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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个乌亮墨瞳，面容却与公爵相像，犹似二人血亲一般的小女孩，不管这位公会法师心里在想什么，面上是没表现出来的。 他笑着跟两人道别：“那我就告辞了，再会，教授！” 目送公会法师离开，卓尔牵着伯恩的手侧头问：“吃过早餐了吗？” “吃了，你呢？”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是在问你，而不是问伯恩？” “啊，对、对不起……”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仰头拉了拉她的衣角：“卡琳娜小姐，卓尔妈妈就是在问你！” 蔷薇公爵连忙抬头，就见法师眼中含笑正看着她。 卡琳娜心中涌上一股甜蜜的欢喜，她脸有些热，攥上卓尔的袖子，“不要当着孩子的面逗我啦。” 帕翠丝忍无可忍，站在一旁轻咳了一声，但在法师深邃清透的目光投来时不知为何又有些瑟缩畏惧。 “日安，卓尔法师，噢我是说早上好！那个，您不是要去银畔桥吗，我们可以顺路送您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语无伦次干笑着把伯恩接了过去。 “您看看塔里还有什么要带的，可以让妮娜帮忙整理，我们在马车等您。” 伯恩乖乖点头，伸手被帕翠丝抱了起来，在空中对着法师抓抓小手，“妈咪，伯恩在车里等你们。” 塔顶办公室，蔷薇公爵靠坐在法师的办公桌前，一手拨弄着珠宝匣里的胸针戒指，一边轻笑起来。 她拿起一枚红枫叶宝石胸针，走到正清点买给内丽夫人的礼物的法师面前，将胸针别在了卓尔法袍前襟上。 “我看出来了，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板着脸去吓翠西！” 卓尔笑了起来，“我去吓西明顿小姐做什么。” 公爵钻到了法师和礼品盒中间软软黏住她，撑满挤占了卓尔的视线，笑得像只狡黠满足的小猫，“你以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不是就偷偷吃醋了？” 在意识到自己对法师的爱恋以后，卡琳娜曾无数次咀嚼回味过她们之间相处的细节。 在曼森堡，卓尔对她隐晦的爱意与占有欲，其实很早就有端倪了，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在公爵眼中，她的法师永远都是温和又守礼的。 所以她总是担心卓尔会被人欺负，她的法师太善良了，从来都不擅于拒绝别人。 即便有时候觉得为难棘手，卡琳娜撒娇磨她一会儿，卓尔也总是妥协。 但公爵回想起来，似乎很多时候真的如帕翠丝所言，她眼中对卓尔的滤镜太重了，以至于以往忽略掉了很多东西。 杰西很早的时候跟公爵说过，曼森公国黑蔷薇城堡里的众人虽然都知道首席法师性子温和为人很好，却都不太敢去接近她。 维格对此的解释是，当魔法师体内魔力储量及浓度太高时，会导致其周身出现一种具现化溢散出来的魔法力场…… 但卡琳娜知道不是这样。 在曼森堡，她把费什介绍给法师以后，卓尔那次在马车里生了好大的气以至于失控吻了她，暴露了身上所背负黑暗的一点影子。 那个时候她就有猜测了，卓尔身上有秘密，而且那个所谓的魔法力场也不是事实。 不然在那之前，为什么城堡其他人都感受到法师身上那种无形森冷的威严气息并与她保持敬畏的距离，只有作为领主的她感觉不到。 公爵双手撑在两旁的桌沿上，歪头冲着她笑：“你故意的对不对？只有我是例外？” 卡琳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将怎样美好的曲线送到了法师眼底。 不设防、不经意，媚惑天成，卡琳娜是最迷人的女妖，这是她的天赋，她仿佛生来就会这一切。 在卡琳娜孤立无援还懵懂的年纪，她就将一切都施展在了那根伸出手拉住她的救命稻草身上，然后在自己都没有留意到的时候，引来了她最贪心又强大的捕猎者。 卓尔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公爵笑了起来，习惯性侧头将脸贴合送入到她手心。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毫不设防、全身心的依赖与信任倚靠…… 法师眼底漫上餍足深晦的爱意。 她收手坐回到办公桌后的宽椅上，黏人的小猫也紧跟着蹭了过来，卓尔张开怀抱，暖香柔软的身躯就落入了她怀里。 “那是我进入魔法学院以后才摸索掌握的技能。” 公爵坐到她腿上，伏于她怀里，卓尔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小猫被她摸得舒服，抬手圈住了她的脖颈。 “你就是用这种——‘气场’，姑且用这个词吧，用气场规避了以后的麻烦？” “嗯，那不是魔法力场，是我从地狱借来的气息。” 卡琳娜睁大了眼，“你不是，刚刚翠西……” 公爵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话，压低声音兴奋道：“难道你？” 卓尔笑了起来，摇头，“我的确没有力量了，但有些事情……妮娜，我没法解释。” “阿加雷斯能找到我也是有原因的，我不是天生的魔法师，但我的确从小就能感触到地狱的存在。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是个异类。” “卓尔……” “没事，我早就不为此而感到迷茫困惑了，与生俱来的东西，本就不是我的过错。 妮娜，我跟你说过，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 我的出身、我所身处的环境，注定了我不可能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好人。 所以对于这场审判的结果我其实很意外，我没有想到大法庭会把我定义成一个……怎么说呢，一个所谓‘纯白无瑕的灵魂’？” “这就是我想办法开启最高公民意志大法庭的原因了。 卓尔，大家不是靠环境和出身来断定一个人的，评价一个人要看她真正做的事情，而不是嘴上说的话和她过去的背景环境。 你要相信自己，这是帝国公民对你的评价…… 而且，就算你不是，我们也把这做定成了事实，你就是狮心帝国如今公认人格最高尚的学者。” “亲爱的，这是我送给你的护身符。” 公爵笑着抱住她，将下巴搁到她肩上。 “好了，给我做了这么多铺垫，你总该告诉我，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了吧？ 我刚刚只不过是问你为什么要吓翠西而已，难道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没有，就是嫉妒。” “嗯？” 卓尔的眼睛幽深晦暗，“妮娜，我不喜欢你跟别人有那样亲密的肢体接触。” 自从父母在动乱里被杀害以后，公爵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有了一点轻微的心理障碍。 卡琳娜喜欢与人拥抱亲近带来的安全感，但潜意识里对他人的防备又让她抗拒这种与外人的接触。 她就像一只游离在人群之外若离若即的小猫，它可以靠近你，摩擦你的小腿亲昵地叫唤，尾巴好似甩挠到你心尖一样缠住你的脚踝。 但它一旦引起你的注意，让你觉得自己对她很重要以后，你伸出手，它就戒备跑开了。 卓尔经受过这种甜蜜的折磨，她比公爵更早的陷入爱情，她知道卡琳娜无意识的这种小把戏。 小猫会舔吻她，亲近的依赖她，但她一旦想圈住这只小猫，它就能好几天不与她亲昵接近。 这逼得法师停住了脚步，等着这只小猫自己挨蹭过来。 “卓尔。”公爵湛蓝的双眸里有异样的神色。 “妮娜，所以我不敢接受你。” 法师将勾滑在她柔软腰肢上的手挪开，“我不确定我对你的吸引力还会持续多久。” “我在法庭上说，索托里兄弟杀害了我的那只小猫，摧毁了我那时候唯一的精神支柱…… 我召唤了一只异界生物想去惩罚他们，但我召唤出来的是一个纯正的恶魔。 让一只恶魔去惩罚人类，即便幼年的我少不经事，当然也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可我还是下了命令。 虽然事后我后悔懊恼唾弃自己，之后也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但如果一切能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 卓尔抬眸注射着她，将眼底深邃的晦暗全部展现给她看。 “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恶人，但我也并不好。 妮娜，我偏执，占有欲也很强，以前是不得已，只能压抑着自己，但你如果留心注意了，会发现我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崭新的，未经他人染指过的。” “我离开曼森堡的时候留下了身上携带的所有一切，卷轴、魔药，以及珍藏的魔法典籍。 这不仅是因为我爱你，还因为在我原本的计划里，我们会在一起，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我们共同拥有的东西。” 公爵仍旧坐在她的腿上，挺直上身，直勾勾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卓尔垂下眸子，掩去了内心从未坦露出来的深晦，“我说过，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好，那个时候的我得不到你，那些东西我也不想要了。”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卡琳娜攥着法师的衣角。细听，公爵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卓尔掩在袍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内心忐忑，语气却平静。 “就当是任性吧，我不想再压抑自己了，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从未改变过。 你跟你的朋友们吻脸告别，你脱掉手套接受别人的吻手礼，你高兴的时候会去拥抱杰西和安娜她们…… 而我讨厌这些，我爱你，我嫉妒。” 她压低声音，似厌弃又似懊恼，又好像破罐破摔般不管不顾瞎嘟囔：“我试过要改了，但我改不掉。” “为什么要改？” 公爵的呼吸声有些沉，她情绪激动，扑上来吻住了法师，这个吻又深又绵长，卓尔的舌头都被她绞缠得有些疼了。 卡琳娜的喘息混在衣物摩擦的窸窣声里，她抱着法师的头软下了身子，“你太迷人了亲爱的，你早该告诉我这些——啊！” 她咬唇低低换了口气，再出声时声音和她失神恍惚的眼睛一样，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公爵顺着法师的动作起身，“卓尔，你什么都不用改，我来，你的妮娜都会改的……” 她俯身重又吻住了她，“我爱你，卓尔……” 马车里，帕翠丝坐在角落，眼睛在两人面上来回梭巡，明明没察觉什么异样，但她隐约又觉得这两人跟刚见面时相比又多了一层什么东西。 伯恩坐在卓尔右腿上，正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说话，公爵也靠在法师右侧，帮忙托抱住伯恩。 六七岁的小孩子也很有些重量了，要是在平地上，羸弱的法师想把伯恩抱起来只怕也抱不了多久。 但也不至于护成这个样子吧？ 帕翠丝看着好友生怕一个小孩子坐腿上都累坏心上人的样子，不由心中暗自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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