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童何辜,人心何其险恶。 她才刚刚走到一半的剧情,坏人还没落网,叶瑜还不安全,她不能陷在情绪中出不来。 方知乐跌跌撞撞地起来,扶着水龙头旁边的水泥墙,强撑着对小姑娘一笑,“姐姐没事,现在这么晚啦,怎么一个人出门呀,多危险啊?” “我不是一个人,姥爷在外面等我。”小姑娘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吕一鲜的喊声,“丫丫,放下没,回家啦——” 丫丫眼神一亮,登时着急地把手里的篮子放下,“姥爷说,刚刚做好的红烧肉,给你送一碗,让你多吃饭。” 她说完就要走,方知乐连忙追上去,把人护送到门口。 吕一鲜老神在在地背着手,看见方知乐出来也没多说,手一抬让小姑娘回到他身边,笑着招手,“和姐姐再见。” “姐姐再见。”丫丫听话摇手。 方知乐看着他们,来自朋友的关心像是山谷刮来的春风,吹拂中,浑身附着的冰冷的黏腻感蜕皮般一点一点掉落干净。 “再见。”方知乐轻声道。 【laugh】:今晚不好意思,是我说话太重了,明天可以请你吃饭赔罪吗? 方知乐按亮屏幕,盯着自己发给叶瑜的消息,看了好久。 现在已经天黑,按照叶瑜的作息,大概已经洗漱完毕,正在书房里仿写某个名家的字迹,或者和自己自创的字体较劲,手机大概会放在左手边砚台后面,不会沾染墨水,需要伸长胳膊才能勾到。 一般情况下,叶瑜会设置消息提示,方知乐的消息发过去的瞬间,锁屏亮起,弹出“收到X条消息”的通知。 叶瑜写完手中的字,会轻轻放下笔,揉着手腕拿起手机,查阅是谁发的消息,再决定要不要回、什么时候回。 方知乐觉得自己应该被卡在了最后一关,叶瑜尚在气头,要么决定不想回,要么打算三天后气消了才回。 方知乐对此有着清晰的认知,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谁料对方并没有接通,响了几十秒后自动挂断。 方知乐再次拨号,这一回,却是别人接的电话。 “你好,是方小姐吗?” 这个声音有点陌生的熟悉,好像刚刚听过似的。 “我是今天下午帮您搬家的保镖,”对面的声音唯唯诺诺道,“小姐临走的时候用包砸我,然后扔地上,我给捡了回来,但手机在书包里。” 方知乐的眉头一下子快要扬到鬓角,诧异道:“你还不快送回去!?” “小姐不让我出现在她面前,”保镖都快哭了,“您快去看看吧。” 方知乐心道那是你和你家主子的事儿,她要是迁怒你,我可不敢上前找骂。 保镖估计也能猜到方知乐的心里活动,下一刻,竹筒倒豆子般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方知乐听完这些话,脑子都快炸了。 保镖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壮士断腕般给方知乐跪了。 “姐,你是我姐,你俩千万别吵架。” 方知乐:…… “叶瑜让你去找搬家公司,然后,在她的认知里,最贵的一般都是最好的,所以让你别怕花钱,挑最贵最好的对不对?” 方知乐的理性逻辑思维能力向来可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弄了个明白。 保镖喜极而泣,简直都能哭出声来。 方知乐点点头,让保镖把手机给叶瑜拿回去。 “我刚就在手机上给她发了个道歉消息,要不是你拿着手机不送过去,她已经收到了。” 保镖愣了一下,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似乎在对面踉跄了一下,撞倒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 他飞奔着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说,“等着,我马上把手机给她送过去!” 方知乐叹了一口气,“别跑,两条腿能比汽车快吗?” 保镖的脑子估计宕机了,被叶瑜吼了一通,现在做事都带着激动的毛躁,恨不得当场炸掉。 “哦哦,急死我了,我现在打个车。” 方知乐犹豫一秒,眼珠转了转,“问你个问题。” 保镖那边上了车,系上安全带,手机一直没挂,“你说。” “你跟了你家小姐多久?”方知乐问。 她似乎从和叶瑜重逢开始,就会偶尔瞥见这个人。 虽然叶瑜喜欢独来独往,家里的司机也不会定时定点来接她,一般都是叶瑜吩咐司机和保镖今天有事,他们才会出现。 相比司机和阿姨来说,保镖出现的频率高了不少。 而且,叶瑜会把搬家的事情交代他去做,说明对他也有起码的信任。 保镖也会因为叶瑜生气而紧张,给她打电话拜托她哄人。 这么看,这对主仆的关系应该还行。 保镖顿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关心你家小姐啊。”方知乐无语,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敏感。 保镖掂量了一会儿方知乐在自家小姐心里的地位,发现事实真相就是她生气自己就会被从车里丢下,只好憋憋屈屈开了口。 “小姐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了,”保镖说,“现在大概十二年。” 十二年,也就是说叶瑜从老宅出来就有了这么个保镖。 “你是谁派的啊?”方知乐问。 保镖顿了一下,疑惑道:“没有谁派,就是小姐雇的我。” “叶瑜?”方知乐震惊,“她五岁豆包大点一个孩子,雇你?” 保镖点头,“当时我们一个队的人没地方去,队长就找了个门路,我们当时在山上举行类似荒野真人‘杀’的比赛,看谁能活到最后,挺多有钱人就喜欢看这种,当时小姐一眼就看中我,和我签了合同。” 方知乐听完沉吟了一分钟,抿唇道:“不愧是你们。”狗血的百合文。 “叶瑜雇你,你就同意?”方知乐刚才只是临时起意一问,现在却无比好奇。 保镖理所当然道:“同意啊,她当时就把一年的压岁钱给我了,够我三年的工资,这一看就不用担心工资发不出来啊。” 好家伙,果不其然,谁发工资谁是老板。 方知乐绕回刚才的重点,“你们玩这种血腥的游戏,叶瑜为什么在场?” “不血腥,都是假的,”保镖说,“……小姐好像是偷偷跟着雪爷来的,当时还把我们吓了一跳,差点误伤。” 方知乐思考几秒,“雪爷?” 保镖说,“叶家的人我不太清楚,我就只跟着小姐,别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要是想了解可以当面问小姐。” 方知乐“嗯”了一声,“没事了,我挂电话了。” “等等,”保镖有点急,“你得给小姐通话。” “我等会儿打过去。” “那你一定要记得打过来!” “……好。” “不然我真的会去抓你!” 方知乐:…… 很好,叶瑜有个忠心的保镖,非常好。
第50章 和好 人的志气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惨淡的现实面前,骨气和脊梁可以一文不值,吹灰之力就能折断傲骨,而但凡给了点希望,那点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气劲”却黏黏答答地藕断丝连着,企图再连上点什么。 “你,你好。”电话对面的夫妇有着一张模糊却惨淡的面孔,透过电流信号传来的话语也蒙上了这种苦难的阴影,显得不甚清晰。 “你上次给我们联系方式,”夫妇见电话接通后没人说话,有点着急,“你还记得吗?” 干净整洁的公寓客厅的桌上扔着一个开着扬声器的手机,面容较好的女孩神色冷淡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端着一杯已经凉掉的咖啡,眼睛未抬道:“说。” “你之前说的,把证据给你,能换钱,还作数吗?” 叶瑜品着冷掉的咖啡,口中的苦涩褪去温热时醇厚丰富的口感,只留下余韵悠长的酸涩。 她冷静地听着这对夫妇说着自己的近况,绕来绕去,绕到韩琪身上。 “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打算带她离开这里。”夫妇说。 叶瑜眉心微动,杯中的咖啡掀起一丝涟漪,电话中的人很像某种走投无路的飞鸟,失去感知方向的能力,地球磁场抛弃了他们,他们再也找不到归去、飞翔的目标。 既然是找家过冬的鸟,而不是贪婪吞吃的兽,那么与他们做交易也无妨。 叶瑜坐直身子,说了一个字,“算。” 夫妇的语气明显加快了,“我们和孩子商量过,她的很多课本上都有那些人的涂鸦,还有校服也被写满了侮辱的字句,根据字迹鉴定应该能做出来……” 这一次,他们流畅且清晰地交代了自己掌握的所有情况。 叶瑜听完轻声“嗯”了一声,给了他们一个地址,“把这些东西拍照也好,录像也好,整理到一个硬盘里,送到这个地方,里面会有十万现金,你们可以拿走。至于原证据,打包到一个箱子里,存到银行的保险柜里,银行地址和保险柜号我稍后发给你们,放心,我不会销毁证据。” 夫妇唯唯诺诺听完,最后的语气甚至有点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活像叶瑜是拯救了他们的恩人似的。 叶瑜挂掉电话,神色恹恹地支在沙发上,搞事业的进度也没能让她脸上露出点轻松、得手的神色。 比起抓孙黎和学校霸凌集团的小尾巴,她更关心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身上的校服还没换,几小时前和方知乐不欢而散之后,就这样待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短短的时间内,她从前往后地回顾了与方知乐相识的回忆,抽丝剥茧地分析了方知乐的性格与为人处事的方式。 比起自己喜欢暗中运作来说,方知乐好像更加直白一些。 始终亮亮堂堂,明媚张扬,让人看着心里就敞亮。 她的敞亮是头顶的灯,或者说天边的一轮明月,给人光明和方向,却不会带来灼烧的痛感,也不会让别人的光芒失色。 换句话说,她不是矫情的人,也不会恃宠而骄,更不会把自己的糟糕情绪转移给别人。 就像方才的误会,让叶瑜想起那次带方知乐回家,周美泽的话自己听在耳朵里都难以忍受,更别说直接被周美泽攻击的方知乐,可她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似乎只在自己的事情上,方知乐才和周美泽杠上过,而这种低级无用的打击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棉花可能有暗伤,表面却依旧蓬松,看不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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