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你往后退,她们越是变本加厉,现在什么难听话都说出来了。 叶莺提着礼物盒站一堆老太太中间,“说我妈跟我姑什么,当我面说,我就在这,大声点。” 沈蔷薇“蹬蹬”下楼,站到叶莺身边,张老太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小喽啰先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你说的什么话,你有没有礼貌,你妈忙着搞同性恋没教你讲礼貌啊!” 叶莺转头盯着她,咬着牙根没说话,只恶狠狠盯着,那女人叉腰站起来,“你看什么看,小小年纪你口气狂得很呐你,你在这吓唬谁?” 叶莺拳头攥死紧,骨节绷得发白,平时讲起道理一箩筐一箩筐,这时候连个屁都崩不出来,沈蔷薇把礼品盒靠墙放在楼道口,叶莺拉到身后,指着那娘们脑门骂:“你妈教你了,你妈教你在外面嚼人舌根子啊,一把年纪不害臊,别人家事和你有关系吗在这嘚吧,你吃饱撑的你,你爹瘫床上长褥疮了你不伺候,管别人家闲事。” 几个怕事的瞧遇见狠茬默默遁了,张老太黄土埋脖子的人谁也不怕,“你知道我们说谁吗你就在这嚷嚷,说你了吗,又有你什么事啊,哪来的野鸡跑别人家地里打鸣。” 年轻些那女的指着沈蔷薇跟路人说:“欸,都来看看,又是一个同性恋,这家一窝都是同性恋,大的小的都是嘿,哎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跟这种人做邻居,懒得讲,多讲半句我都嫌脏。” 沈蔷薇一脚踹翻她旁边那塑料凳,“是是,你倒了八辈子血霉,前几辈子缺德事干多遭报应了吧,这辈子还不给自己积德,小心死了下拔舌地狱,下辈子不定是变猪变狗。” “还有你。”沈蔷薇又指着那张老太,“实在没事小区里捡塑料瓶易拉罐卖呗,又赚钱又环保,不比你在这嚼舌头强?骨灰盒买了吗,没有我送你一个,姐有的是钱,送你一个汉白玉的,雕龙画凤,埋几年挖出来还能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 老太太跳脚骂,什么脏话都喷出来了,沈蔷薇一对二,嗓子都快吼劈,叶莺拉着她上楼,“走了,回家了。” 沈蔷薇提上礼品袋,边上楼,边还在跟那两个老妇人对骂,一直骂到三楼声音听不清。 沈蔷薇脸红得要命,不知是被气的还是骂的,往后撩一把头发,“真是些老不死的。” 叶莺万万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知妈妈和姑姑的关系,凭着本能把沈蔷薇拉回来,脑子完全锈住,一转不转,整个人都是懵的。 叶依兰听见她们在楼下跟人吵架了,敞着门在屋里等,见两个孩子进门来大包小包放地上,朝着她们走过去,心虚瞅一眼,“来了啊。”
第82章 电烤茶几上已经摆了几个菜,满屋子都是热腾腾的饭菜香,屋里却只见叶依兰一个人,叶莺和沈蔷薇坐到客厅沙发上,叶依兰说:“等我,锅里还有个菜,我去盛来。” 叶莺把腿伸进电烤炉下面暖着,把沈蔷薇腿也按下去,电烤炉上铺的棉桌布给她盖大腿上,两个人在桌布底下手牵着手,叶莺引颈朝着厨房扬声喊:“我姑呢?” 叶依兰说:“她今天有事不在。” 叶莺:“所以这些菜都是妈妈做的吗?” 叶依兰“昂”一声,叶莺说:“我闻着味儿就不是。” 锅里炒到一半的回锅肉端出来,叶依兰傻笑着招呼,“吃吧,吃饭。” 沈蔷薇轻声提醒,“姨,这肉还是半生呢。” 叶莺手背狠搓了两下额头,“你叫她出来吧,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别躲了,我又不是老虎会吃人。” 叶依兰搓着手掌,呵呵笑,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叶莺问:“在我房里还是在你房里?” 叶依兰低头垂着手站那,不动,倔强与她们对峙。叶莺也不催,就看着她,沈蔷薇刚才跟人吵架那股劲儿已经过去,想说话发现嗓子又疼又干,连喝几大口水,喝完觉得现在这气氛说什么都是多余,抿抿嘴唇在桌布底下玩叶莺手指。 门缝里有细小的风声,楼下汽车压过路面,孩子的尖叫和犬吠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好半天,叶依兰才说:“那你不准骂她。” 还没怎么着呢就维护上了,叶莺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事,她只是感到意外,太意外了,她根本想象不到这两个人在一块的可能性…… 如今回想过往种种,处处端倪,以前怎么就半点没察觉呢?真是灯下黑吗?就这么黑?乌漆嘛黑一点光不见黑了二十年。 叶莺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她说:“我不骂,把姑叫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叶依兰:“你保证。” 叶莺:“我保证。” 叶依兰转身朝着卧室走,走出两步又回过头,“也不准阴阳怪气。” 叶莺:“……我不阴阳怪气,我没有那么可怕!” 叶依兰指着她:“你看你现在不就是在凶?我不叫了,你指定欺负她。” 天呐—— 叶莺扶额:“我是你亲闺女!你亲闺女你都信不过。” 沈蔷薇赶忙出来打圆场,“是这样,阿姨肯定是被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伤着了,害怕嘛不是。阿姨别怕,我们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我们不是反对,只是想知道一些详细的经过,还有这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我们坐下好好聊聊,共同寻求解决的办法,绝对是心平气和的。” 这人年纪越大越小孩,老小孩老小孩嘛不是,叶依兰又是个软性子,得哄,沈蔷薇就耐着性子哄,终于哄得她把杨慧从卧室里领出来。 杨慧平时耀武扬威的,今天跟个小鹌鹑似缩在叶依兰身边,左手包右手,一句话不说。 沈蔷薇去抬了两把椅子过来,换她们坐到沙发上去,杨慧直摆手,“你们坐你们坐,我坐椅子就行,椅子这高度正好,椅子上有软垫子,不硬的,暖和……” 行吧,沈蔷薇也不跟她犟了。 杨慧刚坐下,发现回锅肉还是半生,得救似的赶忙端起盘子溜进厨房,“我重新给它炒一道。” 待饭菜全部摆上桌,杨慧发现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满脸沉重在茶几边坐下。 叶莺到现在还蒙圈着,叶依兰和杨慧都怕她发脾气,不敢说话,只能让沈蔷薇这个从头到尾都清醒的局外人来帮她们主持大局。 沈蔷薇说:“可以讲一讲,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一直都瞒得好好的,却在最近走漏了风声,又是怎么被传出去的。” 杨慧头更低了,看来问题是出在她这里。叶依兰一声轻叹,目光投向虚无的某处,此事说来话长啊。 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其实谁也说不清,二十年,许多记忆都模糊了。 是一餐又一餐的饭,上班下班的路,春天的花,夏天的伞,秋天的一锅冬瓜排骨汤和冬天织给对方的棉鞋手套……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们不似现在的小年轻,要确定关系,要浪漫,要勇敢向全世界宣布,大声表达爱。 叶依兰和杨慧之间简单纯粹到极致,就是过日子,彼此心照不宣地过日子。 她们当然也会试探着做一些亲密的事,但都是偷偷的,不敢见人的,在自己家也要把窗帘拉得紧紧。 一开始因为心虚,在外面甚至都不敢怎么看对方,上班前后脚进厂子大门,午饭混在人堆里吃,休息天要么窝在家里哪也不去,要么就走得远远,走到没有一个人认识她们的地方。 二十多年,一直好好的,直到沈蔷薇出现。 叶依兰说:“要赖就赖你们俩,你俩偷摸谈恋爱,我们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当着大人面一点不知道避讳,在砂舞池里做那种事情,出来我俩还得装不知道,怕伤你们自尊心。” 叶莺抬起头,“你看出来了?我跟沈蔷薇,我们俩那什么?” 叶依兰给自己打了小半碗南瓜汤,浅啜一口,“那瞎子才看不出来。” 沈蔷薇给叶莺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眼神,叶莺右手握拳痛苦敲额头,“可是我真的没有在砂舞池里做那种事情啊——” 叶依兰说:“不重要。” 叶莺:“很重要!” 叶依兰:“不重要。” 沈蔷薇岔开话题:“那这事到底是怎么传出去,闹得人人皆知呢?” “那还得继续刚才的话题。”叶依兰说:“你们姑看你们年轻人谈恋爱,谈得轰轰烈烈,把对象带家里还借口说是普通朋友,在砂舞池里做那事,又是亲又是搂的,吵架分手也热热闹闹,放着好好的车不坐,非要淋雨走路回家,在家哭啊,白天黑夜没完没了哭,那个伤心那个绝望,哭得直打嗝……” 叶莺已经不想再解释砂舞池那事,她把脸埋进碗里当起了鸵鸟。 沈蔷薇听得一愣一愣的,叶依兰继续说:“你姑也羡慕啊,我们藏了二十年,从来不敢像这么大胆过,老了老了,也想轰轰烈烈一把。” 杨慧找叶莺试探过好几次了,可这孩子就是不开窍啊,说少了怕她不明白,说多了又怕她太明白,多次暗示无果,杨慧也烦了,找叶依兰耍脾气,说要像明星那样,也来个官宣。 “人人都能官宣,凭啥我不能官宣!我也要官宣!” 可到了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再像年轻时候什么都紧着自己。再说她们年轻时候胆子也不大哇,虽然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可时代也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年轻人愿意包容年轻人,也愿意包容老年人,可同辈和上一辈的老年人还没死绝呢,她们的交际圈子还得在老人堆里。 最大的两个顾虑是孩子和单位,眼看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别在这节骨眼出问题,虽然现在不比当年,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不足以战胜工龄,可万一呢?孩子大学还没毕业呢。 做最坏的打算,让单位给开了,把积蓄拿出去做点小生意开个早点铺子什么的也成…… 就怕孩子不接受,她们俩就叶莺这一个孩子。谁知道这孩子竟比她们先一步,这不等于给她俩开天窗吗,上帝开了扇天窗,怎能视而不见。 杨慧想“官宣”,叶依兰不同意,想等孩子大学毕业,杨慧说万一她明天就死了呢?岂不是抱憾终身了,叶依兰说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两个人为此吵了好多架,达成一天内吵架冷战和好五次成就。 事情又是怎么捅出来的呢,得从三天前说起。 叶依兰说:“星期四的下午,我跟你姑去吃那个二栋刘淑珍她闺女的结婚酒,你姑喝醉了,虽然现在看可能有些故意的成分,但事已至此,我也不计较了。总之,酒席上她喝醉了,从来没有那样醉过,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当然也有可能是演的,但事已至此,我也懒得计较,总之,事情就是那时候捅出去的。” 这么点事让她说得够费劲的,叶莺急死,“酒席上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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