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乐带着点小心的试探,说完就住了口,睨着Ulrica的表情。 与此同时,Ulrica也彻底抬头,眼底所有情绪顿时撞入方知乐的眼眸——恍然,警惕,又惊恐。 Ulrica的目光太持久,也太专注,极具穿透力,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方知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Ulrica心道,原来这就是方知乐以身犯险的理由。 她这样在意自己和周美泽的婚约,就算知道两人根本不可能,但婚约存续的每一天每一秒都让她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我说错什么了吗?”方知乐小声嘟囔,“不行就不行嘛,瞅我做什么。” Ulrica却并没有与她想到一起去,甚至另辟蹊径,给方知乐拼酒的幼稚行为找了个合理解释。 “这就是你去喝酒的原因?”Ulrica的声音不太美妙,能看出来她竭力压着火气,混杂着心疼与愤怒的浓稠又复杂的情绪。 方知乐动作一停,脸上缓缓浮现迷惑的表情:? “你看她不顺眼,为什么要用自己去拼,你不知道在我眼里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她的命要值钱吗?”Ulrica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方知乐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先被这通近似表白的话给闹了个大红脸。 “我不是为了这个,”方知乐有些气弱,知道这件事自己不占理,虽然是受害方,却把Ulrica少喝酒的嘱咐抛诸脑后,甚至以身犯险故意激怒周美泽,只能笨拙解释道,“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自从你回来,我很高兴,这些年的憋屈都不用压着了,我就是单纯的,想揍她。” 方知乐努力为自己辩解,情急间,脸色都白了。 Ulrica愿意以心平气和的态度与方知乐相处,但看着她惨白一张脸躺在床上的模样,心里那股暴虐的烦躁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这是找她麻烦,还是自己送上门让人家欺负?” “你几次三番提出来,要我和周美泽解除婚约,”Ulrica沉声诉说,撇开视线,不让自己看见方知乐这副可怜模样,“我知道你无比介意这回事,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故意的。故意要和她拼酒,就是为了把自己弄伤,好让我心疼,让我舍不得,让我再也容不下周美泽。” 方知乐张了张口,“不是你误会……” “我承认,”Ulrica抿唇冷硬打断她的话,“你赢了。无论是不是,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你赢了。” 什么就她赢了,Ulrica误会了她的意图,方知乐急得想解释,Ulrica却独断专行地把她按回被子里,甚至提起被子蒙了她半张脸。 方知乐扒拉着被子的沿儿,眨巴着眼睛瞅Ulrica,企图说话。 Ulrica瞥见她的眼神,神色更加不妙,抬手盖住她的眼。 “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什么都别管。” Ulrica尽量放轻语气,可冷硬的语调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方知乐蔫儿道。 脑袋沾上枕头,强悍的困意潮水般奔涌而来,方知乐身体还在发虚,药效没过去,醒来一会儿,又开始犯困。 临睡前,方知乐迷迷糊糊地想,Ulrica这样理解也没毛病,毕竟她这种直接舞到女主攻面前的作死行为,仰仗的首先是Ulrica的支持。 Ulrica,也就是叶瑜,宛若一朵向日葵,从方知乐进入这本书与她产生接触开始,就迎着方知乐这颗小太阳转动,把周美泽抛诸脑后。 虽然受到强大的世界意识影响,她始终没能成功彻底把周美泽剔除在世界线之外,但Ulrica却实实在在在情感上远离了周美泽的荼毒。 无论自己怎么折腾,Ulrica始终站在自己这边,这是方知乐最大的底气。 “好累啊,”方知乐沉入梦乡之前,神智泛起了迷糊,隐约中看见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和叶瑜,在那里,她是从小硬气到大的方总,能把喜欢的人护在羽翼下,能对看不顺眼的人嬉笑怒骂、挥斥方遒,根本不用委曲求全,不用瞻前顾后……越想,方知乐内心委屈到不行,止不住地小声抱怨,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真的好累好累……” Ulrica轻拍她肩膀的手猝然一顿。她沉静的目光凝固在方知乐沉睡的面颊上,久久无言。 方知乐睡梦中也不安稳,眉头轻轻皱着,越看越觉得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Ulrica伸出手,指尖落在方知乐眉心,缓慢按揉,又绕着眉骨落在她的耳后。 继而低下头,额头抵住方知乐的额头,呼吸交缠相闻,内心有说不出的酸涩。 她知道自己和方知乐之间隔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再浓烈再美好的感情,也会在岁月与时空的分离下呈现苦楚的色泽。 久到方知乐胸中的那口郁气凝滞在胸口,成为一块沉重的巨石,久到她再也忍不下周美泽。 就算两人两情相悦,但还是没能在一起。 她们彼此相爱,却残忍分离,就算心里始终盛放对方,也会在午夜梦回摸到床边冷冰冰的空旷时,感到无法控制的难过。 不只是方知乐难以忍受,她也实在不愿意,再让方知乐等待。 Ulrica用棉签沾了点水,涂在方知乐干燥的嘴唇上。 酒精让她的嘴唇脱了水,现在皲裂出一小块一小块的死皮。 沾了水,又抹上唇膏,Ulrica低头在她唇角轻轻一吻,然后推开房门,走出屋外,给手下打了个电话。 “叶无苍那边,可以收尾了。” “把‘叶瑜’还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他们会出现的。” 手下那边领命之后,汇报了任务的进展。 “周美泽家人把她看得很紧,目前还没找到机会。” Ulrica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包,手掌一顿,平静道:“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你们都是一群傻子吗,周美泽会白白送上门让你们揍?” “那……要是起了冲突……” “避免正面冲突,尽量隐蔽些,别耽误现在的正事。” “收到。” 挂掉电话之后,Ulrica靠在门外,指尖夹着一根烟。 烟雾袅袅,女士细烟,是从方知乐兜里拿出来的。 香烟点燃,却并没有放在嘴边,只让它在指尖徐徐燃烧。 说实话,Ulrica一直不知道周美泽在自己的人生中是什么样的定位。 周美泽长得高,长得快,小时候,她也曾护着自己,把喜欢的东西送给自己,把自己带出那个乌烟瘴气令人窒息的家。 她以姐姐自居,很喜欢邻居家忽然多出来的可爱的小妹妹,处处照顾刚从老宅出来宛若惊弓之鸟的叶瑜。 不得不说,周母知书达理,曾把周美泽教的很好,她曾经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放学就去周家玩。 周母会给她做好吃的饭菜,会问她的功课,会让她提各种要求,然后满足她。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她们纷纷长大,周美泽依然喜欢她,却不再尊重她。 再然后……周美泽,就成了一个很“多余”的人。 她像是被人蒙了眼,再也看不见自己的意愿,肆无忌惮地做了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 虽然并没有真正伤到什么,却也知两个人终究疏远,直到方知乐出现。 叶瑜可以念着那点旧情,让多余的人继续多余地存在人生中,却不能忍受方知乐受到伤害。 这一回,方知乐醉酒,彻底惊醒了她,她该对自己的人生进行修剪,多余的人,早点剪去,对谁都好。 Ulrica点了点香烟,烟灰落入花盆的泥土中。 收网之后,叶无苍最后的残余势力消除干净,叶瑜就可以回来了。 周家和叶家半数业务有交织合作,商业版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说是密不可分。 叶瑜要退婚,叶周两家密不可分的联盟就要瓦解,股票动荡,集团变更,势必要遭到重重阻力。 所以在那之前,叶瑜得掌了叶家的权。 得再快点呐……Ulrica望向方知乐的房间,把点燃的烟凑到鼻尖,打算深吸一口的时候,又想起病人不能闻到烟味,只得把烟拿更远一些。香烟尼古丁散发在空气中,淡得几不可闻,一点一点安抚着她内心的焦虑与浮躁。 没过多久,卫悠青与知书出现了。 公寓外的门铃声响起,Ulrica没去开门,卫悠青自己带了钥匙,自行开门进来。 她们先是看见守在门口的Ulrica,彼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眼神都有点尴尬。 按理说,她们才是这些年和方知乐最亲近的人,面对Ulrica时不该心虚,可毕竟是她们同意方知乐去和周美泽谈判,让方知乐受了欺负。 事后,她们还姗姗来迟,到达会所的时候,方知乐已经被Ulrica抬上救护车送走。 现在看Ulrica,有种莫名地坑害了别人家属所以自然就矮人一头的感觉。 “小乐睡着了,”Ulrica斜斜靠在门边,姿势随性慵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进去看的时候动作轻一点。” 知书冲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麻烦你替我们照顾她。” Ulrica弹了一下烟灰,极淡的目光在知书身上停了一瞬,知书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嘲意。 像是在说,根本用不到她的感谢。 知书:……莫名更低一头。 知书心里暗叹,Ulrica和方知乐这才认识几天就进展到这种地步,以后没准会陷得更深。 “我进去看看她。”知书无话可说,只好进门。 卫悠青双手插兜在门口等着,“你先进去,咱们两人进去容易把人吵醒。” 等知书进门之后,卫悠青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陡然一收,望向Ulrica的目光审视意味浓烈。 “为什么不让方知乐继续住医院?”卫悠青问。 Ulrica扫了她一眼,“医生会上门照顾,医院不安全。” 卫悠青在院子外的时候有所察觉,这所公寓周围肯定有不少暗线,门口拐角处停着看似低调却装备精良的车,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到底是什么人,会在医院里都不安全。 又是什么人,会在住所旁边安排这么多人保护。 “你到底是谁?”卫悠青逼问。 Ulrica眯起眼睛,“如果我没记错,我和阁下的公司,似乎正在合作。卫总这是连合作对象的名字都记不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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