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看上去最多二十岁,容貌美则美矣,只是比容貌更让人注意的,是这女子的气场。那是君临天下才有的气场,即使老者身为一门之主,在女子面前,俨然如一个仆人一般毫无存在感。女子此刻眼神中满是嫌弃,“就凭你也配?” 老者怒极,左手袍袖一挥,一阵清烟飘散于空气之中。无色无味却凝而不散。 白衣女子连看都不看空气中的那团清烟,只是微微弹了一下手指,老者的左臂也无力地垂了下来。“一把年纪还这么不会做人,这江湖已经不适合你了。” 老者咬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滴一滴落下,显然是痛极。“姑娘,今天老朽认栽,请姑娘好歹赐个名姓下来,让老朽知道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白衣女子“啧”了一声,“话都听不明白吗?”她似乎耐心极少,此刻已经不打算再和老者说话了。 老者见对方无意搭理自己,转身想走,谁知刚刚走了两步就仿佛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竟然被弹了回来。他惊讶地看着白衣女子,心中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你……你难道是……是宁……”老者刚刚说出一个字,立刻闭上嘴。他已经断了两条胳膊,可不想舌头也断了。 白衣女子终于肯赏一个正眼给他,“武功不怎么样,见识倒还是有些的。也是,一把年纪了,总不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这种语气,这么毒舌,和传闻中的一般无二。老者心里叫苦,自己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会遇到这个煞星? “呃……不知……”他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女子了。“阁下有何吩咐?” 白衣女子朝远处望了望,“我在等人,你陪我等一会儿。” 老者尴尬,和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待在一起,他的心始终是哆嗦的。传说这位可是喜怒无常的,现在这位似乎不打算要自己的性命,可是谁能保证一会儿也不会。他一把年纪活得不容易,可不想在这里就糊里糊涂把命丢了。 就在老者内心戏泛滥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灰衣女子,年纪与白衣女子相仿,不过容貌就差了好多。其实灰衣女子的容貌也算中上之姿,只是和白衣女子一比,就逊色了太多。灰衣女子明明只是慢慢走着,但是转眼间已经走到了白衣女子面前。 “事情解决了?”白衣女子的目光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不过话中的语气终于有了温度。 灰衣女子点点头。“她们没事。”她看着老者,“寇臣?” 寇臣立刻点头。他能看出白衣女子的身份,自然也猜得出这位灰衣女子的身份。他此刻对于自己派出去追杀的门下已经完全没有别的念想了,能留个全尸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二位,老朽并不知今日闯入我毒火门的是二位的人,否则老朽绝不敢追究。老朽虽然身在颖国,但是江湖规矩还是懂的,请二位念在老朽不知的份上,能够高抬贵手。”这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一定不信面前这个低声下去求情的人是毒火门门主寇臣。 灰衣女子不说话,很自然地站在了白衣女子的身后,保护姿态明显。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 “阁下放心,那几个人是阁下的人,老朽今后绝不敢为难。”寇臣立刻表态。 白衣女子微微点头。“行吧,我们该走了。”她说着朝着前面的山路走去,灰衣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转眼间,两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寇臣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对于这两个女人,他只是在前几年无意中听到别国的江湖中人说过一次,他当时觉得对方说得太过夸张,完全当做笑话一样听来的。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这样的两个人,他今日是真的领教到了。
第44章 鬼门关前走一遭的三人在迟钝也看出是有人暗中相帮。可是凭借闻弦歌的听力都没有发现人在哪里, 可见对方的武功之高已经和她们不在一个层次上了。江湖中高人辈出,闻弦歌和殷盼柳已经算是江湖中比较优秀的后背,可是真正碰上一些比较大的场面,还是难以应付, 尤其是在己方受伤中毒的情况下。 “原来柳姐姐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啊, 我还以为你知道。可是既然我们都不知道, 对方为什么要救我们呢?”闻弦歌好奇。 殷盼柳摇摇头。“对方总会有目的的,我们慢慢看吧。”她此时眼睛没有完全恢复,行动上多少会有些迟疑。 闻弦歌贴心地拉着她的手,让她跟着自己行动。 莲衣站在后面,看着闻弦歌接替了本该是自己的活。她从小跟着殷盼柳, 在她的印象中, 自己这个主子一向都是非常强势的, 眼前这种情况倒是少见。不过对于这两人的感情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三人没有停留, 连夜启程赶往京城。路上还是遇到了很多凶险,不过不再是毒火门的人,殷盼柳眼睛虽然有些问题, 放火的本事却一点没耽误, 几乎就是一路烧过去的。对方死伤无数,却依旧不计后果的阻拦她们,天真如闻弦歌都看出了问题。 “这些人……不像江湖人。”闻弦歌手中的墨玉笛暗飞声打了个转,刚刚她吹起笛音, 方圆五里, 连飞鸟都从树上掉了下来。 “是军队。”殷盼柳肯定地说。湘王手握兵权, 虽然调动军队需要虎符,不过这种小股军队调动, 而且还是分几路而来,对于军中势力庞大的湘王来说,绝对能够做到。也只有军队中的士兵,才能做到这样忠心。 事情一旦关乎到军队,那就绝对不是江湖中事了。闻弦歌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事关朝廷?” 一路行来,殷盼柳并没有对闻弦歌说出她在毒火门看到什么,这种前朝的事情,她不想把闻弦歌牵扯出来。毕竟闻弦歌是镇武侯府的小姐,那也是手握军权的世家。 “总之事情比你想象的大,弦歌,这件事你不要问,我会去和皇伯父说。你是独自出京,和这件事牵扯在一起就不好了。”殷盼柳摸摸闻弦歌的额头,笑得温柔。 “哎,柳姐姐,你能看清了?”她好奇地伸手在殷盼柳的眼前晃啊晃。 “顺手而已。”殷盼柳笑得狡猾。 一路凶险,三人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进入京城大门的那一刻,三人都轻舒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到了天子脚下,殷盼柳和闻弦歌的身份都能派上用场。 殷盼柳一早让莲衣传信给公冶音,三人往前走了不远就看见一家茶楼门口,公冶音的人候在门口。 “你师姐来了,你跟她去吧。”殷盼柳说。 闻弦歌当然舍不得。一路行来,不管是游山玩水,还是厮杀拼命,她都已经习惯了和殷盼柳在一起,如今骤然要分开,她拉着殷盼柳的手不松开。 “乖,等我办完事,会去找你的。”殷盼柳笑道。 “你要记得哦。”闻弦歌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跟着公冶音的人上楼去了。 殷盼柳带着莲衣走过前面的路口,拐进了一家绸缎庄。少时,一辆马车从绸缎庄的后门驶出,一路直奔皇宫的一个角门。 闻弦歌上楼就看见了自己的师姐。公冶音坐在二楼靠窗的座位,明艳的容貌吸引了很多茶客的目光。不过这位靖国公府大小姐名声在外,并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她。她见闻弦歌上来,板起脸问:“终于知道回来了?” 闻弦歌对付师姐的本事可是从小练出来的。她上前挨着师姐坐下,拉着师姐的手撒娇,几句话就把公冶音逗笑了。公冶音伸出纤长的手指戳着她的脑门,“你这丫头,才长大一点就这么野,将来可怎么好?” 提起这个闻弦歌撅起嘴,“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被家里逼的。” 公冶音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你这一走,算是彻底把你那伯父一家架在火上烤了。京城里都说他们贪了你娘的嫁妆,还逼着你不要追究这件事,你不愿意,只能逃走了。”这件事本就是公冶音派人在推波助澜,她只是没想到闻弦歌竟然说走就走,得知闻弦歌出城之后,她一腔怨气都撒在了闻钊夫妇身上,坊间传闻更凶,各种伯父伯母逼迫侄女的小道消息都传了出来。除此之外,公冶音少不得到太后面前去告状。正好殷盼柳不在,太后跟前就只有一个公冶音,当然信这个侄孙女的话。 太后震怒,这件事她出面不合适,于是让皇后去敲打一下邓氏。邓氏商女出身,虽说这些年也见识过一些世面,但是被皇后叫过去训斥一顿还从未有过,她本就被坊间传闻闹得日夜不安,又被皇后训斥,回家就病倒了。如今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传闻始终不见好。 “我猜你伯母就是借病躲着呢。反正外人不可能上门去说什么,她不出门,眼不见心不烦呗。”公冶音是典型的幸灾乐祸。 “这么说她得多不愿意看见我啊,我可是能够堂而皇之进侯府的。”闻弦歌笑眯眯,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狼狈为奸”的师姐妹俩喝完茶,坐上公冶家的马车回了国乐坊。一进国乐坊的大门,闻弦歌就蹦下马车,小鸟一样飞进去,“师父师父,弦歌回来啦!” 乐锦大师放下手中的古琴,刚刚抬起头,就见一个身影扑到了自己怀里。 “师父,弦歌想您啦!”闻弦歌窝在乐锦大师怀里撒娇。 乐锦大师伸手抱住闻弦歌,“快让师父看看,江湖不比家里,可有受伤?” “没有,弦歌好着呢。”闻弦歌伸胳膊展示给师父看,自己没缺胳膊没断腿,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乐锦大师点点头,伸手抓住闻弦歌的手腕。 “哎呀,师父你抓我干什么?”闻弦歌立刻开始挣扎。 “音儿,去取几粒固元丹给你师妹。”乐锦大师皱着眉头说。 公冶音应声去了,不多时取了个小瓶子回来,“先吃一粒。” 看着突然变得虎视眈眈的师父和师姐,闻弦歌扁扁嘴,“已经没关系了嘛。”她小声说。 “你还敢说?”乐锦大师没说话,公冶音却忍不住了,伸手拍在她的头上。“受伤了也不说!” “那……那人家不想你们担心嘛。”闻弦歌继续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面前两人。 “怎么受伤的?”公冶音问。 “之前在庆阳府的时候被千音阁的人埋伏了。”这件事绕不过去,就算没人问,她也要告知师父的。 “千音阁?”公冶音望向了乐锦大师。 “千音阁与我颇有渊源。纵然不看我和国乐坊的面子,也不该对你一个小姑娘下杀手。”乐锦疑惑道。 闻弦歌将自己在千音阁的发现说了,最后道:“千音阁的内部一定出了问题。我看她们的话事人都有些神秘的样子,但是门下弟子却对话事人极为信任。我总感觉不太正常。” “当然不正常。”公冶音说:“我只是奇怪,千音阁到底靠什么伤了你?”公冶音的牵魂丝是很霸道的武功,相比之下,闻弦歌的含音集就显得内敛很多。然而真正说到威力,公冶音很清楚,含音集容纳天下雅音,远比他的牵魂丝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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