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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初霏秀眉挑了挑，双手抱臂坐到她身侧，侧首盯着她看，目光如炬。 柳云暝一脸嫌弃地将目光转向她，道：“盯着我做甚？” 杭初霏道：“你越是不说，我越是想要知道。” “我……”柳云暝只好胡扯了个谎：“我梦见，同你切磋武力，怎料我失手，一刀割下了你的左臂。随后，我便醒了。” 杭初霏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凑近道：“真的？” 柳云暝道：“……嗯。” 杭初霏哂笑道：“小刺客啊小刺客，想不到你竟也学着扯谎了~” 柳云暝微愠，一把推开她那愈发靠近的脸，起身道：“回去了。” 杭初霏扫兴道：“这就走了？好罢，回头见。” 离开树屋百里外，柳云暝纵身一跃，身轻似燕，踏枝而去。 回到绯羽庭，恰于回廊转角处遇到释纤云。 释纤云打了个呵欠，道：“你回来啦，阿暝。” 柳云暝微微点了点头，道：“纤云。——对了，正巧我有事想请教你，可否进来喝杯茶？不会太久。” 释纤云扬了扬手，微笑道：“客气了，有甚么事尽管问。” 掩上门，给泥炉添了柴，炉上煮玉鸾春茶。 “纤云，所谓动情……为何感？”柳云暝开门见山问。 闻言，释纤云眉毛快速地跳了跳，难以置信地扫了柳云暝一眼，心道眼前此人当真是柳云暝？如斯问题，怎会出自她之口？这属实不符合她的作风。 “这……怎与你解释呢？容我想想。”释纤云一手托腮，思忖须臾道，“大概便是……情不自禁？日思夜想，辗转难眠？或生出某般冲动……” 柳云暝垂眸，陷入了沉思。 青雪殿的露天阳台上，常翎俯瞰着云霭缈缈的天阙，视线快速扫过，骤然停在了某处仙殿上，渐渐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声音：“禀青雪仙子，大人召您入宫。”
第61章 永乐山血染幽宁 凡间有一永乐城，光景旖旎，人杰地灵，最是颇负盛名者当属那永乐山。 永乐城心，青山屹立，有河环山，曰幽宁。 相传当年剑仙之祖吕氏便生于永乐，后人为纪念他，在那永乐山巅修了一座吕公观。 永乐山四季如春，尤其四月风光最佳，百花齐放，莺歌燕舞，民间都道是因每年阴历四月十四为吕仙祖诞辰，故有此番旖旎景色。 往年吕仙祖诞辰这日，百姓黎民皆聚于永乐山上的吕公观，进行一年一度的盛大祭祀祈福活动。 而今年却不同于以往，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条传闻：方士者，于即日亲自将六个未弱冠的少年人沉入幽宁河，三年内必将得道飞升。 “此言荒诞不经，一听便知是有人恶意造谣生事，怎料，竟是还有诸多修士信了。” 代朔天雪叙述原委的那仙官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双手无奈一摊。 常翎听罢，一对明眸飞快地转了转。 难以置信啊！天下怎会有如此荒谬之事？吕祖的诞辰岂是能被此等丧尽天良之烂事所污的！倒想看看是哪个鼠辈妖言惑众，我青雪仙子不把你千刀万剐了！ 这时，高台上的女子道：“此事便有劳青雪仙子了。” 常翎行礼，恭敬道：“青雪领旨，定不负大人所望。” 刚到幽宁河畔，便见一大群人聚集在一块谈着甚么，常翎走近，低声询问一人，只听那人回道：“啧啧啧，那龟孙子刚放了六人下去咧。” 常翎眯了眯眼：“……谁？” 那路人道：“就是宗门的小少主啊！” 常翎问：“宗门的小少主？” 这他娘都有人信？还是宗门的人？还小少主？这厮脑子他娘的被驴踢了吗？不过倒也算不得奇，想当年那宗门不就出了个狗玩意儿万江澜么。 “欸，这位女道长竟连他都不知？该不会是冒充的罢？”旁边另一路人忽然凑过来和那路人哂道。 常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想和他们这些凡人一般见识，气冲冲走了。 挤进人群的最前端，见那湛蓝河水平静无波，并无半分异样，回首问那些看热闹的人：“你们都亲眼见到六个少年沉下去了？”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 “你谁啊？滚一边去，别挡着我们！” “是啊是啊，哪来的野道姑！” 常翎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群众，一片嘘声中，她纵身一跃，飞入那河水中，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已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仅剩下涟漪尚在碧蓝河面上一圈圈回荡，漾开。 此河中意外不见游鱼，更无绿植等物，仅是偶见泥沙和虫尸漂来，而春分的河水温度正宜，又因地处山阳，河面被日光长照，尚带了微温，便不该是如此。 常翎疑惑着，划开河水继续下潜。愈是下潜，河水的温度愈是降低，潜到河底时竟已然冰凉彻骨。 常翎在河底四处搜寻，半晌，远处透来些微光亮，她不由大喜，顺着光亮游去。 竟是一法阵！ 她停下了动作，只见那阵呈六芒星状，六个角上分别悬着六名少年，看样子已然不省人事。耀眼刺目的光芒闪动，森寒而诡异，见到此番景象，常翎差点惊呼出声，猛然抬眼，赫然一道黑色的身影悬浮于水中。 那人一袭黑袍，背对着常翎，长发卷曲展开，盘腿而坐，周身黑烟腾腾而升起。 再仔细一瞧，竟有六道光束自少年的身体发出，向着阵法中心延伸，直聚于黑衣人身上。 常翎大惊失色。 忽然想起，此乃一失传百年的秘术，她尚修道时，曾偶在一册野史中看到。据文中所述，有一厉鬼从六名少年身上吸取精血，于短暂七日时间内修得人形。 当时常翎便心觉丧尽天良且荒诞不经，如今一见竟是确有此术，实属令人唏嘘。 常翎遥遥注视着此人，心道他莫非亦是个想要修得人形的厉鬼？果真是没得良知。 她握紧了双拳，怒火中烧，长袖一抬，青色的光辉直冲向那黑衣人后背，不料术法射空，那人竟是凭空消失了。 瞬移？！ 不妙！ 常翎环顾四周，倏忽一道黑色的光束从侧面击向自己，忙躲闪开，手心生出光华，反手朝那人击去，却在这时，她瞧见了那人的面容—— 脸是惨白的，双眼细长上挑，眸子黑如曜石，唇处尸斑清晰可见，可怖至极。 常翎袖中的青玫剑铮然而出，霎时清光万丈，水浪翻涌。 朝着那人一剑刺去，黑衣人竟再度消失，下一刻，常翎的身后黑烟升起，惊慌回首之时，躯体已然被一根铁锁环绕而过，在背后锁紧。赫然一张惨白的脸在她的身后笑着，森然无比。 常翎瞳孔微缩，极力挣扎未遂。这时候，竟有一根冰凉的手指伸向了她的下颚，于下巴尖轻轻一划，常翎霎时起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嫌弃地咬紧了嘴唇。 就在那黑衣人想要进一步的时候，忽然几道雪色光华在水中闪耀，竟是几个白衣仙者！束带飘飘，长发如流瀑…… 等等！ 那不是…… 执千川的人？！
第62章 永乐山血染幽宁 黑衣人当即以常翎为人质，作出要拉紧锁链的姿态，仿佛在对来人道：若是诸位再往前一步，便杀了她。 阴风环绕在常翎的周身，寒意不断地涌上来，她不由闭上了双目。 骤然一道冷光击来，正中黑衣人后颈，紧锁的长链霎时松开，随水漂离。 常翎忽觉身上束缚消失，惊诧睁眼，回首见到一白衣仙者朝着她走来。再回过头时，那黑衣人已被众白衣仙者擒拿，合力使出法术，雪光闪耀，黑衣人化为了灰烬，沉入水底，又飘散至仅剩下一团黑色物什。 她还未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众白衣仙者已然没入了河水的深处，须臾便消失得杳无踪迹。 六名少年早已没了气息，常翎用法术将他们带上了岸，现已至幽宁河下游，四下无人。她挨个按压少年的胸脯，不幸救人未遂。这些都是不知从何处抓来的少年，样子皆灰头土脸，衣衫褴褛，想是从哪个落后的小山村里抓来的，又该如何寻他们的家人来为他们收尸？ 唉，委实是可惜了六条鲜活的生命。 常翎惋惜地望着那一张张惨白的脸，粗糙的皮肤早已被水泡得满是褶皱，她不由心生恻隐，便至近旁寻了座野花盛放的小山包，厚葬了六个少年。继而以最快速度回到幽宁河上游。 到上游已至日色将暮之时，还有许多修士聚在河畔，她恰巧撞见一修士拖着六个麻袋气喘吁吁地赶来，忙上前将那人拦下，怒道：“你要做甚？将少年沉河以换取你的得道之机？” 那修士冷“嗤”了一声，讥诮道：“滚滚滚，今个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爷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谁他娘地敢拦你老子，信不信……啊哟！” 常翎揪住了此人衣领，朝着地上重重一摔，六个麻袋散落一地，她一足踩在其腰上，待那人无法动弹时抬手从六个麻袋上方挥过，麻袋瞬间消失，露出六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 这一举动，霎时引来了一群人围观。 “那不是李宗主……” “他怎么被一个女的踩在脚下了？” 细碎的议论声传出，常翎面无表情对着人群道：“谁说把六个少年沉到水底便可三年内得道升仙的？此等毫无人道之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罢？” 这一语方出，便惹得周围一众修士纷纷恼怒。 “她骂我们不是人！” “死娘们，骂谁不是人呢？” 常翎冷笑了一声，高声道：“骂的就是你们。修道本就是个艰苦的过程，绝无捷径，就凭尔等这般，为了一己私欲，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便不配为方士，不配为人！吕仙祖之诞辰，本该是庄严肃穆之日，怎料就在那吕公观之下，一个个愚蠢之辈听信谣言，杀害无辜少年，若要让吕仙祖知道了，如何能原谅得？还想飞升？尔等这一辈子都痴心妄想罢！” 说罢，众人勃然大怒，纷纷要攻击常翎，忽然有人高呼：“诸位，她是青雪仙子大人！” 不说那些群众，这话常翎听了都是一怔。 “那是青雪仙子常翎？” “好像真的诶！我在书中看到过青雪仙子的画像！” “青雪仙子大人！” 一人从人群中走出，到常翎跟前表示歉意：“弟子们不懂礼数，还望青雪仙子大人恕罪。”回首对一众修士大喝道，“还不快跪下！”又回过头来对常翎叩首，“某乃宗门门主李苏凝，不知仙子大人下凡，有失远迎。某今日得以一睹青雪仙子真容，此生无憾矣。” 常翎冷声道：“宗门门主是罢？你可知那妖言出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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