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却又开口问道,“说起来你睡了这样久,是身体的旧疾么?” 这话题倒转的生硬。 阁主方才如此详细地讲了前任阁主‘夺琴’名号的来源,怎么也不像是不欲多言上一辈往事的样子。 其中必有蹊跷。
第20章 金刀前尘 但陆赠秋转念想到小盛大夫先前的话,心知阁主也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她,故而她只将此事记下,回道: “这是我自身的老毛病,发作时没有预兆,常常一睡便是几日,但对身体确实没有影响。我先前也听行云说起阁主去求医的事,近几日也是有劳阁主您费心了。” 明明在小盛大夫面前随口就胡诌了所谓的旧疾,陆赠秋却觉得在阁主跟前说谎话格外不自在。 她借着看风景的由头躲开阁主眼神,却也因此错过了林尽挽微动的眉心。 陆赠秋心里还有些忐忑,毕竟小盛大夫是医师,见惯了疑难杂症却也不太信这样的理由,何况是阁主? 她偏头过来,却见阁主是了然的样子,但只点头,不说话。 更紧张了…… 这是不是传说中,读书上学时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等待宣判的感觉? 阁主应该不会关注这样的小事儿吧? “陆客卿一向这样客气待人么?”林尽挽忽然道。 “啊……?”陆赠秋懵了一下。 “先前我于天衍阁误将你当做窃取神器之人,横飞一剑是我之过。”林尽挽言有歉意。 “阁主不必道歉!一来当时事急从权,二来阁主后救我两次,这样的恩情又岂止是我现在能报答的。”陆赠秋尽管不解林尽挽忽然提起那日事情的缘故,但听阁主如此客气对她,便快快打断林尽挽。 “既然如此,我们是朋友?” “自是朋友。” “先前陆客卿救我于寒毒时,恩德相结者,谓之知己否?” “自是知己。” “那何必用有劳、费心这样的词语?”林尽挽断道,“君子交有义,不必常道礼。” 陆赠秋半晌缓过神来,她望望城楼下踮脚的一群玩家,这才笑道,“好。” 她忽然觉得,这位传说中不通人情的【剑仙】,也并非是不好接触。 一时无言。 夜色暗涌,临安城南住人的街坊不多,相较城西的夜市烛火、酒旗戏鼓,便显得安静了不少。此时又正是八月,站在城墙上尚能隐隐约约地听到蝉鸣。 不知是不是先前阁主的箫声惊扰了它们,现下没有了箫音,陆赠秋总觉得周遭的蛙声忽然变大了许多。 林尽挽亦没有开口,只凭栏远眺,目光一直去到远天的弧月。陆赠秋渐渐想起她抱着阁主奔到隐刀门的夜,在恍惚间忆起,这两晚的月光,似乎都是这样朦朦胧胧的。 直到摸到腰间那把金刀,冰冷的金属触感才惊醒了沉在记忆中的小陆客卿,她记起这次来的真正目的,道:“阁主您……你方才说的神器是?” 林尽挽很快地转过身,正色道: “正是这金刀。” 相传千年前有一仙人降世游历凡尘,欲登天重返仙界时,见应天府玄武湖岛上一亭阁精致非凡,十分喜欢。 仙人又知人间“顿变”的可怖,恐再不能见此阁。故而和这亭阁的主人约定,无论沧海桑田事殊事异,这亭阁要永立在世间。他又将一对刀剑遗留在此作为下次寻来的信标,作为交换,亭阁的主人也可借用这刀剑的力量。 仙人离去不到二十年,世乱人亡、浮草飘摇。亭阁之主便动用刀剑,以此护住应天府上下万名百姓,据说一刀可抵千军万马、一剑能夺上将人头。后新室立人间安,阁主便将此刀剑谨慎地供奉在阁中。 《周易.系辞上传》有云,大道以五十为满,天衍却为四十九。亭阁主人侥幸存于乱世,有感于易经之言,便取此意立天衍阁。这便是天衍阁第一任阁主,其后历任阁主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因此从不轻易将刀剑神器示人。 相传如能集齐刀剑,其力可改天换地。拜神教不知从何得知此事,想凭借这神器来复国。十年前,上一任天衍阁阁主‘夺琴’与宇文教主约战,胜者得神器,败者则自戕。但不知为何,金剑在此战中破碎、‘夺琴’下落不明、宇文教主身负重伤,难言胜负。 江湖上也渐少有提及此事之人。 “这样的神剑,也有碎裂的可能么。”陆赠秋听完后双眉紧锁,“我先前有幸用过几次金刀,可谓是攻无不克。” “这就不清楚了。”林尽挽冷静道,“天衍阁仅知那金剑已经裂成三片,正分散在大梁朝各地。” “既如此,那金刀为何来寻我?那日在天衍阁前接阁主你一剑时,这金刀突然便出现在我手中。”陆赠秋疑惑道。 “金刀贵有灵性,它若安放在天衍阁的刀鞘中,没有人可以取走它。”林尽挽道,“但它寻你,是要认你为主。” “我来临安,一是为了寻你;二是为了金剑剑柄——传言西使已寻到金剑的一块碎片。”说而这话时阁主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然,言语间有凛然冷意,“拜神教已知你手中有金刀,必然不会放过你。江湖不动庙堂,但无论拜神教意欲何为,护好金刀金剑是我天衍阁的意旨。今后追查金剑,亦离不开金刀之力。” “如果你有所顾虑,可将金刀归鞘。从此以后,你仍是我天衍阁的座上宾。” “但如果你放不下这金刀,那便要.......” “同天衍阁一同寻找金剑吗?”陆赠秋倏尔问道。 旋即她不等阁主再次开口,便笑了几声,神色轻松:“看来阁主这个知己,当的还不够称职。我以为这样的问题,阁主是不需再问我意愿的。” 林尽挽却仍旧是极严恂的样子,“事关重大,拜神教绝非善类,我劝陆客卿细虑为妙。” “当然愿意。”陆赠秋闻言却断然道,“阁主要我细思,可细思也是这样的结果。既然金刀选了我做它的主人,我更没有理由退后。” 毕竟她进入这个游戏最初始的目的,是寻找父母。从目前的情况看,拜神教的线索或许是最重要的。 陆赠秋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形轻晃一下才继续说道: “况且我也舍不得.......舍不得这把已伴我一月有余的刀。” “好。”沉默了许久,林尽挽点点头,脸上这才显出一点笑意来。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眼看夜深露重,便就此别过。 陆赠秋的身影很快就远去在城墙之上。林尽挽望了她很久才行下城墙,准备上马同越千归回驻地。她甫一下城,原本聚集在此的玩家便立时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阁主瞥去一眼,便再没了其他动作。 城墙下两匹乌骓马已然等待多时。其中一匹通体黑色,四蹄却是一色的雪白,没有半根杂毛。 林尽挽翻身上马,略一拉缰绳,周遭玩家们便极有分寸地四散开来,让出一条路。毕竟有越千归在旁虎视眈眈,谁知道上前一步尝试和阁主搭话的结果是不是被姓越的捅个透心凉。 “总感觉天衍阁好有钱的样子,之前的豪华级大马车就够费钱的了吧?阁主这匹乌云踏雪得几千两黄金?” “怎么着也得万两。你看湘州的帖子没,有个ID叫听心的玩家,前几天偶然间得到了一匹传奇级马匹爪黄飞电,转头卖给了宁氏商行,你猜卖了多少?” “一万两?” “三万四千两黄金!听说那姐姐当场就把这些游戏货币卖到论坛上了,换成钱美美吃喝玩乐,人现在好像正在哪个小岛上避暑呢。” “靠啊我酸了......你说我把阁主这匹乌云踏雪偷到手的概率有多大?” “呵,那我还不如猜猜你被它一脚踢死的可能性多大。” 玩家们这样说着,林尽挽和越千归已行出了很远。 越千归似有话要讲,她虽知阁主并非传闻中那样难以接近,却也从未看到阁主如此亲近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她跟在林尽挽身边近十年,因此临到驻地大门口终究是没有忍住心头疑问: “阁主,这陆赠秋到底是什么人?” 林尽挽神色未变,对越副阁主问出这样的话也无半点惊奇,只抬头凝视那遥不可及的天边浮云,道: “是素未谋面的故人。” ...... 凌晨两点半 皓月中天,夜深人静。按理说立下健康作息Flag的小陆客卿应该早已进入深度睡眠状态,但此刻她家中仍灯火通明。 陆赠秋本来是下定决心早睡早起的,却不知为何一颗心总安静不下来,合眼后脑子里全是阁主身着白衣的一幕幕,压根睡不着觉。 本着严谨认真的态度,小陆客卿结合自身情况研判诸多信息,在总结完《“纸片人”游戏的情感传播与维系》《“纸片人”的角色塑造——浅析x与xxx》《基于图像技术的“纸片人”模型动态生成》等诸多学术论文后,初步断定自己这种“极强的冲进游戏的冲动”为“纸片人依赖症”。 嗯......应该是初次进入全息游戏的后遗症? 陆赠秋迟疑一下,还是调页面到《千秋事》论坛首页,犹豫着输入“林尽挽”三个字,按下搜索键。 ——“【阁主出剑】【阁主远景】【阁主上马】【阁主吹箫】.jpg 谢谢大家来参加我和我妻子林尽挽的婚礼(深深鞠躬)(高举酒杯)(咬住玫瑰)(满意离开)” ——“请阁主放下羞涩,速速与我结婚!请阁主放下羞涩,速速与我结婚!请阁主......” ——“【该用户因违反法律法规,言论将不给予显示】” 陆赠秋:...... 原来我是症状比较轻的么?
第21章 翻翻旧账 玩家努力地肝,小陆悠闲地看。 正式开服刚几天,暂时没有哪个玩家可以到达内门弟子这个等级。哪怕是最能肝的临江仙也才将将8级,这个速度和公测一对比,着实有点慢了。 应该是游戏难度上调的原因。 陆赠秋尝试挥出坤三式第109次失败,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瞥到一旁的淡蓝信纸上,原本不佳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是六扇门送来的。据说是拜神教最近忽然收敛了不少,俗话说狡兔三窟,这下更是难以寻找到真正的拜神教窝点。 魏寻书在信中表示,万剑宗掌门雁西时和锻体堂堂主段序灯都答应出一份力,也希望隐刀门这边能帮忙搜集信息,以尽快剿灭拜神教。 等等...... 陆赠秋忽然想起先前欺骗了自己的两个玩家,依稀记得ID叫雪碧可乐。《千秋事》游戏ID不能重复,并以此作为唯一绑定凭证。 也就是说,但凡那两个玩家还继续玩《千秋事》,ID应该是没有变的。 小陆客卿眼睛亮了亮,尽管和雪碧可乐沟通的拜神教之人极大可能将身份隐藏得严严实实,但有线索总比让她在这里卡等级卡刀术郁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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