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响起,仿佛要将翻涌的浪花钉死在海面。 越是朝船舱下走去,铁锈的味道就越浓郁。 货仓的门从外打开,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倒在地上的杀手看到有光的亮起,抬头朝门口看去。 寒风倒灌,发出尖锐可怖的声响,明亮的光里站着一个修长的剪影。 顾瑾言就这样面无表情站在门口,杀手却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死神。 杀手预想中的提审逼问并没有发生,顾瑾言走进货仓,微抬起眸子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嗓音淡淡的问道:“这可不是一个很好的藏身的地方,只有一个出口,你是打算怎么逃出去呢?” 男人不言。 顾瑾言的这句话比身体的疼痛让他来的愤恨。 他就这样盯着顾瑾言,听着她嘲讽自己慌不择路的愚蠢。 扫了一圈,顾瑾言站到了杀手的面前,看着他被打断的腿,又道:“抱歉,我忘了,现在你也走不出去了。” 男人冷哼一声,一副受辱不屈的样子,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情!” 话音落下,顾瑾言垂着眸子里带上了几分笑意。 也不等男人反应,那银白的高跟鞋猛地踩住了他的脖颈。 顾瑾言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含着笑意的眸子里装满了病态的狠戾:“我不需要从你口中知道任何事情,我只需要你为你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双高跟鞋是顾瑾言特意挑选了,极细的鞋跟镶着碎钻,抵在喉咙只有一点点接触面积。 她就这样踩着鞋跟死死的往下压,仿佛要将男人的喉咙穿个孔,可实际上他的皮肉却丝毫没有损伤。 被迫变得狭窄的气管艰难的向周围的空气索取氧气,直到完全没有办法再索取。 男人憋得额角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而就在这时,顾瑾言又慢慢的把脚抬了起来。 她并不想要这个人肮脏的性命,就是单纯的想要折磨他。 宋念尝过的窒息的感觉,她要一点一点的回馈给这个男人。 游轮在拨动的海面上行驶着,摇晃的船舱将男人的身体托起又放下。 无休止的折磨随着海浪时重时轻,像是一只猫在玩弄濒死的老鼠。 终于,男人受不住了。 他愤恨又畏惧的看着上方的这个女人,勉强的发出求饶的声音:“这位小姐,我也是替人办事,我把那人的身家背景告诉你,你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明明方才还硬气十足的说着忠于主人的话,现在却为了自己的这条烂命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顾瑾言听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唇 角勾出了一抹温温和和的笑:“我想你还是没有弄清楚我刚才说的话。” 她放开了压着男人脖颈的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漆黑的眸子像是从地狱剜出来的恶灵,直到男人被顾瑾言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抖,她才不屑的将他手里最大的筹码丢还给了他:“是顾常年对吧?” 男人听到顾瑾言这句话,眼神里的愤恨彻底湮灭了。 明明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实际上却是阴鸷偏激的疯子。 她留下自己只是为了替那个被他对下海的女人报仇,根本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吐出些什么她想听的内容,她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如果自己不找个机会自杀,从海上到岛上的警察局这短短半天的路畅,她就会折磨得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被高跟鞋松开的喉咙还在大口大口的进着空气,男人躺在地上看着一言不发的顾瑾言,看着她脸上始终都带着的温和的笑意,后槽牙绝望的用力一磕,不过一秒,这人便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 守在一旁的保镖见状,抬脚就要去看这个人。 顾瑾言却抬手阻止,表情平静的讲道:“他死了。” 保镖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紧张,提醒道:“小姐……” 宋念出事,宋棠是一定要过问的。 在宋棠来之前,顾瑾言就让这个男人死了,会给她带来麻烦的。 顾瑾言却像是没有把如何跟宋棠交代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漫不经心的摆了一下手,示意保镖闭嘴。 她知道的早就都知道了,没有必要再让其他人知道。 要是让宋棠顺着这个线索察觉到自己跟顾家有什么联系,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个随时都会带给宋念危险的人再在宋念身边待下去,甚至N&T也不会有她一席之地。 顾常年在宋念这里的这笔账,她会亲自去讨。 海风从大开的门中倒灌进来,吹乱了顾瑾言新洗的长发。 她就这样轻蔑的看着这个男人自杀的尸体,想起了她的那位杀手养父。 他也是这么死的。 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抓住了,只能在绝望的折磨中自我了结。 还不如刚才暗杀宋念不成,跟自己埋伏好的手下搏斗,最后被子弹击中,跳海身亡里的那个。 虽然这些人都是半斤八两。 顾瑾言也是后来才知道,无论是她被迫流亡,还是克妻的命运,全都是拜她大伯顾常年所赐。 顾常年的手下有一批专门帮他做事的杀手,他靠着这些人,无声无息的少去了很多口舌麻烦。 而这座宝石岛,原本是他在拍卖会之前就盯上的肥肉。 奈何,被宋棠作为送给宋念的结婚礼物给高价拍了去。 没有人能动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 所以他派了杀手去杀宋念。 在他的认知里,拿捏住了宋念就等于拿捏住了宋棠。 而无论是宋念死或者残废,都比任何事情能让这个冒犯了他的宋棠痛苦低迷,到时候宝石岛就又会顺利到他的手上。 这一世的婚礼前夕,宋念躲过了这一劫。 在去往宝石岛的路上,便又有杀手来了。 高跟鞋的声音砸在铺着铁板的走廊里,急促而狠戾。 宋棠处理完了宋念那边的事情,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只是,当她走到门口,看到的却是躺在地上已经闭上眼睛了的杀手。 她有些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抬头朝顾瑾言看去,却听到顾瑾言平静的告知:“已经死了。” 向来冷静的宋棠瞬间暴怒,平日的沉稳被她抛诸脑后,大声呵道:“你说什么?!” 宋棠是宋家最沉稳有出息的孩子,谁都没有想过向来沉得住气的她大发雷霆会是这样的可怖。 安静的房间里就这样回荡着宋棠质问的声音,站在一旁的保镖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自杀。”顾瑾言却依旧面不改色,回答道:“腿被折了两根,什么也没有说。” 宋棠听到顾瑾言这话,冷笑一声,质问道:“你想跟我表达什么?你的手是干净吗?” 顾瑾言不言,像是早就做好准备的,沉默的听着宋棠的诘难。 地上的这具尸体已经什么都问不出来,宋棠将她全部的怒意都迁到了顾瑾言身上:“顾瑾言,两个人,两个人全都在你手底下人手里死掉了,这就是你的事情吗?!你对得起念念吗?” 话音落下,顾瑾言在这之前做好的准备塌了一半。 当「念念」两个字从宋棠口中说出,少女在水中羸弱不堪的样子就瞬间浮现在了顾瑾言的脑海,她垂在身侧一直隐忍攥紧的手像是失了力气一样,骤然便松开了。 房间变得更安静了,风声仿佛也被被按下了静音键。 沉了一下,宋棠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又道:“我问过她身边的保镖了,她当时听到那枪声,害怕你出事情,所以才把他们都喊去了你身边。” “顾瑾言,我当初是怎么叮嘱你的,你还记得吗?念念她这么喜欢你,喜欢的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就这样报答她是吗?” 刚刚发生的事情再一次通过宋棠的口重新浮现在顾瑾言的脑海中。 她也很难相信,在枪声响起之后,宋念居然会不顾念个人安危,让她身边的保镖赶过来保护自己。 顾瑾言依旧是不喜欢欠人人情。 可是好像又不止是单纯的不喜欢欠人人情。 这个人就这样靠着她的行动,一次又一次的触碰着顾瑾言心底那仅存的一点柔软。 以至于让她在得知她所做的这一切的时候,纵身一跃,冒着她的复仇计划会无疾而终的风险,跳进了海中。 海水冰凉的像是要侵入骨髓,空荡的视线前所未有的令人绝望。 天知道,当顾瑾言将几近昏迷的宋念拉进怀里时,那长眠心中的欢愉是如何复活的。 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可明明前不久,这个人还是她眼里仇恨跟不屑一瞧的对象。 整个屋子的温度都冰冷到极点,海风吹得顾瑾言五指冰凉。 她就这样微微将手指攥紧掌心,低下了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的头:“抱歉,是我疏忽。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顾瑾言的眸子比方才的宋棠还要狠戾,宋棠仿佛在她眼里看到一份近乎偏执的阴鸷,愠怒的心绪不知为何的逐渐冷静了下来。 白雾从冷风中飘出,良久,宋棠才轻叹了一口气。 她看着顾瑾言单薄的着装,还是爱屋及乌的心软了:“行了,这件事情也不能怨你,他们这种杀手也都是有后路的。你今天也受凉了,先回去吧,去陪陪念念,她醒来一定很想看到你。” 顾瑾言点点头,“是。”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不等顾瑾言抬脚迈出这扇门,宋棠的声音就从她的身后传来了:“瑾言,我不知道你究竟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你究竟有怎样的身份,但是念念是我唯一的妹妹,所以这件事情,哪怕是豁出整个宋家,我也不会放过。” 顾瑾言背对着宋棠,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听她的语气里,却是夹着些无奈跟软化。 宋念是她心头上的肉,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缘亲人,哪怕是强大如她一般的不可一世,也还是会为了她的妹妹低头。 海浪拍打着游轮,翻涌着沉默的声音。 顾瑾言将还留在货仓内的脚迈了出来,脊背笔挺的看着天上的那轮月亮,笃定的回道:“我也是。” 夜漫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尽头,漆黑的世界里只有头顶挂着一轮圆月。 甲板上渺小的灯像是海上的一只漂萍,勉强的照亮一方的视线,也只是小小的倒映几道水的波纹。 宋棠站在甲板的栏杆前,漫无目的的看着这浑黑的世界,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哭喊声,过去的事情随着光下水波纹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那是一场她永远不愿想起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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