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次爸妈去南州,坐的都是硬座,后来她才知道,林城到南洲车程十八个小时,人挤在一起抗上一夜,下火车时腿软胳膊酸,牙床都是疼的。 陈旭没和她说过徐胜非要回来的事儿,徐森淼想起最近总也不着家的爸爸,想起她妈眉间若隐若现的愁,又听见这么一句话,难免多心。 陈旭朝她摆摆手:“没,能有啥事。” 大门虚掩着,林舟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探头催促:“小淼,快点啦,就等你啦。” 徐森淼赶紧穿好鞋,自然地拉住林舟的手:“来了来了,妈妈再见!” 门被过堂风扑了个满怀,匡当一声,陈旭走到窗口,看见三个孩子跟着周自行往车区走,徐杨在前,林舟和徐森淼落下几步,挤在一把伞下面,两个人明明都带了伞,却非要手拉着手,紧紧挨着。 陈旭疲惫的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她忌惮着高考,一直不敢说些什么,如今总算熬到头了。 她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让她们分开,得分开,得静一静,孩子嘛,换了环境也就没联系了,初中不就是吗,那现在也一样。 高考有个传闻中的规矩,据说上一年的题难一些,这一年的题就会简单些。 虽然如此,但每一年的考生都觉得自己的卷子是最难的,散场后大家熙熙攘攘的往外走,整栋楼沸反盈天,像是月考模考结束时一样,再次灌满了“考砸”的抱怨。 锦鲤池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每个人路过都要虔诚的拜一拜,邓佳琪站在最前面,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完蛋了完蛋了,电子厂见吧,这次的题真是见了鬼了,数列怎么能这么难,大仙儿,你们说导数只写了第一问能拿五分吗?不会只有我第二问都没写完吧……” 锦鲤们一开始还凑近了听,后来都被她唠叨烦了,甩了甩尾巴游远,不搭理她了。 邓佳琪受了委屈找林舟哭诉,还是熟悉的假哭:“太惨了!咱们也太惨了!学弟学妹们一定要记得,他们简单的高考题,都是学姐我拿命换的!” 林舟熟练的拆台:“这话我好像去年就听过。” 邓佳琪无视她的调侃,虚弱的捂住胸口:“我心跳好快,我不行了,我要气吐血了,小舟、快、快打120,送我去ICU。” “真的吗?”林舟笑的乖乖的,“ICU一天两万哦。” “多少?”邓佳琪原地痊愈,在钞能力面前头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算了,我命硬,我还是回家睡觉吧。” 这一次,无论考成什么样,都能睡个好觉了。 为防发生踩踏事故,考试结束会有老师守在楼道口,让学生们分批次下楼,徐森淼的考场在顶楼,人群散去,林舟抱著书包站在凤凰花树下等她回家,一旁的锦鲤们难得清静一会儿,在池子里游来游去,朝她甩着尾巴要食。 林舟蹲下来盯着看,胡乱想着,人类那样吵闹。如果锦鲤有手,一定会捂住耳朵的,想到这儿她突然走神,鱼有耳朵吗? 没有吧,不过没有耳朵也能听见声音,好像是小淼说的。 一朵凤凰花忽然滚落,砸到了林舟的头,林舟慌忙起身,看着满地细碎的红色被风吹远,一直吹到徐森淼脚下,徐森淼蹲下来,捡起散落了一地的花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起身,快步朝林舟跑来。 欺负人! 林舟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三个字,可惜她已经没有时间准备还击的武器了。 眼看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舟慌忙逃窜。只是她体育实在是差劲,没跑几步就被徐森淼抓住了。 徐森淼没有拿花瓣砸她,只是控制不住的笑:“跑什么呀。” 每个字的语调都透露着不怀好意,林舟无路可逃,反退为进。 干脆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徐森淼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终于放晴的天际光色浪漫,她们常去的天台上有云飘过,更远一些,霞光和彩虹交杂在一起,像是绘本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徐森淼忽然举起两个人的手,缓缓松开。 凤凰花砸在她们头上,落了满地。 老师们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天降祥瑞,好兆头啊好兆头。 徐森淼紧紧抱住林舟。 还在熬不完的模拟考里挣扎的时候,几个人从长题干里抬起头,最爱做“高考完要做什么”的假设,林舟说要把几十斤练习册拉去废品站,卖钱换冰淇淋吃,徐森淼说想去后山,带着帐篷看日出。 结果等真的考完试,林舟却舍不得了,徐森淼也没有力气半夜爬山。只有邓佳琪说到做到,真的一口气看完了一整部电视剧,消失了二十个小时后突然上线,打视频电话找人分享让她沉沦的绝美爱情。 窗帘拉着,分不清外面的天色,林舟睡得晨昏不分。突然被电话声吵扰,下意识就往被子里缩,徐森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邓佳琪的头像随手点开,半撑着脑袋冲她“嘘”了一声。 邓佳琪无视她的提醒,大着嗓门问:“都几点了,你这是没起还是刚睡下?” 徐森淼立刻捂住话筒,再次叮嘱:“小点声,小舟还在睡。” “你俩在一起啊?”邓佳琪的注意力短暂跑偏,而后又被迅速拉回来,“算了,我和你说——” 徐森淼把音量调成静音,一脸认真的跟着邓佳琪的节奏点头,似乎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演的特别认真,邓佳琪手舞足蹈了足有十分钟,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说要去祸害下一个倒霉蛋。 林舟被吵醒就睡不着了,但又不愿意睁眼,迷迷糊糊的问:“邓邓吗?” “嗯……”徐森淼看了一眼时间,“该吃晚饭了,要起吗?” 林舟把头埋进枕头里,似乎是没听见,过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的嘀咕:“嗯……不……她打电话干嘛。” 干嘛?徐森淼琢磨了一下:“她说她哭完了一卷卫生纸,又相信爱情了。” 林舟无奈的叹了口气,彻底不动了,徐森淼也躺下来,就着窗帘缝隙的微光把林舟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好,在猫叫的声响中闭上眼,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两个人饿得不行爬起来找食,翻冰箱时挨个挨了陈旭结实的一巴掌:“真能睡啊,你俩瞅瞅,都几点了。” 林舟眼都睁不开,揉了揉屁股,迷糊着抱她的胳膊撒娇:“姨,我想吃打卤面。” “想吃不说早起,哪有过了子午觉的点还吃东西的?”陈旭训她一句,但嘴硬心软,训完还是穿上围裙进了厨房,十分钟后就是满当的一桌子,有林舟点名的打卤面,还有降温消暑的绿豆汤。 似乎是要把高三亏欠的睡眠一股脑补回来,才吃完饭,两个人就又困了,陈旭有意阻拦,见徐森淼跟着林舟起身,忽然说:“小淼,给你爸打个电话吧,考完还没和你爸说过话呢,你爸怪想你的。” 徐森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十一点了,明天再说吧。” 说完,她察觉到陈旭身上沉重的气息,又一次问:“妈,厂子那边没事吧。” “没……”陈旭的心事堆到了嗓子眼,有点心不在焉,敷衍的应了一句,还没等她开口,林舟已经打着哈欠拉开了门:“好困,陈姨晚安,我回去睡觉了。” 徐森淼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也不知道到底哪扇门后面才是自己家。 徐杨和姜宁去看电影了,还没回来,陈旭愁的在餐厅静止了足有半小时,觉得再这么拖下去早晚会出大事。 可惜让两个人分开的理由不是那么好找的,高考刚结束,正是该高高兴兴疯玩的时候,有什么办法能让两个孩子静一静呢。 尤其是小淼,这盆泼出去的水已经不着家了。 陈旭在外也被人称呼一声陈老板,和人签七位数的单子,手都没抖过,到了儿女事儿上反倒无计可施。 小舟是个好孩子,小淼更是她亲生的,她想要和美的日子,不想要棒打鸳鸯,想要稳妥,不想要威胁,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某一个瞬间,陈旭想起刚刚徐森淼的问话,忽然有了对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放晴的天际光色浪漫,她们常去的天台上有云飘过,更远一些,霞光和彩虹交杂在一起,像是绘本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徐森淼忽然举起两个人的手,缓缓松开。 凤凰花砸在她们头上,落了满地。 老师们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天降祥瑞,好兆头啊好兆头。 徐森淼紧紧抱住林舟。 ——好爱这个画面,可惜我是个画画废物。 小淼:妈,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第56章 各奔东西 姜宁和她说晚安,徐杨把手机翻到背面…… 考完试的前三天, 林舟和徐森淼天黑睡着,天亮便戴了眼罩睡着。 除了饿醒后翻过两次冰箱, 几乎没有离开过床,林舒恩不是个会喊孩子吃完饭接着睡的妈, 她向来比林舟还没规矩,俩孩子愿意睡觉,她也落得清闲, 压根没有扰人清梦的念头。 陈旭虽有不满,但想起徐森淼点灯熬油的一整个高三, 也把唠叨咽下去了, 反倒是姜宁联系不上人气的跑来敲门, 冲进黑咕隆咚的屋子一把扯开了窗帘,扯完窗帘还不够, 见两个人没有起床的意思, 又伸手去扯被子。 林舟的眼罩不知道滚去了哪儿, 无遮无拦的日光晃得人眼睛疼, 她把自己原地翻了个面,整个人埋进了枕头里,给鸵鸟当亲戚。 姜宁跪在床沿上一通晃:“大夏天的你俩冬眠啊!不是说好出去玩的吗,还去不去啊。” “嗯……去。”林舟被枕头憋得透不过气, 只好又翻上来, 抱着徐森淼的胳膊打了个哈欠,“去哪啊。” “没定呢啊,不是说考完试再说吗, 小淼, 快起床!你可是说好了要做攻略的, 你答应了的。” 姜宁闹完林舟又去闹徐森淼,不依不饶,“你敢放我鸽子!不准!我不同意!” 霸道又蛮横的声音在屋子里盘旋,徐森淼选择性耳聋,沉浸在昏迷状态里不予回应。 文的不行只能来武的,姜宁撸起袖子去抓两个人的胳膊,这俩人仿佛睡没了骨头,烂泥一般,坐不到三秒就要往后倒,刚把这个拽起来,另一个就又倒了下去,气的姜宁出了一头汗,都想对准屁股来两脚,把她俩踹下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泥巴点子依旧拽不下床,姜宁插着腰站在一旁,放了狠话:“小淼,你不起是吧。” 徐森淼正在装死,眼皮牢牢黏在一起,忽然听见姜宁清了清喉咙:“小舟——我有事情和你说——” 她声音甜美,每个字都拖着长音,活生生把徐森淼吓醒了。 关于毕业旅行要去哪儿,几个人讨论过很多次,听人推荐海边,立刻动心,想着现抓现煮的海鲜最好吃,听人推荐西北,立刻变心,想着相比海鲜,还是羊肉串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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