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疯狂的周招娣,忽地冷静下来,一双死鱼眼变成了两颗深不见底的黑瞳,孤零零镶嵌在廋削惨白的小脸上,魂体却颤抖得愈发厉害,“你想做什么?” 童音清脆稚嫩,却带着大人的成熟冷静。 “嗯,前面不是说了么,当然是和你合作阿,”林卿柔嘴角微勾,眸色温柔,“你讲出你的死亡真相,以及和那几个黑袍人的联系。我则可以放你去见你最仇恨的周家人,嗯,你不想知道他们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周招娣闻言,黑瞳瞬间变成阴森的死鱼眼,面容极度扭曲变形,浑身散发滔天怨气和怒意,嘴里发出狂暴的尖嚎,音波如利箭穿刺金色光罩,又被齐齐反弹回来。 房间里的空气,更是一下子降了十几度,一人一鬼附近的茶几上,渡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映照出林卿柔温柔和善的脸。 ◎最新评论: 【笑死了】 【神tm温柔和善哈哈哈哈哈哈哈应该是“核善”吧哈哈哈】 【特别好看,大大加油!】 第45章 镂空玉棺 林卿柔知道自己触碰了黄衣的亡者禁忌, 喝着茶耐心等对方恢复平静和理智。 半分钟后,兜帽小黄衣狰狞扭曲的面孔,寸寸收敛, 不再那么可怕,只是脸色看起来比正常人要惨白些。 她阴惨的死鱼眼, 恢复成深幽的黑瞳,里面还有未尽的怨毒和愤恨。 林卿柔的目光再次落在周招娣身上,刚才蔓延水渍的黄色雨衣, 此刻已经变得干燥。 她轻笑道, “考虑得怎么样?” 周招娣闻言,刷地抬起惨白廋削的脸颊, 黑瞳狠戾, 冷冷吐出一句话,“我要杀了周家所有人。” “嗯, 看来你还没认清你的处境, ”林卿柔又抿了口茶, “人有人法,鬼有鬼律。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抓到鸿源寺进行超度净化, 或者魂飞魄散了,提出这个要求,你觉得可能吗?” “都是他们欠我的!” 林卿柔答非所问,指尖在茶几上轻轻点了点,“我想你会喜欢周家人的下场。” 周招娣不死心, 继续开条件, “那放我自由。” 林卿柔没有说话, 只是浅笑着注视她。 周招娣也沉默了, 好一会儿才用她那双骨碌碌的黑瞳直视林卿柔,“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哪里,不是让你能见证仇人的下场吗?”林卿柔笑了笑,知道对方松口了,但她不能太过分,太过分的话,兔子急了也跳墙,更何况是凶恶的黄衣厉鬼。 “你身上戾气业力太重,不可能直接轮回。如果和我合作,我可以给你提供合法修炼场所,不用担心被其他道人追杀,而且我还能帮你解除身上的鬼契,你觉得如何?” 周招娣摇头,眸里充斥着忌惮之色,“你很狡诈,也很可怕,与你合谋,我怕被啃得连魂体都不剩。” 林卿柔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失笑,“哪有你想得那么凶残,我自诩为人还比较和善,不如你问问即将和你共事的三位成员?” 不等周招娣回答,她就叫来了客卧的洗衣老人和人头灯,“你们三个可以聊聊,沈墨白待会儿过来。” 一佝偻,一矮小两道人形轮廓,缓缓在光罩前显形。 周招娣警惕望着面前两位“同事”,感觉到两人实力不强,雨衣上蔓延蠕动出的水渍又缩回体内。 林卿柔见状,指了指光罩内的兜帽小黄衣,笑着对洗衣老妪和人头灯小孩说,“嗯,这位就是周招娣,也是即将加入我们的合作伙伴。你们阴魂之间相互熟悉,应该有共同语言,可以聊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看着满脸慈爱,活泼可爱的一老一少,周招娣瞪大眼睛,表情愕然,“……”谁告诉你,阴魂之间就有共同语言了。 林卿柔端着茶杯,不紧不慢进入卧室,耳边响起洗衣老人王婆的和蔼的鬼语,“小姑娘……” 卧室门悄然合上,客厅内的谈话骤然变小,近乎消失。 这是林卿柔在放出兜帽小黄衣前,事先和两鬼商量好的。没有什么比棍子加糖现身说法,两者综合使用,更有效了。 林卿柔踱到明净的落地窗前,抿了口清茶,抬眸看去,窗外的都市繁华喧嚣,灯红酒绿,窗里的卧室静谧漆黑,唯独她一人。 她似乎又有些思念前世的好友了。 十多分钟后,卧室的门被敲响,林卿柔收敛心思,转身打开门,是小鬼人头灯。 林卿柔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和人头灯一路到达客厅,就看见王婆和周招娣坐在一块儿,气氛和谐,宛如平日里聊天的奶奶和孙女。 周招娣看到林卿柔过来,刷地起身,神色冷淡,只是此刻她眼里却含了一丝复杂。 林卿柔知道短时间内不可能轻易说服周招娣,但看样子她对自己已经有了略微的信任,有了合作的基础。 她没有直接和周招娣谈话,而是走到冰箱前,拿了几盒牛奶和几杯果汁,放到茶几上,挥手解除周招娣的禁锢光罩,过阴完饮料,微笑道,“你们聊得挺不错,有兴趣喝点吗?” 从林卿柔自卧室出来,周招娣就一直观察她的举动。 现在林卿柔不仅自觉打开了光罩,还送来茶水。周招娣见此,神情越发复杂。她张了张嘴未说话,听洗衣王婆道,“谢谢林大师。” 林卿柔轻嗯了一声,自顾自翻出一只小香炉,摆在茶几面上,并做起手点水弹气的请鬼仪式,顺势将三支勾勒有金色冥纹的佛香点燃,插|入小香炉中。 林卿柔做完仪式,抬眸看向对面沙发的三鬼,轻笑着开口道,“这也是请你们的,对你们魂体有益。” 三点佛香猩红,檀香缭绕,王婆和人头灯皆是一脸享受迷醉的神情。 而冷淡的周招娣也忍不住放松些许,林卿柔知道她这是承了自己情。 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周招娣终于开口,阴冷的黑瞳渐渐带上些许回忆之色,“我记得是83年的冬末,当时村子来了不少外人……” 飘飘忽忽的稚嫩嗓音,在缭绕的烟雾中扩散升腾,拉开了兜帽小黄衣的悲惨童年序幕。 暖阳四照,山雪消融,冬天的寒意还未过去。 清田村周家位于大河上游一处大山的山腰深谭旁,附近只有周家和陈家两户人。 此刻,泥土砌成的厨房内,一老一小围着灶台熬制中药,浓郁的药味和烟熏味在屋中弥漫。 “死丫头,干啥呢,火都要灭了,赶紧添点柴。” “晓得了,奶。”小周招娣懦懦应了一声。 她连忙扭身抓起几根枯木棍,感觉指尖被什么蛰了一下,传来尖锐的刺痛。 小周招娣咻地缩回手,带有细小勾刺的木棍掉落在地,怕再被周奶责骂,又快速且小心捡起枯木棍扔进火灶。 火灶里原本懒洋洋的火苗,刷地窜高,将枯木棍全部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焰热情舔舐黝黑的锅底。四溢亮堂的火光,照得她的小脸暖烘烘的。 小周招娣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开始查看伤势,红肿开裂的指尖已然冒出一串儿血珠,还有些轻微的刺痛。她将手指头含入嘴里,轻轻允嘬。 站在灶台前的周奶,看到锅里的药咕噜噜冒着泡,瞬间不高兴了,“哎呦呦,让你把火烧得稍微大点,你就放恁多,木柴不要钱阿?” “我……我这就烧小点。” “好了好了,和老的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你娘的药端过去给她,”面相刻薄的周奶,啐了一口,“我都这么老了,还要伺候你们娘俩儿,真是命苦阿。” 小周招娣不敢多说话,乖巧点了点头,取来帕子,小心翼翼接过滚烫的药碗。 走出厨房,夹杂冰碴子的寒风,呼啦啦扑在在小周招娣的脸上,她禁不住吐出一口白气。 但小周招娣没有立马去周母的屋子,而是站在屋檐冷风下,等到碗中的药汁变得不那么滚烫,才动身到正房。 正房内光彩很好,看起来十分亮堂,但其中却弥漫着一股苦涩的中药味,和一丝轻微的血腥味儿。 小周招娣端着药碗,轻手轻脚来到床前,唤醒躺在床上病弱的周母,“娘,药好了。” 面容憔悴削瘦的周母,缓缓睁开眼,看到映入眼帘的小周招娣,无神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复杂和厌色,神情冷漠地支起身体,抬手夺过温热的药碗,皱眉喝了一大口。 小周招娣像往常一样,埋着脑袋,双手握拳,呆呆立在一旁,等着周母喝完药。 前些时候,周母还会偶尔念几句,她要是争气点,是个男孩就好了。但自从周母流了两次胎,生了个夭折的畸形弟弟,对她就越发不耐烦。 喝药吞咽声与中药苦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亮堂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就在这时,门嘭地被打开。 两母女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头戴黄色狗皮帽子,身穿军绿色大衣的男人,正是周家的顶梁柱周父。 周父看两人都望着他,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抹掉胡子上粘着小冰霜粒子,顺势将脱掉的狗皮帽子和大衣放在旁边的木桌上。 “呦,你们母女都在呢,金花你身体好点没?” 周母皱着眉放下药碗,没好气道,“我要是好了,你老娘肯定赶我下床干活儿。不说这个,你今天咋恁早回来?” 周父哑然,知道自己媳妇和老娘不对付,干脆顺势接道,“前段时间村里不是来了不少人么,有人请张三李四几个带路去后山马家沟,得到不少赏钱。你猜那些人是干啥来的?” “这和你今天恁早回来啥关系?”周母不依不饶。 “害,没有关系我就不说这个了。那些人都是翻肉粽的,从里边刨出来的物件儿,不是金银珠玉,就是以前王侯将相的陶瓷器,老值钱了。” 周父绘声绘色说着,“听说里面还出了个什么镂空玉棺,这镂空玉棺也不知啥来头,好多人争抢,结果在风口浪尖突然不见了,那些个大老板都找我们村民问话哩。” “我滴个乖乖,地点就在咱们后山那块。但他们干那些缺德事儿,就不怕遭报应吗?” 周母不耐烦,“能赚钱就行,哪像你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一年忙到头没赚到几个钱。” “嘿,你以为劳资就轻松了……” 两夫妻话语中开始夹杂火药味儿,小周招娣有点害怕,同时又习以为常,看母亲还没喝完药,说,“娘你喝完就把碗放着,我先去喂猪,等会儿过来拿碗。” 也不知道周母听见没听见,小周招娣迈着小步子,从温暖的屋里拐到充斥怪味儿的猪棚,奋力用小胳膊小腿一勺一勺喂完了猪。 这是她的日常工作之一,农村的娃子,只要有劳动能力,就得干事儿。 ◎最新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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