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哪跟哪啊,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老婆,心疼你还来不及。” “心疼我?那为什么你不让我报警?” “吟吟是我女儿,你报什么警?” “那你就让我被她这么白白打一顿吗?” “除了报警,一切好说。你先消消气,先把出院手续办了吧,咱回家行不?” “不行。这件事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你……那你到底想怎样?” “还记不记得我当初怀孕时你说过的话?你说要分我股权的,到现在都还没给我兑现。只要你兑现承诺,这件事我就不再计较。” 徐婕这要求摆出来,沈大富陷入了长久沉默。 “沈大富,你该不会也是骗我的吧?你是不是不想给?为了你我连母亲的权利都没了,你居然还这么对我,我……我不活了我。” “别别别,我给,给你行了吧。” “真的?” “真的真的,你先把刀放下。” 一个哭闹一个哄,吵吵了半天,到底谁说了真话谁说了假话,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住院部本就安静,顶楼VIP区更胜,薄薄一张门板形同虚设,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个什么场景,但光凭对话,就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里面安静了几分钟,大概不会再吵了,徐达清咳一声打破沉默,对顾深意和张兰说:“二位稍等,我去敲门。” 房门打开,顾深意先是注意到坐在病床前给徐婕削苹果的沈大富,然后才是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抱怨这疼那疼的徐婕。 徐婕还是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只不过经过一夜沉淀,脸变得更加浮肿,脸上淤青颜色好像也更深了,乍一看确实挺吓人的。 但这也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的程度吧? 一下子进来三个人,看到了徐达身后的张兰和顾深意,徐婕哼唧得更厉害了,拉着张兰的手撒娇。 张兰看她这一脸伤心疼得不行,大概是顾忌沈大富在场,难得没有骂唐吟。 不过看徐婕眉宇间难掩的喜色,顾深意觉得徐婕此刻大概也不想骂人,因为目的已经达到了。 趁张兰和徐婕聊得兴起时,沈大富悄悄靠近顾深意,问她:“阿意,吟吟她还好吗?” 顾深意跟沈大富见面次数并不多,看着眼前这位满脸写着奸猾,却又透着那么几分小心试探的男人,思忖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她生病了。” “什么?吟吟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啊?” 沈大富扬高的调门把另外两道目光引了过来。 徐婕应该是没有听清楚,或者听到了也假装没听到,只是问了句:“你们聊什么呀?” “我和阿意聊点新工厂那边的事,你们聊你们的。”应付完徐婕,沈大富又对顾深意说:“走,我们去外面聊。” 顾深意知道这是沈大富找的借口,但她也确实不想呆在里面,于是跟沈大富出去了。 沈大富这人还挺谨慎,怕被里面听到,一直到了走廊尽头,才继续之前的话题:“阿意,吟吟真的病了?” 他语气听上去很急,顾深意却判断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在担心唐吟,毕竟她刚刚才见识过这男人是怎么面不改色欺骗自己现任妻子的。 敛了敛眸,顾深意只陈述事实:“她昨天淋了雨,感冒了。” 听说只是感冒,沈大富脸上绷紧的肥肉松垮垮地耷拉下来,抬手捋了捋日渐稀疏的头发,说:“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徐婕伤到她了。” 顾深意蹙眉,声音陡然凌厉:“徐婕阿姨确实伤害到唐吟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吟吟也被徐婕打伤了?!”沈大富骇然,“可我刚刚问过徐婕,她说她碰都没碰到吟吟,是吟吟揪着她头发把她摁在门上打,她说她没有还手的机会啊。难道她敢骗我?” 唐吟身上确实是没有受伤——如果排除手扇肿了。 但一回想起那晚,唐吟被逼得失去理智,一杯一杯试图把自己灌醉,在她身—下绽放流泪,身体上的愉悦都无法掩盖她的易碎感时,顾深意心里突然涌起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她直视着沈大富,一字一顿地说:“唐吟的伤在心里,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 “什么叫伤在心里?”沈大富显然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顾深意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太多。作为一个父亲,连自己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也不怪唐吟这么恨他。她自己也不见得多了解唐吟,那一晚,唐吟好像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在了她面前,可谁又知道唐吟是不是在演呢? 正如她无法判断,那天晚上唐吟到底是真的感受到了欢愉,还是伪装一样……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明白。 顾深意定定神,话锋一转,说:“您知道唐吟为什么要对徐婕阿姨动手吗?” 沈大富似乎挺心烦,从兜里摸出根烟来,只是看看也不抽,叹气道:“其实每年徐婕过生日,吟吟都会来闹。前几天我和徐婕吵了一架,我就没有参加她生日,我猜到吟吟还会来闹,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看来徐婕阿姨没有告诉您真实原因。” “什么真实原因?” “那是因为徐婕阿姨侮辱唐吟妈妈,唐吟逼不得已才动了手。” 沈大富一直都是那种与人和善的假笑脸,听到这句话,他脸一沉,捏碎了手里的烟。 顾深意看着那些抖落的烟灰,退后一步,点到为止地转身走了。 陪张兰看完了徐婕,再送张兰回老宅,顾深意随后还是去了趟公司,天快黑时才回到丽景轩。 玄关鞋柜底下横七竖八堆着几双鞋,不用想也知道是唐小姐的杰作。 顾深意耐着性子一双双摆好,看到被压在最底下的那双拖鞋时,心中一个问号冒出来:唐吟还没有回来? …… 夜晚气温降下来了,徐徐清风吹动树梢,空气中有青草绿叶的气息,可惜唐吟闻不到。 她和童伶一人捧着一杯奶茶,手拉着手,沿着校园的林荫小道,一边散步,一边回忆以前的校园时光。 “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散步。”唐吟先起了话头。 “是啊。”童伶笑着应和,“不过自从你毕业后,都没人陪我这么散步了。” “你现在那些室友呢?” “她们不爱散步,她们只喜欢学习。” “你不也爱学习吗?” “但我也爱散步。”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发笑。 笑着笑着童伶手机突然响了声,唐吟听到了,把她手松开。 童伶拿出手机查看消息,也没避让,唐吟一眼就瞟见了。 【谢小姐:吃了药,感觉好多了,谢谢关心。】 上面一条是童伶几个小时前对对方病情的问候。 唐吟胳膊肘靠在童伶身上看她打字回复对方,感叹说:“我们家童童真是人美心善啊,时刻不忘关心别人。” 童伶打字打到一半,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她:“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唐吟被问得愣了下。这一天她都待在童伶宿舍,童伶没时间陪她玩,她就自己玩手机,手机玩累了,就爬到童伶床上睡了一觉,童伶忙完才把她叫醒起来吃晚饭。至于顾深意之前“一天三次”的叮嘱,早就被她抛诸脑后。 童伶看她这表情就知道肯定忘了,看看天色,又看看时间,说:“那你快回去吃吧,不然感冒要加重了。” 一说吃药,唐吟感觉鼻子好像更堵塞了,闷闷“嗯”了声:“那走吧,回去了。” 她的车还停在宿舍楼下,两个人边聊边往回走。 童伶说她想毕业留校当老师,已经在准备教资了。唐吟就静静听着她有条不紊地规划自己未来的人生路,越听越迷茫。 等童伶说完,唐吟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没忍住问:“童童,你觉不觉得我很废?” “很废?什么意思啊?” “你看啊,你很清楚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考研啊,考教资啊,当老师啊,什么六点钟起十点钟睡……不管是工作、学习,还是生活,你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可是我呢,我都毕业两年多了,还是每天稀里糊涂,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也是浑浑噩噩的,天天不是泡酒吧就是在玩手机,除了有花不完的钱,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不觉得我这种咸鱼一样的生活很没有意义吗?” 童伶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你要我说实话吗?” 唐吟表情很严肃:“实话。” “说真的,你这种咸鱼一样的生活……” 唐吟脊背挺直,准备迎接她的痛批。 童伶却在一个大喘气后,晃着她肩膀说:“我羡慕死了你知道吗?!” “羡慕?” “当然羡慕啦!”童伶掰着手指头说:“我也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我也想天天抱着手机玩什么也不做,我更想每天有花不完的钱。除了不喜欢泡吧,你说的这些生活,是我……不,我相信不仅仅是我,应该是很多很多人都想要的吧。天啊,我做梦都想自己是个富二代好吗!” “啊。”唐吟拖长着尾音,还是想不明白,“是这样吗?” 童伶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谁不羡慕有钱人的生活啊。那些说不羡慕的,要么他自己是有钱人,要么是嫉妒,要么就是自欺欺人。如果有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谁还这么努力啊。大多数人都是生活所迫,不得不努力罢了。” 这好像触及到了唐吟的知识盲区,她生来就是衣食无忧,生活条件太过优渥,以至于常常不把钱当钱。小时候她不懂,长大了更不懂了,妈妈去世后,她手里拥有恒润的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转到了唐吟手里,只有恒润不倒闭,她就有挥霍不完的钱。可以说,唐吟从来没有过过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她也无法理解童伶所说的这些羡慕。 相反,她第一次这么羡慕童伶,因为童伶有自己清晰的人生目标,但她好像没有。 她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得过且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就有了这些情绪,觉得自己好废,好没用,郁闷了好久,不吐不快。 她用吸管搅着黏在底部的珍珠,看着匆匆走过各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神情恍惚地说:“我以前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人生为什么要有目标呢?有钱花不就行了。可是……突然就觉得这样也好没意思。” 童伶不懂她怎么突然就多出这么多惆怅,而且看唐吟表情,不像是一时的无病呻—吟,好像真的被这个问题困扰了挺久。作为好闺蜜,童伶当然要为她分担,灵机一动,说:“那你要不找个班上?” “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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