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徽只好认命的从喻白这里接下一个多月前的命案,然后略显无奈问道:“还有什么没说的最好今天一次性说完,我不想再时隔一月又听到你对这件案子的新见解。” 喻白嘴角噙着笑,摇摇头说:“不会再有什么新的见解。” 她眸子一沉,笑容一放就收:“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赵海覃究竟是从哪里得知邵源案的凶手是吴国江、江继文他们五个人的,他和徐志鑫是不是真有他们自己描述的那样清白无辜?” 周徽心脏轻微颤动着,缓缓皱起眉头,眼神朝下一压看向她:“你向来习惯这样恶意揣测人心?也一定要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人吗?” 喻白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微笑:“事实而已,排除所有可能性。至于我……”喻白故意一顿,细长的眼尾隐着柔情:“周警官似乎很有见解,我其实也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至少你这个人看起来,不像你说出的话那么锋利。”周徽眼底澄澈,望向喻白,像是要将她穿透:“赵海覃和徐志鑫的动机所有人都已经知晓,喻白,我想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从案件一开始就在有意无意向我提供帮助,为什么?” 喻白眼底明暗交替,看着周徽略叹了口气,温软的声音响起:“周警官,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 在周徽因着这句话出神的空挡,喻白伸手拉开了车门,转过头同周徽道别:“回见,周警官,希望下次再见面不是因为无聊的案情。” 周徽回过神来,只看到喻白留给她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周徽坐在车里,等到喻白残留下的木质香水味完全散去,才拔下钥匙,重新回到墓园。 前来送花的人一直到很晚才散去,基本都是警局内部的人员,邵源曾经因为卧底的身份,社交圈很小。 其实做这行的都知道,警察的工作既辛苦又危险,保不齐那天就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警局内部常年流传着一句话:三等功站着领,二等功躺着领,一等功家属领。 但是,邵源葬礼的这天,他唯一的家属,他的弟弟邵泽,却没有出现。 省公安厅只好先替他代领。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个雨天,邵源寂静的墓碑前多了一束白菊。
第53章 河道杀人案结束后, 平陵市公安局的年假终于批下来了。 周徽这个万年工作狂立刻就跑去张裕南张局的办公室,表示自己可以不放假,留局里整理案件报告。 被张裕南赶小鸡仔一样撵出办公室, 硬给她批了七天假期。 “去去去,赶紧该相亲相亲,该放松放松,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三年年假可都在我这攒着呐!”张裕南站在办公室门口对不愿意休假的周徽说:“你想攒够365天,提早一年退休是吧!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年假给我休了。” “……”周徽没法, 只得拿着七天假期的批条回到自己办公室。 一众批了假期的警员已经在办公室闹开了。 孙也边往背包里塞一个月没洗的衣服裤子, 边扯着嗓子喊:“嘿嘿!哥哥我从今天开始就要脱离苦海, 享受我的美好假日了。整整七天,我妈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八场相亲, 七天之后,也许你们这帮单身狗就会发现,你们哥哥我已经有佳人陪伴了, 哈哈哈!” 办公室所有人齐声“嘘”了他一声。 韩尉刚从档案室送文件回来,推门听到孙也这段话,一点也没留情的吐槽:“听听, 多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孙子, 相亲的时候好意思给人女方说,你一年就这么七天假期吗?” 孙也当即扔了件脏T恤过去, 没好气的说:“我可去你的吧!韩副, 多给自己积点口德, 当心你和小赵警花的距离越来越远。” 韩尉听到这句话, 果然闭上了嘴,两分钟后还是没忍住, 又开始新一轮的吐槽加八卦。 这次,目标瞄准了周徽,嘿嘿笑两声说:“周队,难得七天假期,打算去哪浪?”问完,估计也没想等周徽回答,洋洋得意的晃了晃手中两张机票,向一众人炫耀:“我打算约小公主到马尔代夫冲浪去,机票都定好了。” 办公室一众单身狗瞬间发出一连串羡慕的声音来,果然还是孙也一个箭步冲过去,对韩尉提出一个实际的问题来:“韩副,话说小赵警花答应你的邀请了吗?采访一下,你是否仍在自我幻想阶段。” 韩尉面不改色:“……你韩副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小赵警花怎么可能不答应,快让开!我要收拾东西了,今晚我就要跟小赵警花直飞马尔代夫美丽的海滩,啧啧,你们就准备好羡慕嫉妒我吧!” 所有警员:“……” 一片嬉笑吵闹声中,办公室的人都散了。 周徽开了车回到家,躺在沙发上实在不知道七天假期可以做什么。 她计算过,就算拜访一圈七大姑八大姨,七天假期也嫌太长。 没来由的,突然想起了喻白。 喻白,这个时间在做什么呢? 总之,不会像她一样一个人这么无聊,她一堆朋友,随便叫哪个出来,都能玩个彻夜通宵。 周徽手肘撑着头,心想她还是做做饭,健健身,打扫一下家务,按部就班的度过这七天假期算了。 想着想着,竟然在沙发里睡着了。 这一觉周徽睡的并不十分安稳,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还是四岁时的模样,母亲还未过世,把她抱在怀中摇啊摇,她仰头看着她美丽柔和的脸庞,咯咯的笑。 忽然间,那张美丽的脸变成了太平间里躺着的毫无血色,冷硬僵直的模样。 变成墓碑上一张不苟言笑的黑白照片。 四岁的她,捧着一束白菊站在墓碑前,对每一个前来悼念的人鞠躬,她只觉得累,很累很累,像一只动物园里供人观赏的鲸头鹳,不断重复做着同样一个动作。 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没有痛苦和分别,只有累。 梦中关于母亲葬礼那天的记忆,竟然平乏无味到只剩下单一机械的一个感官体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四岁的周徽再一次要将头低下去时,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浅口高跟鞋,目光继续往上抬,是白色的西裤,接着是白色的西装,最后,是一张女人的脸。 三十出头,细长眉眼,面容姣好。 墓园里,她们刚刚见过面——是喻白的脸。 她脸上表情肃穆,薄唇微微翕动,像是在诉说什么话,但是周徽听不见,周围只有嘈杂的人声,翻来覆去的听,只有“节哀顺变”四个字。 周徽大声问她:“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梦里的周徽却连一个音节的声音也无法发出。 喻白停留在墓碑前的时间很短,很快就转身离去,留四岁的周徽一个人继续做一只供人观赏,给人鞠躬的鲸头鹳。 …… 晚上七点,周徽从梦中惊醒,望着天花板发呆了近五分钟,才彻底清醒过来。 多奇怪的梦。 她人已经在厨房,煤气灶上煲着一锅汤,氤氲的雾气升上来,弥漫在她眼前,她还在想刚才的梦。 终究想不出什么缘由来。 周徽略叹口气,关掉煤气灶,舒展了一下眉心,心想,准是最近太累了,市局、省厅、检察院、墓园、监狱连轴转,精神有些恍惚,是需要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此后五天,周徽按照计划拜访过亲朋好友,调整好自己的作息,晚上九点,准时去楼下超市买第二天需要的食材。 直到第六天假期的晚上,楼下超市因为维修暂停营业,周徽只得开车去其他地方买。 她住的地方位置有点偏,接近市郊,附近就这一家超市,再近一点的超市就已经在商业区了。 好在开车过去的时候还不算太晚,周徽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挑选明天的食材,想着楼下超市维修估计一两天也维修不好,索性多买点,屯够一周的食物,也省得她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怪累人的。 半小时后,周徽提着两大袋的东西从超市出来,放进后备箱里的时候手腕都酸了。 甩了甩手,绕回车门口正准备进去的瞬间,一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转过街角。 那个背影就在周徽视线里晃了一眼,但周徽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她。 喻白?! 周徽心脏漏跳半拍,平陵市那么大,买个东西竟也能碰到? 半晌,反应过来,商业区本就是喻白经常活动的区域,她的会所、俱乐部,常去的酒吧都在附近。 周徽收拾起心情,打算开车回去,刚发动车子,刚才眼前一晃而过的单薄背影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她犹豫片刻,调转车头,朝喻白消失的街角开去。 车子拐进去,却看不见人,周徽放慢车速在这条街上寻找,一整条街几乎全是酒吧和夜总会,五颜六色的灯泡包裹住漆黑的夜,五颜六色的裙子包裹住脸上涂的红红白白的人。 明明没有岔路,周徽开着车却仿佛一时间迷了方向,不知道要从哪里找起。 直到搜寻的目光落在万花丛中一点白的时候,周徽才终于松下一口气,目光终于找到定点,把车开到路边停车位,跟了上去。 低迷廉价又躁动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徽也被裹在其中。 喻白一身白色西装在五颜六色的街道十分显眼,周徽一直跟到一处不起眼的地下酒吧,木牌上一串大写的英文字符“SPEAKEASY”,美国最早禁酒令时期对地下酒吧的别称,甚至算不上一个名字。 周徽出于职业习惯,等喻白进去两分钟才推门进去,玻璃门上方的铃铛随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室内昏暗的灯光,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闪亮的舞台,只有吧台前专业的调酒师娴熟的调制手中的鸡尾酒,和散坐在角落的零星几个顾客,看起来神秘低调,和她过去扫黄扫毒扫的那些场子有很大区别。 她不太熟练的点了杯酒精饮料,选了个灯光昏暗的角落坐下,视线正好能够看到另一个昏暗角落里喻白的侧脸。 隔着两张桌子,喻白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手中晃着半杯鸡尾酒,长卷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小半截瓷白优越的细长脖颈,连同温柔的曲线一齐撞进周徽的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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