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回厨房洗了米,把粥煮上,再次回到客厅:“等四十五分钟。” “好。” 南潇雪踱到沙发边坐下:“歇会儿。” 安常坐过去。 南潇雪懒倚着沙发背,安常则端端正正坐着像在等老师训话。 两人视线不在一条水平线,她感到南潇雪目光从背后射来,烫着她耳廓。 她目视着前方的空气说:“把你的睡衣拉好。” 南潇雪笑出了声。 安常后知后觉:“不是那意思……”转回头,郑重的神情:“你白日里穿得就薄,这会儿睡衣又漏风,感冒不会好。” 南潇雪纤指懒懒的,把睡袍往上拎了拎。 安常左右看看,瞥见沙发上有条折起的薄毯。 拿起直接绕到南潇雪身后,展开搭在她肩上。 又才回沙发边坐下。 南潇雪披着毯子问:“你总这么会关心人么?” “没有。”安常说:“我很高冷的。” 南潇雪一笑,毛茸茸的毯子就轻蹭着她从睡袍露出的后颈。 像她在宁乡摸过的那只猫,对人露出肚皮上最柔软的那一块。 房里静下来,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安常有些不自在:“你难受么?要不要睡会儿?” 南潇雪:“不必,很轻的感冒。” “那,你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我一般回来得都晚。”南潇雪反问:“你呢,在家都做什么?” 安常据实以告:“发呆,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旧话本子。” “我这儿没有旧话本子。”南潇雪提议:“要不要看电影?” “看什么?” “《她比烟花寂寞》。” 这是南潇雪从宁乡离开前夜,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 安常忆起,那时她俩一起依偎在工作室的小茶桌上,铜炉里焚香缭绕,窗外飘着迷蒙的梅雨。 她只堪堪看了个开头,就迷糊的睡了过去。 她本以为,再不会见到南潇雪,这部电影也再没机会看完了。 “好啊。”她掏出手机,点开上次那个视频网站:“只充了一个月会员,早过期了。” “你再充啊。”南潇雪坐得近了点,微低下头瞥她手机屏幕。 安常摆弄了阵,忽道:“你一直盯着我手机。” “嗯?” “我可要输支付密码了。” 南潇雪悠然道:“我就要看。” 安常没绷住笑了声,输密码充了会员:“好了。” 南潇雪拿起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好像可以投影在电视上看吧?” “好像是。” “怎么弄?” “……不知道。” 南潇雪想了想,给倪漫发了条微信:【睡了吗?】 倪漫秒回的速度像是住在微信里:【没!】 【我家那电视,要是想投影手机播放的电影,怎么弄?】 倪漫还在酒吧,一啤酒杯砸在吧台上。 朋友吓一跳:“怎么了你?” 倪漫愤恨的摁了摁自己眼尾,她都要哭了—— 冬宵一刻值千金呐! 这两人居然还在看电影?! 诶等一下。 看的也有可能是那种电影对吧? 她顿时心平气和,发了条语音过去教南潇雪如何操作。 南潇雪调试一番:“好了。” 她问安常:“上次看到哪里?” “你看的比我多,从你那儿续看吧。” 南潇雪摇头:“不,就从你那儿,我陪你再看一次。” “我们现在,又不赶时间。” 粥闷在电饭煲里,窗外刮着凛冽的寒风,可屋子里暖气充裕,她们就在彼此身边。 南潇雪脑子里还存着许多理性的想法,可这一刻主导她行为的显然并非大脑。 就像今天偶遇安常,她坐在安常身边任其素描,不知怎的睡着了。 安常的身边总是好安静,仿若时光都凝滞。 那种舒懒的倦意是身体本能作祟。 她按着快进,直到安常说:“我只看到这里。” 外语的电影对白暂时填充了屋内的寂静。 南潇雪看着女主角第一次到国外演出,长期住在酒店连贴身衣物都不好清洗,只好一股脑打包寄回国,心有戚戚道:“真的是这样,刚开始总是很难。” 安常问:“最难的部分是什么?” 南潇雪想了想:“每一次登台表演都像走钢丝,从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顺利完成。” “现在也是?” 南潇雪肯定点头:“现在也是。” 安常心里震了震。 她以为天才没有这样的烦恼。 原来南潇雪比她想象的更勇敢。 厨房里遥遥一阵提示乐声,安常站起来:“粥应该好了。” 她又仔细洗了遍碗才盛出,端出来的一路用瓷勺反复搅着,递给南潇雪时提醒:“小心烫。” 南潇雪喂了小半勺进嘴。 安常惦记着保质日期:“有没有奇怪味道?” “我拿不准。”南潇雪把一勺粥送到她嘴边:“你尝尝?” 安常顿了顿,凑上去,就着南潇雪的手吃了半勺,细品了品:“好像没有。” “嗯。”南潇雪把剩下的半勺粥喂进自己嘴里:“你就这么跟我用同一把勺子啊?” 安常一噎:不是你喂我的么?! 南潇雪尾音上扬:“也不怕传染。” 安常心里暗忖:那倒是不怕的。 她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人若是把感冒传染给另一个人,那自己的感冒便会快快痊愈。 为着这一想法耳根烫了烫,转回去面对电视屏幕。 也没看进去多少,女主结婚又离婚好像是一瞬间的事,只听南潇雪的瓷勺轻磕着碗沿。 直到南潇雪把空了的小碗放在茶几。 安常眼尾一瞥。 就连那残存的洁白米粒,都因被那薄唇亲吻过而显出黏稠的暧昧。 她掏出手机设了半小时的计时,又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电影。 南潇雪也没再说话。 直到提示音响起,安常一回眸:“该吃药……” 却瞧见,南潇雪靠着沙发背睡着了,乌墨似的长发散落,衬得一张脸巴掌大。 因手机刚才那一声而惊醒,微张的眼透出一点罕见的迷茫。 安常的心里揪了一下,声音无限放轻:“该吃药了。” 南潇雪手掌覆了下双眼。 安常低声问:“你很累么?” “练舞总是很累的。”南潇雪坐直身子。 安常拿起茶几上的药盒:“这个吃一颗,这个吃四颗。” 南潇雪把药丸剥进掌心,看了眼:“我倒听过另一个说法。” “什么?” “比起吃药,”南潇雪道:“把感冒传染给另一人,好得也许更快。” 安常心里一跳。 原来南潇雪也知道。 怎么传染?瓷勺不够,大概需得唇齿交叠、呼吸缠绵。 她手指捏着沙发边,大脑想抵抗,可身体不知能否做到。 南潇雪端正坐着没往这边靠,一仰头药丢进嘴里,根本没喝安常递给她的水便咽下。 安常放下水杯:“这么厉害。” “吃太多止疼片练出来了。”南潇雪眼尾瞟向她:“放心,不会传染给你的。” 安常喃喃问一句:“为什么?” 南潇雪靠回沙发背:“因为,我现在也不想亲你了。” 安常看她显得倦怠:“没发烧吧?” 南潇雪摇了下头。 安常犹豫了下,伸手过去,覆上南潇雪额头。 南潇雪连额头都透着微凉,倒显得她手指滚烫。 “没发烧。”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还贴在南潇雪额头上。 南潇雪没躲也没动,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直到南潇雪移开眼神,她才回过神似的。 南潇雪道:“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你刚吃完药,我再待一会儿。”安常说:“你回卧室休息吧,我在客厅把电影看完。” 从南潇雪卧室出来,她拿起遥控点按播放,电影情节推至高点,伴着大提琴鸣奏,女主角像片枯叶般蜷在姐姐怀里发抖,眼见生命之火渐灭如落寞之秋。 安常却走了神,不知想了会儿什么,又忍不住站起。 轻手轻脚踱到南潇雪卧室外,推开门。 南潇雪已然睡着了。 那么瘦,压在被子下也显得薄薄一片,好似不被一些人间的重量牵绊着,随时真会乘风飞升似的。 安常悄悄走近,替她把被子掖得更紧了些,极轻的坐在床畔,借着走廊里透进的一丝光线,凝眸望着她的睡颜。 分明是凛冬,却觉得这一刻风也静寂、夜也柔和,她好似还坐在秋天的那棵桂花树下,就这样望着南潇雪,无需亲吻,无需缠绵,只静静的相守,便可到天荒地老。 走出卧室回到客厅,才发现电影已播完了,屏幕上正跑着片尾字幕。 安常点按退出,拿起手机。 无声的离开了。 回毛悦家时已经很晚了,还好毛悦已把门锁密码告诉她。 她放轻脚步,毛悦却还没睡,传来激烈的游戏声。 一瞧见她,惊得手机差点掉了:“你居然回来了?” “为什么不回?” “不是说我女神感冒不严重么?”毛悦道:“那你们这久别重逢,怎么不得来个一百二十万护身符的?” 安常摇头:“不想。” “为什么?” “我对她没欲望了。” “什么?”毛悦游戏都不打了,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现在对她,可以抛开一切欲念。”安常转身:“你继续打游戏吧,小心队友投诉你,我去洗澡了。” ****** 第二天一早,倪漫准时到南潇雪家楼下。 小心翼翼给南潇雪发了条微信:【雪姐,你起了么?】 【为什么没起?这就下楼。】 她登车时,倪漫忍不住的一个劲打量她。 看上去腰不酸背不疼,腿也不打哆嗦。 可平静的神情中,眼尾又有掩藏不住的飞扬,显得心情不错。 这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倪漫憋了一路,趁送南潇雪去排练室时四下无人:“今天还需要我联系她么?” “不用。” “啊为什么?” 南潇雪一瞥,倪漫捂嘴——嘴一快就问出来了。 还好拍完《青瓷》后的南潇雪,比以前好相处,倒没生气:“我和她,现在是需要天天见面的关系么?” 她难得的和善助长了倪漫的八卦气焰:“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慢慢来的关系。” 倪漫心急的攥紧了拳。 南潇雪瞥她一眼:“我也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我也还没想好如何平衡生活和舞台的关系,我只能说,她为我来了邶城,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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