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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篱喜欢看小说杂书，同样喜欢看母亲留下来的医书，虽然看不透彻，但一翻来，就有种母亲还在的感觉。 冬篱还记得，小时候在村里时，她常常蹲在药柜前看母亲坐诊，母亲一得空，就教她认几味草药。 冬篱家里亲戚不多，每年轮流由大舅或者冬援国组织团年，甚至不用到别人家串门拜年。而今年过年是由冬援国操办，大舅他们一家会在三十晚来吃团年宴。 年三十下午，冬篱被初中的一个朋友约出去，两人在热闹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那女生不断吐槽。 “冬篱，你记不记得我们班初二退学的那个杨小雨？就是那个怀孕退学的，我告诉你，她又怀孕了。” “冬篱，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初那孩子她没有打掉，她生下来卖掉了，一万元，牛逼吧？她这次的孩子也是准备生出来卖的……” 冬篱听得有些烦躁。 偏远的小县城里，总是发生着一些大城市里永远想象不到的戏剧故事，无时无刻。 冬篱没有说，当初是她送怀孕的杨小雨去火车站的。 她永远记得杨小雨最后看向她时，眼神有多绝望。 那女孩还在喋喋不休：“诶，不知道她这次的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我倒是希望不能……” 晚上，随着大舅一家三口的到来，家里逐渐热闹起来。 电视机是打开的，正放着新闻联播，接下来就是春晚。 六人围坐在餐桌上，说话声很大，仿佛在和电视机比嗓门，气氛看上去热闹又和谐。 看上去。 冬援国给大哥家敬一杯酒，自己一口干完后，兴奋地拍拍冬篱的肩膀：“我家冬篱出息了，这回期末考的文科成绩是年级十八，这是什么概念？别说重本了，就连211，985都能随便上！” “说不定以后我家冬篱再努力一把，还能成学校的文科状元！” 冬篱若无其事地夹菜。 大舅和大舅妈随意附和着夸了几句。 表哥冬竹贼兮兮地拿筷子敲了敲冬篱的碗，“小冬篱，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表哥我啊。” 冬竹和冬篱的名字都是冬篱外公取的，可惜冬竹其人和“竹”字没一点相称。 王素清也语重心长对冬篱道：“对，冬篱，小竹是我们冬家唯一的男丁，你作为妹妹，应当扶持哥哥，听哥哥的话。” 冬篱端起果汁起身：“我也敬大家一杯。” 有些烦。 冬篱吃饱后，早早躲到沙发上坐着，专心看春晚。 餐桌上的声音不时盖过电视机里的。 冬援国夸冬篱的成绩就夸了好几遍，接着又说冬篱有个混血同桌，说他们工厂。 大舅大舅妈漫不经心地附和。 冬竹一边吃一边玩手机，偶尔也能参杂进去吹嘘几句自己在职校里的事儿。 大舅说，希望冬竹能快点找到女朋友结婚，给冬家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王素清偷偷数了数钱，看似不经意地给冬竹塞了个红包。 冬篱实在看不进电视了，她不想再听他们聊天，却又回想起下午和同学出去逛时听到的那些。 有些烦。 冬篱深吸了一口气，用老人机打开□□。 班群里已经被“新年快乐”四个字刷屏了，单独发给冬篱的也不少。 冬篱挨个儿回了之后，点开了顾流火的头像框。 她加了顾流火好友后，两人还没有用□□联系过。 不如说，她们根本没有过任何联系，无论是□□还是电话短信。 冬篱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的，除非必要，她们似乎从来没在离校后主动联系过对方。 冬篱本来想用□□给顾流火发新年祝福，想到她那一串红色的99+后，冬篱犹豫片刻，换成短信界面。 写了一长串酸溜溜的祝福语后，冬篱点了删除键，换成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就像是不小心群发出去的。 过了一会儿，冬篱的手机震动起来，顾流火竟然回了个电话过来。 家人门还在饭桌上谈天说地。 冬篱拿着手机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接通电话，“流火？” 电话那边传来顾流火激动的声音，“冬篱冬篱！我收到你的短信啦。” 顾流火的声音甜而脆，不夹一丝负面情绪。 冬篱眸中不自觉有了笑意：“给你发祝福的人应该很多吧？” “嗯……是有几个，不多他们都是用□□发的，我不喜欢用。冬篱，你在干什么呢？” “我刚刚在看春晚，你呢？” “我在陪姐姐看什么拜年祭……寒假里跟着姐姐看了好多动漫，唔，感觉她好幼稚……”顾流火的声音低了下去，“放心，我走远了，姐姐听不到，嘿嘿……” 顾涟居然会喜欢看动漫？ 顾流火成功勾起了冬篱的好奇心，“都有什么呀？” “什么妖精的尾巴、鲁鲁修、进击的巨人……” 都是些冬篱没听过的动漫。 房间外仍然很吵，电视声和聊天声杂糅在一块儿。 听顾流火说话的同时，冬篱眼前仿佛浮现出姐妹俩窝在沙发上一起看视频的画面。 应该是充满温情的一幕。 只有姐妹两个人的大年夜，不吵，却也不冷清。 过一会儿，顾流火问：“冬篱，开学之后就要分科了，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冬篱知道，顾流火是一定会选理科的。 “你猜猜呢？”冬篱反问。 “唔……”那边响起思考一样的声音，“冬篱你语文特别好，政治历史分数也高，你看的书也多，记忆力也很好，文科成绩也比理科高，我猜……” 顾流火突然笑了：“我猜你会选理科。” 冬篱心里一瞬间甜起来。 她没想到顾流火能猜中。 的确，她文科成绩很好，在大多数人眼中，她也更喜欢文科、更适合文科，但她想选的是理科。 她想学医。 “怎么猜到的？” “因为啊……”顾流火慢条斯理道，“我发现冬篱你很喜欢生物，很喜欢很喜欢。” 受母亲影响的缘故，冬篱对医学相关科目很感兴趣，在她的认知中，生物是学医的基础。如果她再长大些，大概就会知道化学同样重要。 冬篱对一件事物的喜欢是很柔和，很不容易被察觉到的，顾流火竟然能发觉，让冬篱着实吃了一惊。 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冬篱和顾流火打了十来分钟电话，挂掉时，外边的声音突然格外清楚。 冬篱听见王素清在说：“嗨呀，刚才我听见冬篱那丫头在打电话，你们说，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看那样，像！” 突然发现时间线进展有些快，可能全文会在60章以内完结
第14章 寒假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分班。 学生们签一份协议书，然后回家等结果，晚上直接到新的班级集合。 年级第一的汤俊无论文理都没得挑，现在几位年级上的领导站在他身边，似乎虎视眈眈地想等一个结果。 一般来说，成绩好的学生大概率会选理科，但明华中学文科势弱，领导们也希望能培养出一个文科苗子。 汤俊在几位老师的注视下，笑嘻嘻地签字，特意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单子：“老师，我选理科！” 没有一丝压力的样子。 冬篱恍惚了一下。 她从家里出发前，父亲还在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以后学文科比理科要简单很多，她完全有可能考上省内最好的学府，甚至走向京城海城。 上课前，小组内几个男生还在她面前惋惜说，以后班长选了文科，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 冬篱发呆的那一会儿，顾流火已经填好了，侧过头来戳了戳她的手臂。 冬篱眨眨眼，这回毫不犹豫地在理科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交上单子时，杨老惊讶地问了一句：“小冬篱，你选理科？” 冬篱坚定地点头，又补充道：“我想学医。” “不错，不错。”杨老笑呵呵道，也不知是客套还是真心话。 回家没多久，冬篱就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冬篱，你填的理科？你是不是填错了？” 冬援国的声音咄咄逼人。 “没有……爸，我想学理。”冬篱镇定道。 那边愣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来：“你学理？你的榆木脑袋学理？你知不知道，这回考试你文科排名比理科高多少！” 冬篱期末考的理科成绩也是能上重本线的，甚至勉强能上211，只是离985还有些遥远。 冬篱叹了口气：“我知道的，爸，所以我会努力，您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你？相信你能有什么用？”电话里传来冬援国暴怒的声音。 冬篱小时候一直有些怕自己的父亲，她知道，父亲虽然从来没说过，却一直希望生下来的是个男孩。 因此冬篱很小就学会了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去讨他欢心，至少高中以前，她成功让自己成为“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她只是女孩，但仍然是父亲炫耀的资本。 “现在你赶紧回学校，改成文科！快！你学理要是考差了，我冬援国丢不起这个脸！” 冬篱动摇了一瞬。 但她想起小时候陪母亲坐诊时，母亲温柔地问诊，然后转头轻声嘱托她帮忙拿药。她想成为母亲的样子。 “爸，我想学理。”冬篱又说了一遍。 嘭！ 冬援国气得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听筒那边传来巨大的响声。 冬篱压住从心底升上来的恐惧，缓缓说：“我想学医。爸，我知道我笨，不适合理科，但我一定会努力。这条路是妈妈给我选的，我不会放弃。” 说完冬篱就挂了电话。 傍晚时，冬援国又打电话过来。 冬篱接通前差点以为，冬援国想办法替她将协议改成文科了。 还好电话那边，冬援国只是声音有些严肃，怒气似乎已经完全消了：“好，小冬篱，你想学医也不是不行。你之后的成绩可别掉出年级前五十！你说了要好好努力，就得记住自己说的话，别到时候给我丢脸，给你妈丢脸。” “谢谢爸爸。”冬篱如释重负。 不一会儿，冬篱就收到了分班的短信，她仍然在一班。 晚上，冬篱是和顾流火一块儿回学校的，两人一起走进一班，一起选了靠窗的两个位置坐下。 冬篱坐下观察一圈，班上多了许多新面孔，而女生的数目大幅度下降，竟然只有十二人。 老熟人也有不少，比如曾经一个组的李慕。 李慕看见冬篱和顾流火后，箭步冲到他们身后坐下，声音悲怆地对冬篱说：“班长，你是来陪小流火的吧……待会儿上课我就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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