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早就备好了,但屋子里两位主子不开口,叶云桑又不许人进去打扰,只能候着。 “饿了吧?”殷盼柳伸手摸摸闻弦歌的小肚子,闻弦歌怕痒地扭着。 “珞瑜,进来。”见珞瑜进来,殷盼柳问,“才回来?”她昨天就清醒了,一直没看到珞瑜。 珞瑜先拿出青缯裁叶扇和墨玉笛暗飞声,“属下去寻这两样东西了。” 殷盼柳接过,将暗飞声放在闻弦歌身边。闻弦歌摸着暗飞声,安心了不少。 “呃……”珞瑜似乎有话要说。 “还发现了什么?” 珞瑜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属下在寻找青缯裁叶扇和暗飞声的时候,找到了这个。” 殷盼柳接过书,摆手示意摆饭。 “是什么?”闻弦歌扶着殷盼柳的胳膊爬起来,猫似的钻进殷盼柳的怀里。 这么撒娇的行为当然是故意的。这点小心思让殷盼柳笑了笑,她装作没有注意的样子将人环在怀里,两人一起看这本书。 翻开看她们才发现这不是一本书,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一本家谱,里面记载着一个家族各代的人名关系和生平简介。 两人一页页翻着,毕竟是别人的家谱,都是草草而过。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人名让闻弦歌瞪大了眼睛。她将脸贴近了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眼花。 “你认得?” 最后那页上记载的是一个女子,叫做何芝舫,这人是闻弦歌的师祖,也就是乐锦的师父,国乐坊上一代的坊主。 “师父的师父。”闻弦歌细看何芝舫的记载,何芝舫有一个女儿,名何欺梅,算起来应该和乐锦同岁。 殷盼柳也看到了何欺梅这个名字,“所以……”她不确定地问:“沉音谷主就是何欺梅?”她很熟悉乐锦,却对国乐坊的过去并不了解。 “既然上代坊主有女儿,为什么会把坊主传给乐锦大师呢?”一般人都会传给自己的女儿吧。虽然官员的官职不能世袭,但是国乐坊这种官办机构,坊主纵然有品级,到底和其他官员不同,若是坊主举荐,皇上多半会准许的。乐锦就是被何芝舫举荐,才顺利接任国乐坊。 “这个我听师父说过,师祖的女儿最开始和师父等人都在国乐坊学习,在音律上天赋很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十六岁的时候被师祖赶出国乐坊,从此杳无音信。师祖再也没有提过这个女儿,只当她死在外面了。”闻弦歌记得这件事师父就提过一次,而且神色十分不悦,她当时虽然好奇,却没敢多问。 “犯了错?”殷盼柳并不急,这事不难查。国乐坊既然是官办机构,大事必有存档。何芝舫能将唯一的亲生女儿赶出去,想必是这个何欺梅犯了无法原谅的大错。不过……何欺梅?姓何? “何欺梅随母姓?” 闻弦歌点头,“没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听坊里的老人说,师祖有次生病,熬了好多天都不见好才请了大夫,大夫来一看就说是喜脉。后来师祖就闭关不见人了,直到孩子生下来。有人问过她,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后来就没人问了。” 女子未婚生女,这是大忌讳。尤其是国乐坊这样的地方,女子弹琴弄筝,本就容易让人和风尘女子联系到一起,再出了这种事……虽然闻弦歌没说,殷盼柳也能想到,当时的何芝舫过得如何艰难。 如此艰难都要生下这个孩子,何芝舫应该很爱孩子的父亲吧。如此还能将孩子赶出去不管生死,何欺梅到底做了什么?
第81章 闻弦歌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位论辈分应该叫师叔了。她忽然想起另外一个师叔——千音阁的霁华。 “对了,千音阁主霁华师叔说暗飞声是她的镇阁之宝,镇阁之宝怎么会入宫的呢?” 殷盼柳知道她不好直接问暗飞声的来历, “暗飞声是皇祖母赏的。”当时太后打开延寿宫的库房让她去挑喜欢的, 她一眼就看中了这支墨玉笛, 给闻弦歌正好。 沿着这条线想,太后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皇帝给的。那么暗飞声又是怎么到了皇帝手中的呢?若是千音阁进献, 霁华就没道理跟闻弦歌要。如果不是霁华进献, 还会有谁呢?这可是千音阁的宝贝。 “冯司音。”殷盼柳突然道。 “啊?”闻弦歌的思路还停留在暗飞声在太后那里, 殷盼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奇怪地抬起头。此时她还在殷盼柳的怀里, 这么一抬头,两人就对上眼了。 殷盼柳一笑,低头, 毫不费力地亲了怀中人的额头,“乖。” 闻弦歌傻愣愣地看着眼前放大的漂亮容颜, 脸红得可爱。 “我说暗飞声应该是冯司音偷出去的。”殷盼柳好心地解释。 “冯司音和沉音谷是一伙的。”闻弦歌的思路也打开了。 如果说冯司音将偷出来的暗飞声送给了沉音谷主, 暂且就认为是何欺梅, 由何欺梅送给了皇帝, 然后呢?这样做对沉音谷,对皇上有什么好处呢? 两人想得连饭都没心思吃了。珞瑜进来收拾碗盘的时候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 为难道:“小宫主,这样我可要告诉宫主了。” 殷盼柳摆手, “我再吃几口。” 珞瑜笑着退出去了。自家小宫主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看看这会儿也开始迷糊了。 闻弦歌被喂了好多稀粥, 最后她将头埋进殷盼柳的怀里, 死活不肯露出来。“柳姐姐, 我真的吃不下了,你饶了我吧。” 殷盼柳这才罢手,拍拍怀里人的后背,“坐一会儿,消消食。” “哦。”闻弦歌这才露出脸,仰头看着殷盼柳那张好看的脸,笑得傻乎乎的。 “笑什么?”殷盼柳捏着她的脸问。 闻弦歌摇头,“没什么。” 这是梦吧?这么温柔的柳姐姐,是自己在梦里都不敢想象的。这个梦真好,她情愿一辈子都不要醒。 流云堂里,忙活了两天的叶云桑见两个姑娘都醒了,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脸色不好。”殷云枫心疼爱妻。 “我这算什么?你看看柳儿和闻丫头,那才真是脸色不好呢。”一提起这事叶云桑就生气,咬牙切齿的那种。 “行了,别气别气,沉音谷都让你一把火烧了,算了吧。”殷云枫拍着叶云桑的背,给爱妻顺气。 叶云桑白了丈夫一眼,“你别含糊,你知道我气什么。” 终于还是聊到了这个话题。殷云枫叹了口气,原本靠在榻上,现在也坐直了。 “这件事是皇兄做得不地道。可是云桑,他是皇帝,龙椅之上不容任何人觊觎。你不在皇家,不知道这其中的无可奈何。” 叶云桑受不了丈夫如此深情的说话,当年她就是被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骗得动了心,什么都不顾嫁做颖王妃。嫁入京城才发现皇宫里规矩多如牛毛,她想要上街吃顿小吃都会被礼仪嬷嬷念叨。她是谁?边关野蛮疯长的草,做不得皇宫里白玉盆中的花。纵然舍不得殷云枫,她也绝不肯委屈自己半分。要不是因为有了身孕,她当年就会离开京城。 “要不是念在你哥当年放你离开,我现在就闹到京城去。”叶云桑还是郁郁,但话里已经有了商量的意思。 殷云枫从身后将爱妻抱在怀里,“云桑,只要你和柳儿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他是朝臣百姓称颂的贤王,但是贤王……有几个能得善终的?他是个自私的人,没有杀身成仁的情怀,他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完一生。皇兄忌惮他也好,信任他也好,他人就在这里,隐姓埋名,永不涉政。若是这样还无法让皇位之上的人放心,大不了远走他国,反正妻女安全,他就心满意足了。 闻弦歌修养了几天,身上的疼痛终于减轻。这几天她仗着殷盼柳心疼自己,格外的黏人,一时见不到殷盼柳就不老实,珞瑜要时时看着她不让她偷跑。 “怎么又不听话了?”殷盼柳的内伤要比闻弦歌轻,但是外伤还是很多。回到霜火宫她当真不在乎形象,每天缠着一身的绷带走来走去。 “想你嘛。”见到殷盼柳,闻弦歌立刻跑回床上老实躺好。 “你全身经脉都受损了,还下床?难道不疼?”殷盼柳戳戳她的小肚子,“好好养着不好吗?” 闻弦歌捂紧自己的小肚子,顺带将殷盼柳的手握住,小声道:“我躺着也疼。”其实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会更疼,闹腾一下反而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一点殷盼柳清楚,可是只有好好修养才能养回身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她陪着闻弦歌待了大半天,一直熬到闻弦歌睡着了才离开。 刚出门,就看到自家老娘促狭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表情?”殷盼柳心累,哄一个闻弦歌已经够累了,看她好了点,亲娘又过来闹,老爹也不管管。 “柳儿,李太医说你的身体养得好,已经没有大碍了。”叶云桑高兴。 “嗯。”殷盼柳答了一个字,错身从亲娘身边走过。 “哎!你去哪?”叶云桑小跑着追上女儿。 “去流云堂。”殷盼柳突然站住,叶云桑一个没刹住,直接撞进女儿怀里。她心里咯噔一下,她家柳儿那一身的伤啊! 她心惊胆战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女儿一脸无奈的表情,“娘,年纪大了,要稳重。” 叶云桑暗自咬牙,小没良心的,不知道自己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的吗?竟然还教训起老娘来了?但是脸上,她陪着笑脸,“知道了。” 跟在后面的珞瑜也不敢笑,憋得脸通红。要说自家宫主,表面上嚣张,可是王爷有办法拿捏,现在连小宫主都把宫主治得死死的,唉! 流云堂,殷云枫是个很安静的人,无事的时候就是看书写字,画画弹琴,院子里栽了大片的花木,都被他打理得很好。 “爹。”殷盼柳在亲爹面前还是很有样的。 “柳儿,坐。”殷云枫刚说完,就看到紧跟着进来的叶云桑,“难得咱们一家三口齐聚,我要沏壶好茶。”说着乐颠颠地去取了茶叶,坐过来亲手给妻女沏茶。 叶云桑看着这爷俩的坐姿,嗯,是亲的,几乎一模一样。端正沉稳,如竹挺拔,一看就有皇家的尊贵之气。再看看自己,叶云桑翻了个白眼,她才不在乎。仪态是什么?当饭吃吗? “有事?”殷云枫边沏茶边问。 “沉音谷。”殷盼柳故意顿了一下,看到爹娘都抬眼看自己,她心中的猜测已经证实了大半。她爹原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今被她娘带的,也能从眼神泄了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沉音谷是朝廷的人?”这是她的猜测。 沉音谷的地点离霜火宫和千音阁都不远,如果谷主是何欺梅,当年一个被亲娘赶出国乐坊的小姑娘,是如何能创建这么大的一个门派?千音阁的镇阁之宝暗飞声到了何欺梅手中,她没有留下,却送进了宫里,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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