不论是谁,连续做了一整天的过山车,都会口吐白沫、精神涣散的吧?
后期吃的药加了量,才好转了许多,幸运的话能够保持正常人的思维,偶尔才会突然跳转至这两个时期之一。
“你怎么了?”
魏医生用手在顾星河眼前挥了挥,顾星河才缓过神来,尴尬的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我这段时间注意力经常不集中。”
魏医生这才松了一口气,按了下笔,说:“嗯,这也是症状之一。我们现在已经在心理咨询室了,放心,这里没有人,你可以说了。”
顾星河好奇的看了看四周,绿色的植物摆放在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好闻的植物香气传到她的鼻腔中,一把把椅子整齐的摆放在墙壁旁边,柜子上放着的书名都是一些很治愈的话,唯一的桌子,四个角也包上了柔软的海绵垫。
魏医生就坐在顾星河的对面,用一双清澈透亮、毫无任何杂质的眼睛看着她。
顾星河想了想,又轻笑了一下,说:“魏医生,我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呢?”
“从你最开始的创伤开始说。”魏医生低下头,准备做好笔记。
“啊......那年代有些久远了呢”,顾星河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冷冷的说道:“最开始啊......得从我七岁那年说起吧。”
“我的妈妈和隔壁邻居家的阿姨玩得很好,那个阿姨有个儿子,好像......大我五六岁?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我的身高才到他腰那里。”
“我们的妈妈经常约出来玩,也顺便带上我们,那时候我还小,我们的妈妈都不放心我,怕我乱跑,总让那个哥哥照看我。”
“他也确实很尽责,经常给我买棒棒糖吃,也偷偷带着我买一些我妈不让我吃的冰淇淋,送我一些我没见过的新奇玩具。”
“当时我可喜欢他了,天天粘着他不肯放他走,我们的妈妈都开玩笑着说长大后我要嫁给他。”
“听着好像很美好,似乎是一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戏码是吧?”
顾星河自嘲的笑了一下,继续说着接下来的故事:“可是有一天,我的妈妈邀请那个阿姨来家里做客,让那个哥哥照看我。他熟练的打开我的房门,又转头锁上。”
“他用那依旧温柔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想不想玩一个游戏。” ----
第12章 “教书育人”
“我拿着他之前送我的小熊娃娃,开心的在床上蹦蹦跳跳着说:‘我要和哥哥玩!’,然后......他褪去了我的裙子,用那肮脏的东西,捅破了我的第一次。”
魏徐行惊诧的抬起头,看向顾星河,可面前的女人却像阐述别人故事一样,面无表情......倒不如说是麻木吧,麻木的继续讲着这可怕的故事。
“我已经忘记了他当时的表情和神态了,只记得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妈破门闯了进来。”
“那天晚上我妈把我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又一遍,我哭着说:‘妈妈我好痛,你别洗了,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而我也只记得那个时候我妈妈流了好多眼泪,至于当时她说了什么话我也记不清了。”
“再后来,我们搬了家,换了个城市生活,我再也不敢穿裙子,甚至看到和那条裙子模样差不多的时候,我就会止不住浑身发抖和尖叫。”
“就算是之后成为明星,走个红毯或者饰演什么角色需要穿裙子时,我也会申请那种长裙,皮裙修身裙连衣裙什么都好,只要能包裹住我的下半身,盖到脚腕就好。”
“当然了,在那之后我也再没有见到那个阿姨,更不会见到那个畜生。只是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我妈笑着和我提起小时候那个和她玩得很好的阿姨的儿子考上了某所高级中学的教师编,还晒了他儿子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我就像害怕看到厉鬼一样,下意识躲开了我妈凑上来的手机屏幕,紧闭着眼睛,不敢看那张照片,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意识到那并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次......一次......”
“......可最后我还是忍不住看了,我想看看他到底长成了什么样子。”
“我颤抖着双手接过手机,看着照片里的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在阳光下笑的那么肆意,就好像那次对待我的人不是他,是另有其人。”
“而我听到我妈对他考上教师编的赞扬,更让我觉得那次,就好像真的只是年幼时的一次普通游戏一样。”
顾星河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魏徐行适时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从中抽出一张慢慢放到顾星河的手心里。
温柔的举动并不能遮挡住他额头疯狂暴起的青筋,他看着顾星河的眼睛,愤恨的捏着手里的笔:“他是人渣,应该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顾星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魏医生,不禁握紧了手心里的纸巾,苦笑了一下,未经半点涂抹却依旧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
“魏医生,和精神病人共情,是你们这行医生的大忌哦。”
魏徐行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去看顾星河的眼神,默默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抱歉,你继续。”
“好,后来啊......我因为搬家转了小学,又因为我自个儿聪明跳了一级,可那个班级里的同学觉得我个子矮,各种欺负我,孤立我,嘲笑我,把我辛辛苦苦写好的作业本丢进泥坑里,或者是从某个小花坛里面抓点虫子放到我的衣服里。”
“哦,还有一次在晚上,不知道是谁把一坨排泄物放在我的枕头旁边。”
顾星河转头望向窗外飞过的鸟儿,喃喃道:“你说......人之初,真的性本善吗?”
魏徐行低着头没有回答,他从没有经历过这些,不敢妄下定论。
顾星河看着面前沉默的男人,轻笑了一下:“这种深奥的问题我也不敢随便说,或许只有我倒霉一点,才遇到了那些人,那些事。也有可能是我上辈子造了好多好多的孽吧......”
“那我继续讲接下来的事情了奥。”
魏徐行抬起头,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心疼与愤怒,用平淡如水的眼神望向顾星河的眼睛:“好,请讲。”
“刚才讲到哪儿了来着?奥,小学。小学被欺负了呗,我在要交给班主任的日记本里控诉着那些人对我做的暴行,而我的班主任转天就义愤填膺的站在讲台上,冲着全班说不许再欺负我,然后叫了那些人的家长。”
“我当时觉得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好厉害啊,就跟超人一样,教训了那帮小孩,她就是我唯一的救赎,和救世主一样。她愿意帮我,一定是个好人。”
“但没过几天,他们又开始对我拳打脚踢,并且下手更狠了。而那个班主任其实也只是做做表面样子,当我满脸泪痕跑到办公室求助的时候,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就和讲台上那个发着光的班主任不一样了。”
“她上下扫视了我一眼,看着我身上的淤青,不屑一顾的躺在椅背上,和我说:‘你要是没做错事情,他们会欺负你吗?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我无助的站在办公桌旁,泪眼摩挲的抽泣着,余光下,不小心看到了一盒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黑色礼盒包装袋和几个里面放着纯金项链耳环的透明盒子明晃晃的摆在她干净整洁又朴素平凡的桌子上。”
“可笑吧?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背叛”的感觉。不过好在我的成绩没有下滑,跟个小天才似的,就这样我考上了我家乡那边最好的公立重点初中。”
“但那所谓的重点初中啊,才是我人生的噩梦。”
“初一的时候,我一直认为和小学一样,不用怎么学也能考出好成绩,所以玩物丧志,不爱学习。在那所以‘成绩’为第一法则的学校里,我的存在毫无疑问成为了班主任的眼中刺。”
“她号召全班同学不要与我交流,和小学班主任一样,站在那无比神圣的讲台上,但不同的是,这次被批评的人是我。”
“她指着我的鼻子谩骂着,口水四溅:‘顾星河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是一滩毫无价值的垃圾!你们谁再与她交流!就会被同化成和她一样的社会败类!’”
顾星河自嘲的笑了一下:“哟,这下好了,本来和我处的挺好的同学们一个两个的都离我而去,不过这都无所谓,毕竟我习惯了赤裸裸的人性,习惯了身体上的暴力,至于精神上的暴力,我也全都无所谓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索性当她口中的坏学生咯,和其他同样放弃自己的流氓混混一起逃课,翻墙,学着大人的样子抽烟喝酒,几度被班主任劝退休学。”
“不过感谢九年义务教育,让我混蛋成什么样都能有书读,现在想起来倒也觉得自己太幼稚了。”
“初三的时候,一次寻常的体育课,我和另一个同班同学去体育器材室拿篮球,我的体育老师突然出现在身后。”
“我瞬间意识到不对劲,因为早就有传闻说这个四十几岁的体育老师表面慈祥和蔼,其实内心很变态。他不仅会在上课说完自由活动之后回到办公室里看‘簧片’,还会趁着女学生不注意‘袭击’她们。”
“我立刻丢下手里的篮球,慌乱的转身就想跑,却被高大的身躯一把拦住,我想向那个同班同学求救,但她却趁着老师拦住我的时候,马上起身跑出器材室。”
“而那个体育老师却嬉笑着,反手锁好了门,他隔着我的校服,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触碰着我,然后......”
顾星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但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摩挲着自己左手虎口处的伤疤:“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上辈子做了太多的孽,又或者是我就该被如此对待。”
顾星河用自己逐渐干涩的喉咙,念叨着:“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教书育人这四个字,他们真的做到了吗?”
“在他们将手握成拳头高举过头顶,义正严词的宣誓成为一名人民教师的时候,他们到底是抱着一腔热血,还是不屑一顾的走个形式敷衍了事?”
魏徐行自实习以来,听过很多患者的故事,尽管他们的经历再跌宕起伏,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但望着面前隐忍着自己的情绪,眼眶泛红的女人,心中难免有些不忍,想说出安慰人的话语,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告诉她:“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翻篇吧。”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凭什么这样说?
顾星河吸了一下鼻子,继续用嘶哑的喉咙说着:“再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弱肉强食,在学校里,成绩好就能够被老师重视,被同学喜爱,成绩差就会被贬低成连蝼蚁都不算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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