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是容夙,名字里有歹,见死不救不是很正常么? 容夙想着,就撑着黑刀打算往回走。 后面却响起刀出鞘的声音,显然那魔修不打算让她走。 容夙就低叹一声,眸光一厉,没有回头,而是仅凭本能出刀,一刀抵挡住那魔修的刀锋,在他换刀再砍来时,眼神一沉,黑刀没有抵挡,而是直直刺向那魔修的心口。 魔修就嗤笑一声,心说以他们修为的差距,容夙的黑刀刺不到他心口就先死了。 容夙也嗤笑一声,吐出一口血,脚一抬,在魔修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将他的尸体踹出去,左手收起挡住他刀的深湖,再上前一步拔回自己刺进他心口的黑刀,声音轻轻:“本来是不想打扰你们的。” 谁叫这魔修要自己送死呢? 她说完,看段祁一眼,段祁还躺在地面上,衣衫不整、风光半露,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容夙没兴趣管她,毕竟她出手只是因为魔修要杀她而已。 她就移了移眸光,打算继续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就是那一移眸,容夙的目光掠过段祁,看到她裸露在外面的那截小腿,眼睛就一缩。 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她几步走到段祁面前,半蹲着身体,再抬手摸着她的小腿,眸底情绪如墨涌动。 段祁的衣袍被那魔修撕坏了,此刻她裸露在外的小腿白皙,虽然沾染着一些泥土,但上面的图案却很清晰。 那是一个蔷薇般的图案,漆黑如墨,跟她皮肤的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 容夙死都记得这个图案。 她的思绪不由就回到八岁那年。 她才刚从青楼逃出来,脸上刀疤血痕未干,大雨倾盆,她怕被青楼的打手抓回去,就一直跑一直跑,从白天跑到黑夜。 然后也就是那个黑夜,她撞到了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后面跟着很多人,看着高大威猛、锦衣华服的。容夙害怕极了,就一个劲道歉,生怕会触怒他们。 小姑娘却不在意她的道歉,只在意自己踩脏了她的鞋,在意自己的脸太丑吓到她,在意自己冲撞到她。 于是雨夜泥泞的地面上,自己被那些人押着跪在小姑娘面前,小姑娘伸脚踩断了她的手,再把她折磨了许久,才扬长而去。 当时的容夙脸上有伤,本来就痛到不行,手还被踩断了。那个漫长雨夜里,她又冷又饿,绝望到不知道能跟谁哭泣、诉苦、求救。 要不是她命硬,她早就死了。 容夙自认有恩未必报,有仇一定还。 所以她一直都记得一路走来折辱、欺负过她的人。 但是她却不知道那小姑娘是谁、来自哪里,甚至脸都没看清楚。 只知道当时她小小一团,似乎粉雕玉琢的,心肠却比谁都毒,而且力量也很大。 后来容夙才知道那些人是修士。 她不知道怎么报复回去,只记得踩断她手的小姑娘那条腿上有一朵蔷薇花,黑暗如夜。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那小姑娘是段祁啊! 段佑,段祁。 果然是世族子弟。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容夙眸光深沉,看着段祁后面不远处卡在树上的、属于段祁的剑,心里就生出了一个想法。 然后她抬头,看见段祁眼神疑惑,看着自己摸着她小腿的手,既羞怯又颤抖,就收敛情绪,拿出一件衣服披在她身上,声音柔和:“段祁姑娘,你还好吧?” 她解释道:“刚才我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故意那样说,让那魔修掉以轻心的,不然我救不了你。” “真的吗?”段祁听她说完,眼睛里疑惑消失,只剩满满的信任和感激,哭着就扑向她怀里。 容夙厌恶不已,但想到心里的算计,整个人就有些兴奋。 她伸手轻轻摸着段祁的头发安慰着她,再摸向段祁小腿上的蔷薇花图案,在她羞怯的眼神道:“段祁姑娘,你腿上这图案真好看,是纹上去的么?” 段祁抬眸,看见容夙眼神像是有些痴迷,心说容夙难道很喜欢蔷薇花? 她就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容夙的衣服,却没有躲开被容夙摸着的地方,反而因她的眼神开心不已,甚至想,要是容夙因为蔷薇花而喜欢上她,那就太好了。 她就昂了昂头,声音得意:“不是,这是我出生就有的。” 出生就有的? 年龄也对得上。 看来她没有认错人了。 很好。 容夙就扬了扬唇角,迎着段祁此刻似乎很喜欢她的眼神,再想到雨夜里小姑娘厌恶高傲的目光,心里情绪甚至有些扭曲。 她就对段祁道:“这里不太安全,段祁姑娘,我们先换个地方——” 容夙还在想着怎么让自己的算计天衣无缝,不远处就又出现一个魔修,踏霄境六重的修为,看着地面上同伴的尸体,眼神阴翳。 容夙的目光就严肃郑重了很多。 她看看段祁卡在树上的剑,眸微垂,心里就有了对策。 “段祁姑娘,你先走!”容夙低喝一声,拿起黑刀挡住她面前。 段祁就神色迟疑。 但当她迎上那魔修看着她跟先前那魔修一模一样的眼神时,不由颤抖。 再看容夙一眼,段祁果断地站起来,就往远处掠去,甚至连容夙给她披上的衣服掉了都没回头。 果断得容夙都有些惊讶。 容夙就在心里嗤笑一声,心说所谓世族小姐的喜欢原来就这样啊? 她想到了南宫焰,眼神微微柔和,然后看向了挥剑刺向她心口的魔修。 半刻钟后。 容夙以身上多出十几道剑伤的后果险险杀了那魔修,用上的不仅仅有黑刀、深湖、劈生掌,还有自己的黑色匕首。 惊险的程度是小光球作为旁观者都无法呼吸的程度。虽然小光球不呼吸也没事。 然后容夙缓了缓,又含了几颗回春丹,简单处理完两个魔修的尸体,拔/出树上段祁的剑后就往段佑所在的地方走,甚至激动到手都止不住颤抖。 * 荒草丛生,青苔黄叶,石壁被藤蔓缠满。 谁也不知道这样荒芜的角落,被杂草掩映的地方,竟然有着一个虽然小且阴暗潮湿的山洞。 此时山洞里正盘膝坐着一个白衣青年。 他面容俊朗、双眸有神,膝盖上放置着一柄颇为锋利的长剑。 虽然白衣上有很多血,甚至那些血褪了颜色后成了暗红,但看着还是器宇轩昂的,甚至还有一股世族子弟多年养尊处优的从容自在。 青年当然就是段族少主段佑。 自被魔修围攻重伤以来,他一直藏在这山洞里,藏了大半个月。 但他现在还是重伤的状态。 这是因为和魔修打斗时,魔修散出的魔雾顺着伤口侵进他体内。 他修的是至阳至刚的功法和剑道,虽然最能克制魔雾,但若是伤势太重,则反而是一种负累。因而他迟迟无法将魔雾消融掉。 他的近卫大部分都死了,没死的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 他受了重伤,又有上位者的多疑,就不敢相信任何人。 哪怕自己父亲说出那样一番话,也不敢随意暴露行踪,甚至伤重后因为魔雾侵袭也捏碎不了九幽令出去,只能藏在这里等秘境自然关闭把他送出去。 段佑一直很庆幸自己做的决定。 因为这座山洞实在隐蔽,要不是他当初站不稳顺着山坡滚到这里,是一定无法发现的。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边压制魔雾侵袭,边等秘境关闭。 段佑想着,继续压制着体内汹涌的魔雾。 就在此时,洞外响起一道脚步声,有些虚浮。 段祁就皱了皱眉,他祈祷那脚步声的主人只是路过。 结果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甚至响起杂草被拨开的声音。 段佑的手就按住了膝盖上的剑。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他抬头,看见山洞的门那里多出一道黑影。 接着随黑影走近,他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温雅、长相清丽、面容白皙,腰悬长剑,是他很熟悉的人,他的族妹段祁。 段佑微微放心。 毕竟段祁虽然这两年修为和地位提升都很明显,还想抢他的少主之位,但要说不顾同族规矩杀他也是不敢的。 毕竟有命魂灯在,哪怕九幽山海境隔绝强者神识探视。但如果他死了,他父亲和段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段祁不会敢杀他。 他就在心里笑了一声,心想段祁来得正好。 他们是同族,修的段族功法是共通的,听说段祁要当少主,是因为她看上了南宫族大小姐养着的情人。 他就打算许诺段祁,只要段祁助他疗伤,他出去后会帮她把南宫焰那个情人要过来送给她。 段佑就笑着开口道:“段祁族妹——” 他没能说完,因为那“段祁”越走越近,突然就拔/出腰间悬着的长剑一剑刺上他右手手腕。 段佑没有半点防备,手腕被刺中,疼得惨叫出声。 他的眼神瞬间就变了,防备又愤怒:“段祁,你不要命了!” 表面愤怒,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因为他右手手腕伤了,就拿不起剑,他没有还手的能力了。 段祁竟然真的敢杀他! “段祁”不答,只“唰唰”又是几剑,确保段佑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后,才嗤笑一声,丢了手里的长剑。 段佑惊疑不定,抬头迎上她的眼神,忽然失声道:“你不是段祁!” 段祁那蠢货,不会有这样阴沉黑暗、杀意浓郁到光凭眼神压迫就能叫人心神颤抖、惊惧不已的眼神。 “世族少主,总算没有太蠢。”容夙声音嘶哑,开口说了踏进山洞以来的第一句话。 “那你是谁?你知道我是段族少主,还敢杀我?你若杀我,我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段佑握拳,同时神识紧绷,打算拖延时间,放出他藏在魂海的保命魂器。 那魂器他在逃命时就用过数次,再用他神魂会受伤,影响以后道途。 但跟活着相比,道途自然不算什么。 因而段佑在“段祁”拿剑刺伤他右手手腕时就开始操控了,只是魂器不凡,加上先前用过,就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他想,眼前这人不惜假扮段祁来杀自己,一定不敢暴露身份,这样的修士一定也不会轻易杀他,会在自以为稳操胜券后折辱他一番的。 这一点从来人刺伤他后丢了段祁的长剑就能看出。 他只要小心谨慎,未必不能反杀此人。 “我是谁啊?”容夙低叹一声,似乎是不知道他心里的算计,眼神里情绪翻涌,竟然回答了:“我是容夙。” 容夙。 段佑表情一变。 这不就是同时被南宫族大小姐和段祁看上的那个正阳宗弟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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