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青雨面前摊开的书页上,青雨下意识想窗帘被谁开了?转念一想,姜帛现在不在她这儿养伤,即使阳光照射进来也无碍。 李丞相顺着青雨的视线朝窗口望了一眼,还以为谁在偷听,其实就几束寒冬的阳光。 青雨收回目光,继续回答李丞相的问题:“我虽是刚刚登基,却非第一次治国。我无意整治朝纲,只是我从来都明白一个道理,管理朝政就如同牧羊人管理羊群,不需要将每一只羊都牵在手里,只要领头的那只听话,后面的羊自然会跟着走。 你就是领头的那只羊,所以只要你表明态度支持我的政令,其他人即使心有不甘,都只能憋在心里。” 李丞相竟忽略了青雨方才所说的最重要的一点。 她虽是刚登基,却不是第一次治国,当年川鱼国只有她一位公主,或许从小便被太傅教习治国理政之道。 难怪她看起来对自己的这项政令势在必行。 然而李丞相后来才从姜老太君那里得知,公主从小并没有学过理政,她的父母希望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后来国家危殆,她才不得已放弃她喜欢的医术而投身政事。 而她在颁布政令时雷厉风行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高瞻远瞩,而是在那种时代背景下,做任何事都必须快,每一刻都有人在前线替她去死。 “钱臣可以出,”李丞相道,“但是臣需要了解一件事情。” “你不需要了解任何事情。”青雨说。 李丞相:“那么臣是不会出一分钱让您去修运河的。” 青雨:“不出钱你今天连这个门都踏不出去。” 李丞相:“不是说好让臣帮您吗,怎么还用上威胁的手段了?” 青雨淡然道:“我从来就是这样的。” 李丞相盯着青雨半晌,青雨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再度令他感到不舒服。 但他完全不了解青雨的目的,她好好的神不做,为何要来矜国做这女帝? 还有那个姜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忽然就失忆了? 他暗里觉得,姜帛说不定正是知道了青雨真正的秘密才会失忆,看来得想办法从姜帛那里弄清楚。 姜帛想去找李宴然,却刚好赶上今天下午李宴然休沐。李宴然是帝卫首领,每个月只有半天休沐时间,总不好再派人去将宴然叫回来。但今日不到姜帛休沐,姜帛无法出宫。 于是姜帛便想着去找青雨请半日假,理由她都想好了,回家换药。 她当着青雨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虚了,矜国最好的大夫都在宫里了,她居然还要回家换药? 再者,她每次见到青雨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堵在心里不上不下。 尤其是那个萦绕在她脑海里的奇怪念头,她以前与安平公主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为何总想对公主说那句‘我喜欢你’? 然而青雨在听完姜帛的出宫请求,只毫无起伏地说了句:“去吧。” 青雨的冷漠令姜帛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做过什么得罪公主的事,她随便瞟了眼青雨正在绘的扇面,好诡异的用色,哪有树叶是这种蓝不拉叽的颜色,不过结合宫里的那些流言,姜帛忍不住想,说不定公主内心就是这么诡异的。 姜帛觉得自己还是先退下的好。 刚要转身,忽然青雨往桌上放了个瓷瓶。 “拿去。” 姜帛震惊,公主居然主动和她说话了! 不知为何,姜帛就觉得特别开心,今天这天活得回本了,太值了。 这种差点儿冲昏头脑的兴奋让姜帛感到无比困惑,为何她会有这种感觉? 不就是说了句话吗? “这……是什么?”姜帛没有伸手去拿瓷瓶。 因为本能的兴奋过后,她忽然想到这不会是公主……女帝拿来毒害她的毒药吧? “药。”青雨说。 啊……真是药啊…… 姜帛心想完蛋了,自己怎么猜得这么准。难道她们之前真的有什么恩怨,终于要弄死她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姜帛向后退了一步,为难地说:“别吧。” 青雨不禁多看了她一眼,难道姜帛失去记忆之后还能知道这是掺了她的血的水? 但青雨现在决定与姜帛保持距离,所以不会再等姜帛睡着之后喂她喝药。 但姜帛身体并没有好得完全,失忆对一个人的头脑伤害也是有些大的,喝些她的血会好得快一点。 青雨认为有必要让姜帛当着自己的面喝下去,遂说了句:“不苦。” 姜帛心说我可谢谢您了,赐死还知道用不苦的毒药,可她还不想死啊。 殿内没有烧暖炉,空气冰冰凉的,姜帛靠在门上,风一阵一阵吹得她身体随着门板发抖,姜帛手背在后面下意识抠着门缝,天呐,谁能来救救她吗? 她只是个失了忆的无辜的善良的天真的可爱的姜帛啊。 “过来。”青雨说,“把它喝了。” 姜帛表情苦涩,就算是赐死,场面能不能正式一点啊? 她好歹是侯府的二小姐、先帝钦赐的姜小县主、皇庭任命的姜小帝卫,莫名其妙被随手拿出来的毒药赐死,好没面子啊! 连瓶子都只是瓷的。 当然现在并不是说瓶子材质的时候。 姜帛已经想好了逃跑路线,眼下梧桐殿就她们两个人,听说公主腿脚不好,她只要上了房顶,这宫里可没有谁的轻功能撵得上她,等逃离了宫廷,她先回侯府问清楚自己以前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公主,然后天涯路远,她要去流浪。 “让我先想想……”姜帛感觉门已经被她扒开一条缝,表面上还撑着自认为得体的表情,“我想先与我父亲母亲说一声,还有我兄长,我祖母,还有宴然,还有木先生,还有我想去给我祖父上柱香。” 青雨奇怪。 喝个药,有必要这么隆重么? 青雨开始后悔跟姜帛这么多废话,直接弄晕喂下去多方便,但她还是撑着耐心说:“喝完再去不迟。” 姜帛:“喝完再去就迟了。” 喝完就只能当着祖父的面给他老人家上香了。 青雨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姜帛也太不听话了,青雨认为还是用强制的手段比较好,于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姜帛见青雨站起,顿时感到不妙,猛地用力将背后的门扒开,马上就要逃出去。 然而人刚出去半个身子,就感到腰上有一股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接着她整个人就摔在地上,但幸好头被人接在了怀里。 青雨拿着瓷瓶准备往她嘴里倒的时候,姜帛自下而上盯着这张漂亮但不善良的脸,坚毅地说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青雨笑了笑,道:“有我在,你做不成鬼的。” 【作话】 还以为这章能让姜帛想起来,但是没有,那就下章(^-^)
第68章 不要说了 你是仙女吗?. 姜帛被强硬地灌了药, 伏着身子在地上咳了半天,青雨收起瓶子站起来,这才对姜帛说:“你可以走了。” 姜帛猛地甩头看向青雨, 双眼红红:“我还走得了吗?!” 青雨愣了愣, 以为她在撒娇, “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去么?” 姜帛脑子里想象的画面是自己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被人抬到侯府门口,想到这里,姜帛忍不住痛哭起来。 青雨莫名其妙:“你哭什么?” 姜帛索性趴在地上,脸埋在臂弯里, “我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青雨思索片刻, 明天是阴天,没有太阳,至于这般伤心么? 姜帛失忆以后怎么像失智了一样呢? 青雨来到姜帛身边,蹲下身,从袖中取出另一瓶给她,“别闹了,回去, 带着。” 姜帛难以置信她居然又给自己一瓶, 赐死还带买一送一吗? “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姜帛心说你就给我句痛快话吧。 看姜帛这宁死不屈的模样, 青雨察觉到什么,遂皱了皱眉道:“我不想将你怎么样, 这不是毒药, 回去吧, 不要再入宫来了。” 说罢青雨转身回到书桌前, 低头绘自己的画, 不再看姜帛。 不知怎的, 上一秒姜帛还在怨憎青雨赐死自己, 下一秒看到青雨离开自己时,姜帛心里又感到空落落的,而且听到青雨不让她再入宫来的时候,她居然会下意识因为无法再见到眼前这个人而觉得悲伤。 越来越奇怪了,她是不是被下了蛊了? 还是说在姜帛失去的记忆里,她们之间发生过某些特殊的事情? 姜帛犹豫地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始终盯在青雨身上,看了眼地上青雨给她的瓶子,姜帛咬了咬牙,将其拾起来,揣进怀里,对青雨说:“谢安平殿下赐药,我还会再入宫来的。” 青雨没有抬头,却淡然道:“安平不是我的名字。” “嗯?”姜帛疑问。 青雨笔尖在扇面上勾勒出雨滴的形状,声音轻轻道:“我叫青雨,青色的青,风雨的雨。” “青雨……” 姜帛低声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尽管记忆里没有印象。 但嘴巴却似乎很熟悉这两个字的发音,她以前应该经常叫这个名字,姜帛忍不住又看了青雨一眼。 然而青雨却没再理她,再呆下去没有意思,姜帛遂默默推门走了。 离开的时候,门关上的瞬间,姜帛听见殿内传来一声极弱的叹息。 姜帛站定片刻,良久才在心里有了一个非常确定的念头—— 她与殿下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什么?”李宴然正在房里看书,突然被姜帛这么冲进来打断,“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我总感觉殿下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姜帛说。 “谁让你单单只把她忘记了,”李宴然又继续看书,“她对你挺好的。” “挺好的?”姜帛摸着怀里那个青雨给她的瓶子,陷入沉思。 李宴然从书页间瞄了她一眼,“你来找我,不会就是问这件事吧?” 姜帛回过神:“不是,我来是想问你,你知不知道殿下她每天上完朝以后都去了何处?怎么我在宫里好像很难遇到她?” 李宴然想了想,“我也奇怪呢,殿下以前几乎从不离开梧桐殿,最近却时常自己走,还不让我们跟着,她能去哪儿呢?” 姜帛:“你父亲没告诉过你吗?” “我父亲?”李宴然疑惑,“先前殿下没登基时,他总说殿下定会给矜国带来巨大的灾难。如今殿下成了女帝,却反而没怎么听他这么说过,我还总见他单独与殿下在一起,不知他什么意思。” “灾难?什么灾难?”姜帛诧异。 和失忆的人聊天是很麻烦的,任何她不记得的事情都能延伸出更多她失去的记忆,这几天李宴然就深受其害,解释来解释去都好像在讲不相关的人的故事,当事人却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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