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父母那样的人,能生出什么好东西?” 无人的路面猛地刮起一阵邪风,灰色烟雾随着风在空中弥漫开来。 岑易父母的事情在京北的富豪圈里从来都是公开的秘密,而岑易也一直是漠不关心的状态,郑希知道她是不愿意说,毕竟每个人都有想隐藏的一面,都想对外界展示美好的一面,但...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吗? “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 “是吗?可我是他们创造的——” “那你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吗?” “现在没有,将来呢?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是个好人?” 郑希两手一摊,无奈道:“你要是这样说,就没得说了。” “那就不说了...这样也挺好。”维持现状,永远都不会变。 “可是...可是有些事,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也许...你会是那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郑希盯着她,抿了抿嘴“好~就算你失败,那又怎样?全世界渣女那么多,也不多你这一个。” 岑易没有回答,咬着烟蒂用力的吸,那种过肺之后再吐出的感觉,让她眩晕—— 试一试?怎么试? 她可是知茗啊。 .... 宿舍熄灯后,于丹丹最先睡着,宋垚拉着帘子,依稀有微弱的光亮,知茗尽可能的放轻步子,将门拉开一道缝,偷偷溜了出去。 她睡不着,也不想打扰别人,过道里的灯整夜都不会熄,她自觉自己选了个好地方,支起小桌板,翻开数学题册,知茗想大晚上在宿舍过道里写数学题,应该没谁了吧?低头在开始奋笔疾书,笔尖划过演草纸,是熟悉又安心的沙沙声。 解题永远是消磨时间最好的方式,她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只知道带出来的演草纸已经全部写满,可手里的题却还剩的多,不甘心的在纸上的缝隙里求生,她似乎是把自己的倔强与固执都发泄在了纸笔上,墨迹一层落一层,直到全变成黑乎乎的一团。 突然—— 知茗有点想哭,草稿纸怎么就满了呢?怎么就连一个字都写不下了呢? 好烦啊 只是想写个数学题而已 只是喜欢了个人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就因为自己是女生,是先动心的那一个,所以才要承受这么多吗? 女孩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下去,她强装坚强的算着式子,却被渐渐模糊的视线花了眼睛,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一滴滴的打湿在笔下的黑团上,墨迹晕开,演算纸没法再用了,刚算出来的式子,也看不清了... 压抑的太久,不是爆发就是爆炸—— 知茗哭的悲伤,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她不能像别的女生那样,即便是暗恋也可以放肆大哭,从开始到现在,她的姿态都放在最低的位置,胳膊捂在眼睛上,眼泪像洪水一样往外冲,她从没有这么伤心过,妈妈骂她打她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大哭过。 心里的苦水从眼睛里倒出,知茗抹着眼泪,把那张打湿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装作过去的三个小时无事发生,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就会有人起来晨读,若是被别人看见一个中文专业的在这解了一夜数学题,会觉得自己有病吧? 她收起小桌板,垂下头将自己的狼狈藏住,蹑手蹑脚的回到宿舍。 不会有人知道的,女孩躺在床上,用被单遮住脸。 ... 上午没课,知茗睡到十二点多才醒,懒得去买饭了,她想起之前买的面包还没吃完,看了看日期,还剩一天过期,本着不浪费原则,就用它做了中午饭。 经了昨晚那一遭,知茗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岑易,扫了眼课表,这节是思修课,思修课...她应该会旷掉吧?毕竟上两次她就没来。 抱着侥幸的想法,知茗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太慌,可等到了教室,才发现她错了—— “知茗~” 左脚刚迈进来,右脚还没跟上,岑易的声音从阶梯教室的后排,直灌入女孩的耳朵里—— 猝不及防...她怎么...怎么来了? 知茗先是在门口愣了下,随后立马调整情绪,虽然昨天哭了,现在还是很难过,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内心戏放在心里就行了,要是拿出来,未免太神经,况且岑易也发消息给自己了,是自己心急,半刻都等不了,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默默吸了口气——正常点,像普通同学那么正常... 她抬脚慢吞吞的走过去,嘴角微微扬起,浅笑的酒窝是女孩佯装镇定的面具—— “你好早啊...” 坐在岑易提前给她占好的位置上,不失礼貌的与她打招呼。 “是吗?”岑易笑了下,黑白相间的衬衫格跟她很衬,简洁中带些英气“我怕堵车,出发的早。” 可实际上她一大早就起来了。 “哦。” 知茗没什么太多表情,点点头转过肩膀,她坐姿端正,腰杆笔直,所有注意力全在讲台上,看似认真之下,根本没有听进半分,其实她很想往旁边看一看的,但...还是算了吧。 树于静而风不住...她不去看岑易,却挡不住岑易看她—— 身旁的人靠在椅背上,懒散且松弛,与眼前女孩僵直的腰线形成鲜明对比,夏天大都穿的凉爽,知茗也不例外,紫青色的短袖将她的腰身收紧,两侧的弧度透出几分青涩的女人味,岑易看着看着便入了神,不甘心再用眼睛去丈量,竟伸出了手—— 覆上的一瞬,知茗肌肉绷紧,鸡皮疙瘩也跟着起了一身,望着黑板的眼睛死死定住,那一刻好像连眼珠都不会转了,女孩清楚的感觉到,腰上的手在一寸一寸的收紧,自己再一次成为了岑易的掌中之物。 要是昨天以前,知茗一定会红着脸垂下头,可今天....除去刚刚短暂的慌张外,她的理智很快回笼——不要多想,女生之间的小动作而已,很正常。 “岑易...” 女孩的声音,让始作俑者猛地回过神来,岑易目光顺着手臂看去,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 赶忙收回手来,佯装清了清嗓子—— “那什么,你腰挺细的。” 知茗不慌不忙,回头看了眼,淡定且从容的嘴边牵出微笑“是吗?那太好了,不用减肥了。” 说完,就又转过头去。 明明在笑,岑易却觉得哪里不太对,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怎么没脸红? 怎么可能脸红?知茗满脑子都是昨晚岑易靠在沙发里抽烟的样子,那寡淡的神情如同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笔尖用力在书上画着重点,心中思索——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有那么多面?为什么昨天可以冷淡如水,今天就又能无所顾忌的亲近?到底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还是说都是假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又想哭了...当真岑易的面哭?会社死的。 .... 五点四十下课—— 知茗慢吞吞的收拾东西,明明就只有一本书跟一支笔,她却收出了一堆东西的感觉,岑易也不催她,就靠在桌边等她,直到女孩把绳带系成蝴蝶结,背在肩上。 “咱们今天去看电影吧,看完电影再回去?” “呃...”知茗抠着背囊的肩带,咬唇犹豫“改天吧,今天社团有活动,我想去看看。” “社团?”岑易疑惑“你参加社团了?” “敬瑶拉我去的,是个数学社,有的时候会聚在一起讲些难题,今天说是有个外校的老师,挺厉害...” “这样啊...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知道的数学讲起来很慢,说不定要好几个小时,有敬瑶陪我就行。” 从没被拒绝过的岑易,有点发懵,她动了动唇,想问她今天是不是不去自己家了?但又觉得这样问不大妥,知茗不是自己的私有物,人家也有人家的业余生活,问得太多显得不礼貌,毕竟两人只是好朋友,还没到可以干涉对方生活的地步。 “好吧...那我走了。” 临走之前,岑易扭头再次看向知茗,女孩面露笑容,与她挥手告别,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没有丝毫异样。 目送车子驶离,知茗笑容不再,松了口气转身走进寝室楼—— 哪有什么社团?借口罢了。 不过,她看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知茗摇摇头...幸好自己没多想。 只是她不知道,很多时候看不见的情绪,才是最有威力的武器,蝴蝶扇动一次翅膀,亚马逊平原就会产生可怕的飓风。 .... 夜晚十分,岑易失眠,她摆弄着手机,盯着聊天页面发呆,知茗除了昨天的那个「嗯」字,就再也没发过东西,翻过身叹口气,她有种怪异的感觉,一个晚上而已,怎么突然好像生疏起来? 是自己多想了吗? 岑易被折磨的毫无睡意,摆成大字瘫在床上,忽然有点明白双人床为什么叫双人床了?顾名思义要两个人才能睡得香。 另一边的知茗也好不到哪去,坏情绪一到晚上就跑出来纠缠,尤其是熄灯之后,动不动就心塞,动不动就想哭... 自己该不是神经了吧? 人没追到,再得个精神病? 知茗趴倒在小桌板上...没有这么倒霉吧... 过道里的白炽灯照的刺眼,不能这样,要振作才行! 知茗强逼着自己抬头,她要化悲伤为力量——何以解忧?唯有做题。 只是力量没等爆发,就被冲出宿舍门的宋垚嗷的一嗓子打断—— “知茗!丹丹晕了!” “什么?!” 夜里三点半,巨大的声音惊醒了宋垚,举着手机照去,于丹丹跟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应该是想喝水的——”宋垚看向桌面的水杯,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幸好她没来得及喝,不然这一杯泼到身上可不得了。” “怎么会这样?丹丹...”知茗拍了拍于丹丹的脸,烫到吓人“她发烧了!丹丹~丹丹~~” 于丹丹已经烧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谁在喊她—— “妈....妈....” “她说什么?”宋垚见她嘴唇在动。 知茗凑过耳朵去听“好像...是在喊妈妈...” 宿舍里只有一般的感冒药,没有退烧的,可问题是于丹丹现在的情况,就算能找见药,怕也喂不进喉咙—— “不能再等了,得送她去医院,别把脑子烧坏了。” “那你给她穿衣服,我来背她。” 宋垚扶着于丹丹,知茗去找衣服,可当她打开于丹丹的衣柜,却又愣住,除了那件洗的发白的运动衣外什么都没有,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这是个二十岁女生的衣柜。 “知茗——” “哦—来了——” 情况紧急,来不及细想,取下那件运动服赶忙给于丹丹套上,宋垚将人背起,知茗在后面扶着,安静的楼道里,全是她们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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