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轻搡一下她胳膊。 她定了定神:“总之就是,欢迎您。” 南潇雪轻挑了下唇角。 毛悦呆了。 粉了十年!她什么时候看她女神这么笑过! 而此时,女神就站在她家客厅,唇边的淡笑消解了几分冷意,对她道:“毛悦,你真的好可爱。” 毛悦猛提一口气,同手同脚往厨房走去:“您先坐,我去准备火锅。” 安常跟过去:“我帮她。” ****** 毛悦关上厨房门才一个大喘气,跟在水面下潜了三分钟似的。 关于今晚吃什么,两人早已商量好,南潇雪要控制身材,便准备煮清汤火锅,少些油和淀粉,多些肉和蔬菜。 安常洗香菇时,听毛悦惨叫一声:“完了!” “怎么?” “我忘记买蘸料了!” “家里有什么调味料?我们自己调。” “不行!我知道有个牌子特好吃!我女神不能错过!” “那我陪你下楼去买。”安常解下围裙:“走吧。” 毛悦走往客厅,同手同脚目不斜视,安常对南潇雪解释:“我们下楼买蘸料。” 南潇雪在沙发上撸猫,点点头。 安常关上防盗门前,又推开,探头进来。 南潇雪望过去。 安常轻笑:“我很快回来。” ****** 南潇雪独坐于客厅,空调经安常问过毛悦,说最近制冷时而不灵,切换成强冷模式便好。 她对着屋内扫视一圈。 毛悦家跟安常家不同,茶几上摞满杂志,电视边围着麦当劳各种小玩具,还有墙边一整面玻璃立柜,摆了各种手办。 南潇雪放开猫,走过去看了眼。 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拉开阳台门,一个人步到阳台,猫跟过来,蹲在隔音玻璃门内,喵呜的叫声已然听不清。 夏夜晚风也煦暖,天边橘金渐退,瑰紫开始占领主场。 令人联想到舞剧谢幕的时刻。 剧场灯还亮着,她却知道接下来便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大幕落下,人群退场,回归热热闹闹的烟火人间,唯她是困守于无边静寂的幽灵,独自与那方寸之地相伴。 所以她了解,某些光亮里,是会隐隐透出幽暗预感来的。 毛悦家在顶楼,她望着楼下空地,行人渐次走过。 这也与在舞台的感觉相似,不是没见过人间的熙攘,不过她是隔着遥遥距离远眺的人,从不曾纵身跃入。 天色渐暗,周遭亮起一盏盏灯。 南潇雪心想,那些人从剧场离开后,便都是回到了这样的家里。 风拂动她的长发,其实时而连她也觉得自己是过分轻盈的,不知何时风一吹,便真向着那广寒宫阙翩然而去。 谁不知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孤寂,可又能如何? 不知站了多久。 她并没收到任何信号,不知为何低头看去。 楼层高,人就变得那样小,安常和毛悦并肩走来,两人好似絮絮说着什么。 下一瞬,安常忽而抬头。 南潇雪一怔。 隔着这样的距离,其实瞧不清安常脸上的神情,却见安常冲她挥了挥手。 斜阳残存着最后尾巴,更远处蓝紫天幕里亮起第一颗启明星。 南潇雪耳畔响起安常出门前的那句话:“我很快回来。” 舞剧这类艺术形式并不十分日常,许多人同剧场是一期一会的缘分,南潇雪目送那些背影走出,便再没有回头的时候。 可此时,风仍吹着,她一颗轻灵的心却忽尔落地,沉甸甸的有了重量。 原来她也可以拥有这么一个人。 无论离开多少次,都会踩在烟火薄暮里,重新回到她身边。 ****** 上楼时毛悦问安常:“你加我女神微信了么?” 安常摇头。 “为什么?” “我是一个不擅言谈的人,你知道,就连聊微信也是。”安常说:“不加还好,如果加了,我不知该什么时候给她发信息,也不知该怎么在信息里说俏皮话。” “你就是想得太多。” 两人开门进屋,蛋黄酥溜过来,在毛悦脚边一顿蹭。 毛悦先去给它开了个罐头,洗了手过来,发现南潇雪在同安常一起布碗筷,差点没吓死:“我家这些碗盘什么的都挺普通,不需要开光!” 总算坐下吃饭。 毛悦坐在两人对面全程低头,听安常道:“对了。” “南老师第一次到你家,想着要带些礼物,我们便买了花,向日葵是我选的,记得你喜欢,对吧?” 毛悦呛得一声咳,纸巾却在安常手边。 “宝……” 对安常的习惯称谓还没出口,便感到一道清寒视线朝她射来。 她赶紧抬手摸摸自己额顶,生怕秃了。 完了啊,她忘记已不能再叫安常“宝贝”了! 可上次叫安常的名字也不行。 毛悦揣度着开口:“那个,能把纸巾递我吗?” 嗯,射向她的视线好似温和了些。 拿纸巾擦了擦嘴,又想到还有下一关: 完了啊,她女神是个连称呼都计较的人,安常却当着女神的面给她买了花。 正苦思该如何破局,却听南潇雪道:“向日葵很适合你。” 心平气和的语气。 毛悦飞快抬头瞟了南潇雪一眼。 心平气和的神情。 真没生气?怎么回事? 南潇雪再次开口:“不过以一束花当初次拜访的礼物,到底太轻了些。” “以后我的每一场舞剧,你不用抽签,我会让人把vip坐席的票送给你。” 毛悦埋头捏紧筷子,用光洁额头对着南潇雪说:“您看,我把我闺蜜下辈子也送给您成么?” 南潇雪的唇角,好似又微妙的挑了下。 舞者吃得少,极克制的加少量蘸料调味。 吃饭间,南潇雪收到倪漫微信,转向安常:“下次复健定在周三下午。” 安常点头:“我陪南老师去。” “我周三要去舞剧院,下午回家接你。” 安常摇头:“不必,我可能会去趟古玩市场,有位老板说新收了一批货,也许有我想要的松木。” “我自己坐地铁去复健室,在门口等,到时联系倪漫。” 毛悦坐在南潇雪对面扮矜持,一颗牛肉丸能分成十口咬,听安常这么说心里一急:联系什么倪漫!多麻烦!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能加上微信! 虽不敢同南潇雪说话,但为了闺蜜也为了自己,拼了。 “南老师,其实微信这种能极大便利人与人沟通的工具,该好好利用……” 南潇雪点点头:“你说得对。” 毛悦瞥见南潇雪把自己微信二维码翻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却见南潇雪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加吧。” “以后,我便不用在游戏里给你留言了。” 毛悦呆了。 安常在一旁埋头咬着块莴笋不说话。 南潇雪问毛悦:“不想加?” 毛悦快哭了:“不是……” “那加吧。” 毛悦颤巍巍把手机拿出来,加了南潇雪微信。 饭后安常要帮毛悦收拾,毛悦赶紧把这俩人给赶走了。 收什么收,她好饿,刚才只吃了一颗牛肉丸一片嫩牛肉和两朵香菇,剩下的火锅她能一个人全干掉。 清汤锅加了蘸料也觉得不够味,又给自己点了烧烤。 不一会儿,门铃响起。 “来了!” 飞奔至门口,一只穿拖鞋的脚把蛋黄酥往里拦。 往外一望,呆了。 门口是商淇高冷的一张脸,仍是暮灰西装窄脚西裤的利落打扮,衬衫领口露出纤长脖颈却透着淡绯,只有从那一丝端倪可以瞧出,商淇喝了酒。 开口的声线仍是清醒冷调:“你的外卖。” 毛悦视线往下移。 商淇手里拎着她点的大桶烧烤,油腻腻的味道传出来。 毛悦讷讷接过:“我女神工作室的待遇不行了?” 怎么开始送上外卖了。 商淇瞥她一眼:“在电梯遇到外卖员,她赶着送下一单,便给我了。” 手上烧烤的味道一钻入鼻腔,毛悦方才吹了强冷空调,火锅又吃得太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急急往商淇手里一塞:“帮我拿一下,再帮我关下门。” 便往洗手间冲去。 门一关,吐了。 商淇进到玄关,望一眼脚边想往外溜的猫,把防盗门关了。 听着洗手间的水流声,倚住墙,微微往后仰头,阖上眼。 她酒量惊人,故而意识清醒,只是头脑发沉。 过了会儿,听见毛悦拉开洗手间的门出来,走到她面前,接过烧烤,道一句:“不好意思。” 商淇没什么表情:“就算我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你也不至于一见我就想吐吧?” 毛悦以前总在新闻里看到南仙经纪人如何雷霆手段,却倏然发现其实商淇挺有人情味。 一句话解了她的尴尬。 商淇闻见毛悦嘴里飘出凉薄荷的漱口水味,听她问:“你今天来是……” “加你微信。” 毛悦傻了:“啊?” 商淇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二维码,递到她面前:“你是潇雪的老粉,以后私下与她打交道的时间恐怕也不会少,我作为经纪人,不可能放任你在我视线之外,如果你把这视为一种监视,很抱歉,但我必须履行我的工作职责。” “喔,没事……” 毛悦把烧烤放到玄关桌上,迈近一步。 商淇手腕该是擦了香水,西装袖口有种冷而辛辣的气味,一如她那张总是没表情的脸。 毛悦扫码加了,她点头:“打扰了。” 正准备离开,毛悦叫住她:“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从不喝多。”她回眸:“为了谈份合同,多喝了两杯而已。” “你要喝杯蜂蜜水再走么?还是说,司机在楼下等你?” 商淇顿了顿:“喝杯蜂蜜水的时间还是有。” “那,”毛悦让开门口:“里面坐。” 商淇坐到沙发上,毛悦往厨房去了。 蜂蜜、蜂蜜……她在橱柜里翻找,明明记得有的啊? 好不容易翻到瓶白椴蜜,一看生产日期,拍了下自己额头。 端着杯热水回到客厅:“不好意思,我家蜂蜜过期了……热水行么?” 商淇看她一眼,接了,又问:“你不喝?” 毛悦摇摇头:“我还好。” 她跟商淇隔着遥遥距离,坐到沙发另一端。 商淇这种冷感长相,又不似南潇雪婉约,看着就更显凶。毛悦悄悄瞥过去,觉得那张脸跟冰雕似的,真不知她那晚是有多醉、怎敢伸手去解人家的衬衫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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