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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父亲。
第92章 转眼狮心城便进入了盛夏时节。如果不是帝都原住民, 很少有人能习惯狮心城的气候。 春天是雨季，夏天也雨水充沛，酷热熬人。 从西南边的大海上刮来的凉爽海风越过山脉吹到内城的时候, 已经不带凉意，成为湿热粘稠的热风了。 雨前潮热, 雨后烈日映照，空气湿度颇高, 催生出狮心城居民区满目爬藤覆墙的绿植和沁人心脾的一片片漂亮小花园。 即便来狮心城一两年了, 来自帝国南境的海鸥角庄园众人也还是没有适应这里的气候。 但好在庄园坐落于偏僻的外城郊外，后山穿过一大片入目青葱的绒绒绿草地后就是海崖，这里比湿热的狮心城要好过许多。 这种时节，正是城内贵族官僚们成群结队往外城庄园及海边避夏的时候。 然而可惜的是，真正能享受到这些的, 大多数都只是权贵们的亲朋好友及扈从家臣们。 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为了不被挤出权力核心, 也得和平常养家糊口的普通帝国公民一样，早出晚归去国会或议院及市政厅各部门工作。 就像蔷薇公爵一样。 酷日之下, 帕翠丝时不时领着一众并未于帝国各官僚部门就职的贵族小姐太太们去海鸥角避暑，就连内丽夫人也受邀去庄园住过一段时日。 而作为庄园主人的这一对未婚情侣, 反倒没怎么一起回去住过。 自四月下旬参加完小玛格丽特公主的生日宴后, 除了周末，法师也没再多和伯恩去过海鸥角。 伯恩上学的贵族学校也在内城, 离庄园实在太远。 除了休息日，卓尔也不方便带着孩子在马车上往返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折腾。 于是便只能是蔷薇公爵一个人往返海鸥角。 开始时卡琳娜还能像她说的那样经常去狮鹫区的宅邸居住, 到后来忙碌了起来，经常需要夜间掩人耳目跟权贵们交流, 就再也不方便总去内城居民区了。 毕竟她与弗雷德里克大王子的合作不能置于明面上引起皇帝的注意, 她不想将卓尔卷进去。 而卓尔知道这点后, 便会和伯恩一起尽量多去海鸥角看她。 与法师答应过她的一样，卓尔也在尽量迁就陪她，安抚爱人患得患失多变的情绪。 法师不像公爵一样能热烈奔放地表达内心的爱意，她对妮娜的爱一直都是内敛的陪伴。 进入暮夏时节以后，在皇帝和部分大贵族的支持下，教会终于开始发难，巫术披了一层幌子进入到狮心城公民的生活里。 就像魔法刚在大陆上流传时那样，神秘学和阴谋论总是那样容易勾起人们的好奇心与探秘的欲望。 而魔法在法师们的努力下进入人类的生活，分门别类成为世俗所熟知的一门学问以后，就已经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与异空间魔法生物打交道的巫术则找到了另一条道路，于此时填补了人性中对于神秘学领域的探索欲。 教会也是如此。 这是神学与巫术的一次绝佳合作。 不存在于人间，人们想象中高居于天国之中的神明，可不就是来自异空间吗？ 巫术在教会的帮助下走进了狮心帝国人民的视线里。 一夜之间，狮心城到处都出现了白袍巫师们的影子。 他们来势汹汹，而魔法公会对此颇感担忧。 法师们既需要翻阅资料研究后向民众进行巫术的普及教育，又需要联合国会各民选党派进行座谈讨论，商议皇权与神权接触后的应对之策。 一时间，无论是公会内部还是魔法学院，都为此忙活了起来。 而作为魔法界于帝国里知名度最高，又被最高公民意志法庭加持认定了品德的前亡灵魔导卓尔教授，自然也责无旁贷领了学院安排下来的任务，在狮心城里四处召开讲座向公众解释巫术的起源发展，开始了于教学外的新一轮忙碌。 礼堂里，一个身穿麻布衣衫的平民起身自我介绍后发问：“教授，照您说的，巫术本质上是召唤借力的法术，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加入教会的那群巫师大人们真的是神灵于世间行走的代言人？” 每一场讲座都会有这样所谓的“平民”跳出来质疑反驳，卓尔解答了以后下一场又会有新的语言陷阱与辩论圈套等着她…… 魔法师与巫师借这一场场于公民面前的讲座来进行博弈交锋，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行为了。 “我不想否认人们对神明存在的任何一种猜想，在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的今天，任何一位学者笃定告诉公众神灵是否存在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但今天的讲座我只是想为大家提供另一种角度的思考。” 卓尔跟魔法公会严谨报备过了，今天穿的是她那件亡灵大法师的金线滚边白袍，斗篷背后还有一对像是金色双翼一般的魔纹图案。 这件法师白袍跟教会给巫师们准备的圣灵巫师袍有些相似，但因为蔷薇公爵又找巧手裁缝帮爱人改过，使得教授的亡灵大法师位阶袍瞧上去要更圣洁高贵，稳稳压过了教会巫师们的风头。 “大家或许对我有些了解，我研究的亡灵学术是最依赖于异空间魔法生物力量的一门分支魔法，它紧紧连通着人类的最终归属之地，带给我荣耀与地位，当然，也给我带来了牢狱之灾……” 卓尔无奈自嘲，台下顿时传来一阵轻松的笑声。 “但在我与那片熔岩之地打交道的过程中，至少在祂们的认知里，我没有窥见过大众认知中神明的影子，有的只是如大家在狮心城里曾匆匆见过一面的那位地狱恶魔军团统帅一般，拥有强大力量的异空间生灵。 不过如果要辩论的话，圣灵或许也存在，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家见到的那位也算是神明不是吗？” 卓尔笑着跟最后提问的那人点头。 “当然，阐明神灵是否存在并不是我今天讲座的主题，我只是作为一个亡灵召唤学术领域的专业研究者，听从了国会与魔法公会的安排向大众普及魔法召唤术的起源。 但就我自己而言，我是无神论者。” “那您就没有信仰吗？如果神不存在，没有造物主，那世界万物何来，人类起源又在哪里？” “先生，我是一名魔法师。 您如果问我的信仰，我会告诉您我信奉魔法与科学，至于人类起源这种问题，请去自然科学院询问那些科学家吧。 当然，如果您去教会，应该也能得到另一种答案，只看你愿意选择相信哪边了。 我一直认为，大多数时候，不涉及道德及法律上对错的观点能说服别人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另一种是接收信息者自己选择相信。 只要没有伤害自己或他人，信仰自由就是帝国公民与生俱来的权利。” 卓尔笑着将讲案阖上。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最后一个问题。 虽然我也很舍不得这间礼堂里寒冰魔法阵带来的消暑凉意，但时间不早了，可以让我早点结束领到今天的奖金然后去接我未婚妻约会吗？” 她摊了摊手，“你们想必也知道，前线战事正在推进决战，国会及议院都连续一个月加班到深夜，我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到她了。” 台下笑闹起哄，一个调皮的男孩子从母亲怀里挣脱，跳到椅子上兴奋抬手，踮脚将手举得高高的。 “我我我！教授，我是来自密谷的亨特，听说蔷薇大公是帝国南境最美丽的女人，这是真的吗？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是两个问题了，亨特。” 卓尔笑着将讲案抱了起来，“前一个问题你不该问我，因为我会告诉你，在我眼中，我的未婚妻不止是南境，而且还是整个狮心帝国乃至大陆最美的女人。 至于后一个问题…… 这样吧亨特，一会儿我让我的助理克伦泽法师找你登记，我们结婚的时候会邀请你及家人，到时候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你就都知道了。” “好了，多谢我们的小亨特先生，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了。” 离开外城的大礼堂，和市政厅的官员及公会法师复盘交代过一番后，卓尔便去了国会山。 在进接待大厅登记前，于国会山前的大理石台阶上，她迎面就撞见了那位左目蒙了眼罩的弗洛里安巫师。 独眼巫师也换上了一身教会提供的白袍，黑色眼罩也替换成了白色，身边还跟了一位神职人员和另外几名巫师。 他们站在台阶上端，居高临下。 打过照面后，双方也未多说什么，巫师们让出一个空位朝下，卓尔点头致谢拾阶而上。 擦肩而过时手臂一凉，几秒后才感觉到刺痛传来，卓尔抬手捂住右臂，血一瞬漫涌而出浸透了白袍外衫。 “实在抱歉，教授！ 我这位同僚刚在贵族院向几位大人展现了神恩巫术，体表还残存了一些魔力场，本想着走出国会山的时候应该就能消散不至于误伤平民，却正巧碰见您，忘记您已经魔源枯竭避不开法刃了。” 弗洛里安看向身旁那位神职人员，“罗萨巫师？” 这名神父笑着从袍袖里取出魔杖挥舞点向卓尔右臂，红色斜阳里，白色的光点从空气里浮显跳跃涌到法师手臂，簇拥包裹住白袍上显眼的血迹。 光点慢慢消隐，法袍上鲜血的湿痕也跟着消退，很快右臂上的疼痛便随着血迹消失了。 “多谢。” 卓尔左手圈住自己的右臂，轻轻按压了一下肌肤，再没有一丝异样。 她看向那名神父，“您对我使用的愈合术，是转移了门罗药剂敷到我伤口上，还是借用了图纳女妖的力量？” 法师黑瞳深邃认真，“如果是前者，我并没有闻到草药的味道。 但若是后者，我必须要提醒您，这种异空间的女妖十分贪婪，每一次请它们出手都会使您与图纳加深一层联系。” 她诚恳道：“请务必小心，等到一定时候，它们会把借用过力量的巫师拖入图纳世界，您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道路。” 等分开了好远，一行巫师都走到了国会山下，那名已经加入教会的罗萨巫师才开口。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忌惮这个已经失去魔力的亡灵法师了。 我只不过是简单展现了一下自创的‘神恩治愈术’，她就能立马寻到我的根脚…… 弗洛里安，如果我们想和教会合作将巫师推上狮心帝国的神坛替代掉魔法，这群魔法学院的教授和学者将会是我们愚民的最大阻碍。” 弗洛里安摇头，“罗萨，我跟你们说过，狮心帝国不是大陆偏僻角落里都灵部落那样的酋长国，这里是魔法与科学所占据的文明地带，神权早已被挤占得无处落脚，别异想天开。 我们想在这里扎根，就必须依附拥戴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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