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扫向身旁的人,却不见她有半点反应,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自顾自的抽出数学书,转头对自己,一脸认真的问道:“数学册子你写了吧?等会老葛要讲的。” ... 起初岑易以为知茗脾气好,但总归是有底线,可后来她发现,这人的好脾气,似乎没有底线,不管谁找她帮忙,她都答应。 就拿去卫生间的事来说吧,明明就已经去过了,可还是在齐甜甜叫她的时候又起身,大课间明明就没有要买的东西,也还是陪着方志敏挤超市,打开水的时候,只要别人喊一声,她点头就应,丝毫不考虑她只有两只手。 每个课间她似乎都很忙,但忙来忙去,却没有一件事是为自己,而大家,也是看中了她的来者不拒,所以使唤起人来,丝毫不手软。 好几次,岑易都忍不住想说,但每回都被她清澈的眼神打败,眼底不掺半点杂质,一眼仿佛能就能看进她的心里去,反倒让岑易觉得,是自己小肚鸡肠,若是开了口就会搅乱这一池的澄澈—— “怎么了?” “没、没怎么。” 就是你人太好,我看不过眼。 ... 老葛发了一套新题册,上面集合了各种容易考到的题型,还有一些是超纲,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讲到的知识点。 班里数学好的不少,可愿意无私奉献的却不多,马上就高三了,谁也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给同学讲题上,况且,都是同届,说白了,就是竞争对手,你会把成功的秘诀告诉对家吗? 一个班的同窗,恨不得八万个心眼子。 于是,某些人就把主意打在了知茗身上,老好人,好说话,有求必应。 任佳昨天才来问过知茗,知茗足足给她讲了三遍,今天又来了,不止自己来,还把薛雪跟冯茉也带来了。 三个糊涂鬼,基础都没打好,一道只需套公式的题,愣是让知茗翻高一的书,给她们圈重点。 一个上午三节课间,这张桌子就没闲过,知茗讲到后面,嗓子都有些沙哑。 岑易趴在桌子上假寐,忽然知茗的腿就被踢了下,她愣了楞,转过头去,只见岑易毫无异样,仍旧趴着... 应该是睡着了。 便也没再多想,只是压低了些声音,继续给任佳她们讲着题。 终于,上课铃响,岑易像是启动了什么潜藏已久的开关,前一秒趴在桌上,后一秒瞬间支起腰板,一手掏着耳朵,一手在桌面上敲了敲—— “各位勤劳的小蜜蜂,上课了,年级组长的课哦~~” 年级组长是小心眼儿,要是进来看见有人在她的课学数学,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那我们自习课的时候,再来问你。”任佳说道。 知茗顿了下,很短暂,终究也没能说出别的来,点点头“好。” 好个屁!一旁的岑易在心里接了句。 照这个讲法,猴年马月都讲不完。 女孩拧开水杯,早就空了,题都讲不完呢,哪还有时间打水。 正当嗓子干的快冒烟时...一瓶矿泉水摆到了面前。 “喝啊,不渴吗。” “谢谢...” 知茗眨了眨眼,边喝着水,边偷瞄着岑易,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她好像不太高兴呢?
第20章 穿堂风,引山洪 ◎咱俩搭个伴儿◎ 少女背影清瘦,步履蹁跹,走起路来不急不慢。 路过花坛的时候,顺手掳了只花蝴蝶,捏着翅膀,直到要进教学楼才松开。 肩上的书包松垮的搭着,上楼的时候,步子加快了些。 走着走着,却又慢了下来... “都什么年代了,她还自己带饭,我真是都醉了...” “你们看见她的饭盒没,不锈钢的那种,简直土的要命。” “可不是嘛,我要不是为了问题,才懒得理她呢...” 是任佳、薛雪跟冯茉她们,说完了,几人还哈哈大笑。 要是此刻有面镜子,岑易就会知道自己的眉头皱的有多深,怎么会有这种人?知茗的好心真是喂了狗了。 突的步子加快,直挺挺的从几人中间穿过,硬将她们挽成一道横线的螃蟹走法截断。 “哎,岑易——”任佳叫她“你喝奶茶吗?我一会儿要去小超市,可以给你带。” “不喝。”岑易头都没回。 一进班就看见座位上的女孩,低头正在奋笔疾书,见她来了,立马扬起笑容,凹陷的酒窝里,糖分十足,晃了晃手里的笔记—— “你看这是什么?”献宝似的。 岑易低头看去,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题型跟公式,而且这笔记的厚度,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写出来的,她这是整理了多久? “给我的?” “嗯,我专门整理的,你应该用得上。” 当然用的上,怎么会用不上,那上面全是自己平时容易丢分出错的部分,岑易不知道该说什么,探出指腹在页脚处摩挲,中性笔特有的笔墨味,将胸口堵得发紧,怎么会有这么为别人着想的人? “你也不用天天看,偶尔翻一下就行,我给你说...” 岑易抢过笔记,快速塞进书包,知茗正说话的嘴,瞬间张成了o型,怔怔道... “你...你干什么?” 门口任佳她们刚好进来.... 岑易鼻尖微皱“不干什么,藏起来。” .... 不出所料,下课铃刚打,任佳带着人又过来了,竟然还有两三个外班的。 这回岑易没睡觉,全程保持清醒,双手环胸,脚点着地,椅子一晃一晃的,桌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脸上没什么好表情,她一向我行我素,从不会因为外界因素亏待自己,更何况是对这些没素质的人。 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没架子,可跟她不怎么打交道的,绝对会被她的外表唬到,岑易散漫的时候,天塌下来她都无所谓,但要是冷着脸,那全世界都欠她的。 此刻满脸的不耐烦,满眼的不痛快,气场强大到,周围都在冒寒气,只要有人一说话,她就在旁边发出声音,不是咳嗽,就是敲桌子,别说任佳她们,就连知茗都察觉出异样。 应该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没等上课,问题的那几个就都自觉走了。 知茗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刚想起身,语文老师抱着卷子,不合适宜的踏进班里,女孩抬起的腿,不得不放下。 轻声吐了口气,就听见某人在耳边的冷笑——“呵~”。 女孩咬了咬腮帮子,以为自己听错,扭过头去,却恰好对上一双蹙眉清冷的眼,心里突然就慌起来,从刚才她就不高兴—— “怎...怎么了?” 岑易高抬起眉毛,眼风凌厉“你去卫生间了吗?” “没来得及...” “下两节语文测验,等着被憋死吧!” 果然让岑易说中,才一节课,知茗就坐不住了,她想举手,但又不好意思,而且好像没有人起来,大家都在忙着做卷子。 算了,忍一忍吧... 可这种事情,哪是说忍就能忍的,何况她都憋了三节课,越是想忍越忍不住,明明都是会做的题,现下一个字都写不出,急的后颈处噌噌冒汗。 岑易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写着题—— 突然,笔就被撂在桌上,滚啊滚的滚到了知茗的卷子上。 她举起手“老师——我想去卫生间。” “还有谁要去?要去的赶紧一次性去完,不要稀稀拉拉的出教室影响别的班上课。”语文老师问道。 这种事情,只要有人开头,就有人往下接力,一时间站起来好几个,其中也包括知茗。 岑易没进去,靠着墙在外头等,见她出来了,淡淡说了句“走吧。” 知茗低头看着她的脚跟,以前两人都是并排走的,今天这人好像是故意要撂下自己...只要自己放快步子,她就会比自己再快一点...总之就是不让自己追上她。 而且她的态度,也冷的吓人。 知茗觉得这已经不是不高兴了,而是生气...岑易在生气。 咬了咬嘴角,一贯胆小的人,主动伸手拉住岑易的校服后摆,然后就不动了。 她尽力装作无恙,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你,怎么了?” “你说呢?”岑易反问。 “我不知道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岑易无语死了,合着自己气了半天,她还不知道为什么? 气氛沉闷,岑易的眉头虽然不像刚才那样皱着,但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也没好到哪去,两手抄兜儿,盯着自己的脚尖,忽然抬起头,瞥向知茗—— “你为什么要给任佳她们讲题?” 知茗有些发愣,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的回话“她问我了...” “她问你,你就要给你讲吗?”这是什么理由? “那她都过来了,我总不能拒绝吧...”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这已经不是好脾气了,这是烂好人。 岑易的眼神越发寡淡,嘴唇也抿成了一道细长的直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就算任佳欺负人,也没欺负到自己头上,自己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从在楼梯上碰见她们说话,再到知茗给她们讲题,这口气就憋着,只增不减,到现在都没下去。 要不是顾及知茗,照她的脾气,掀桌子都有可能。 “岑易...” 知茗被她的冷漠吓到了,眼里怯生生的,她想问岑易是不是因为自己给任佳讲题所以不高兴?但又不敢...她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太低,有些事,只要岑易不说透,她就不敢想,总觉得自己没那么重要。 “先考试吧,一会儿语文老师该出来找人了。” “哦。”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班。 中午放学,知茗想跟岑易说句话,但岑易好像很忙,一直低头在桌兜儿里翻着,等了等,也不见她抬头。 好不容易等她手上的动作停了,刚想开口说话,岑易却又站起身,知茗赶忙让开道儿,眼怔怔看她走出了教室,小姑娘垂着头,心里惴惴不安,她拎起水杯,独自去开水房打水,茉莉花也不香了... 是被讨厌了吗?是不是以后岑易都不会再理自己了? 两条腿像是灌了铅,知茗来回一路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 可当她拎着水杯进班,看见岑易还坐在位置上,鼻腔突然就开始发酸... 岑易低着头,但余光一直注意着门口,看见人回来了,主动抬起头去—— 眼神骗不了人,岑易看的出,知茗已经很不安了。 刚才趁她出去的时候,岑易看见了知茗桌兜儿里的饭盒,应该是怕饭菜的味道溢出来,专门还用塑料袋裹了一层。 这样一个时时刻刻,都在为他人着想的女孩有什么错?她只是不会拒绝罢了。 岑易懊恼极了,从小不饶人的坏脾气,又犯了。 知茗的步子很慢,蹑手蹑脚的走到课桌前,却也不敢坐下,手指抠着灰色的水杯绳,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从骨子里生出来的,她不确定岑易还想不想跟自己说话,但她又想跟她道歉,犹豫来犹豫去,反倒给了岑易先开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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