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悦不擅长像别人展示自己的脆弱,她从小就是如此,受了伤也一声不吭,自己缓过劲了就从地上爬起来去找药,可当她在树下看到熟悉的身影,眼泪便不受控制落了下来,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委屈,都在一朝喷薄而出,怎么也控制不住。 任筠从未见过池清悦有脆弱的时候,她无论何时都显得冷静而强大,所以当看到她眼角滑落出一行眼泪时,她都下意识怀疑,是不是自己掉眼泪时碰巧落了上去。 但这种幻想,很快就被打破,因为那一串又一串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声无息的落下,砸在人心头,传出明显的钝痛感来。 平常从不曾掉眼泪的人,哭起来才更加脆弱,仿佛天地都随之一同变了颜色,她越哭越伤心,从原本的寂静无声变成带着些许的呜咽,长长的睫羽被眼泪砸得凌乱破碎,声声呜咽让旁观者都似乎变得狼狈起来。 任筠生涩的替她擦掉眼泪,极尽轻柔,她看起来不易让人生出亲近的五官苍白而脆弱,透露出几分极端的楚楚可怜来,任筠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眼角,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不知是不是这番安抚起了作用,她的眼泪渐渐止住了,手却本能的拽住了任筠的衣襟不让她离开,软绵绵的倚靠在她身上。 见她还能做出这种反应,任筠不由松了一口气,重新将她按进自己怀里,连她雪一般的肤色,任筠看着都觉得顺眼了那么几分。 气氛陡然轻松了些许,任筠靠在床-上,油然生出了一种轻松感,她低头注视着池清悦,对方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池清悦凑近听,才听见她说: “娘……” 任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修行界的人,大多都孑然一身,哪怕是主角都少见父母双全的,就更枉论其中着墨不够多的反派了,除非是剧情相关,不然书中根本不会提起分毫,所以任筠还真不知道,池清悦的父母都是谁。 因此池清悦陡然唤出这么一个称呼,还真叫任筠有些愣神,毕竟池清悦平常无论是对师父还是师兄师姐,态度都是淡淡的,私底下从不提起,父母之类的就更不可能会说了,任筠还以为那不是什么美好的过往呢,毕竟如果美好的话,身上肯定是会留下一些能够让自己回忆的东西。 她有些想象不出,让池清悦在意的娘究竟是什么样的,大概是跟她性格差不多的人,毕竟母女间总会有许多相似之处。 在她眼里,池清悦无所不能,但没有人生来就是无所不能的,只是她们不习惯将脆弱展现于人前罢了。 任筠垂首蹭了蹭她,池清悦没什么反应,她沉浸在那个美好的世界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鹤练剑,与虎为伴,那样美好的过往,让人沉溺在其中难以清醒,但等她享受够了,便会从梦中清醒过来。 池清悦从来都是冷静且清醒中,哪怕偶尔会沉浸于过去,却永远不会为此而裹足不前。 潜意识里,她就清楚自己真正需要做的会是什么。 哪怕她的意识并不清醒,并不知道自己都遭遇了什么。 池清悦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个觉,她自修炼后,便以修炼代替了睡眠,很少会真正睡过去,虽然这一觉睡得并不算舒坦,但也让她一直紧绷的心得到了纾解,苏醒过来时,便发现心境提升了一截。 只是与心境上的提升相比,身体的不适更让人难以忽略,总是充满力量感的身躯,传来一种难言的无力感,手脚皆感到些许乏力,连呼吸都似乎成了不想进行的累赘行为,喉咙发涩发痒,身体各处都传来了一种不适感。 池清悦勉力支撑开眼,这种情况下她其实更应该重新睡过去好好休息一番,但不知是何种力量在支撑着她,让她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模糊糊,让人看不太清楚周围的景色,只能模糊的发现眼前的朦胧黑影,甚至看不清那究竟是人是物。 任筠惊喜道:“你醒了?!” 池清悦勉强嗯了一声,大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迟钝,她的脸色仍是雪白的,看人时视线空茫茫的落不到实处,顿了片刻,才嘶声道:“水。” 任筠连忙将灵泉水放到她唇边,池清悦就这她的手饮下,蕴藏着充沛灵气的泉水清凉感顿时浸润全身,让池清悦的眉眼不由舒展了一些,比刚醒来时看上去状态要好了很多。 池清悦的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顿时回忆起了昏迷前所发生的事,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她清醒太久,是以她缓慢开口道:“我先睡一觉……” 她的声音仍旧嘶哑,任筠不想她睡,但也知道以她现在的状况本就该好好休息,只好点点头,池清悦注视着她红红的眼眶,牵动着唇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虚幻笑意来,这才放心的闭上眼。 她昏之前是什么样,如今看上去便是什么样,仿佛从来都没有昏迷过一般,任筠抿了抿唇,抱着她躺了下去,舒展的双臂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这个姿势算不上舒服,不过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的池清悦并没有对此作出太多反应,极细微的挣扎了一下,见不起作用后便放弃了挣扎。 这一觉,池清悦并没有睡上多久,她在清醒时,时间观念向来都很准时,无论如何到一定的时间都会清醒,修士睡梦中也会下意识的运转功法,所以池清悦重新苏醒过来时,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她注意到自己被任筠抱在怀中,升起了些许不自在与窘迫,以往任筠抱她,都是将自己缩进她怀里,习惯性依靠她,现在却是保护者的姿势,将她牢牢固定在怀里,池清悦微妙的感受到了有些不适应。 任筠睡相向来不好,如今这么久了姿势却没变过,池清悦看着她尖削的下巴,轻轻亲了一下。 这些日子,她怕是吓坏了。 任筠睡得不沉,她刚一有所反应,任筠就清醒了过来,四目相对,池清悦并不知道这时该说什么,该交代的,她昏迷前都已经交代过了,苏醒只是顺理成章的事罢了。 她注视着任筠,眉眼微敛,半晌,她主动凑近任筠,轻轻吻了上去。 她难得主动,任筠翻身压在她身上,就像密不透风的蜘蛛网一般,不留任何让她逃离的空隙,将她牢牢的困在原地没办法挣扎。 池清悦觉得自己快有些喘不上气来,无意识的微张着嘴,这却给了任筠可趁之机,刚好趁机长驱而入。 她的吻缺乏技巧,更缺乏耐心,像是急切的想要占有一切,手指穿梭于她的发丝间,扣着池清悦的后脑勺让她连转头都困难。 池清悦刚硬起来的身体,顿时有软了下去,好不容易等她微微停歇,她立马开口:“任筠……” 她是情不自禁的亲了她一下,但却没想过情势会这么急转直下,让她猝不及防,然后才刚叫出她的名字,一切却又都被重新打断,她水亮的眼眸晕开了一团雾气,鼻尖、眼尾都是一片红,跟池清悦的耳朵交相辉映。 池清悦轻轻叹息一声,柔软的手臂温柔的环住她,将她垂下的发丝挪开,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乖,不哭……” 任筠眼角渗出泪水,哽咽的声音委屈又无助:“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感谢支持正版! 离开风沙门后,任筠与池清悦坐了三天马车,才到了海凤城外,来来往往的修士,华丽的灵兽座驾,和时不时落地的飞舟,都在彰显着此处的繁华。 由于在风沙门发生的意外,导致在池清悦预估中,会很容易度过的虚弱期,不得不被延长,而把自己虚弱的状况,暴露在魔修,还是自己宗门的魔修面前,那保准刚与对方见过面,自己的情况就立马能在私底下被传遍,所以在短暂修整后,池清悦便决定带任筠先离开再说。 海凤城便是池清悦的目的地。 这座城市临海,修仙界的地理构造很奇特,风沙门驻扎在离正道极近的地方,可风沙门再往前去,却非即刻与正道接壤,而是紧接着与海接壤。 传闻当中,此处原本是无海的,只是一只海凤陨落,坠落到此处,才形成了一片海,海凤城也因此而得名。 由于海中资源丰富,因此无论正魔,都会来到这里,获取海中更丰富,却没有被海族霸占的资源,这造就了海凤城的繁荣,也造就了海凤城繁荣下的罪恶。 毕竟本来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私底下争端就不少,而正魔碰撞,那争端就更不可能少了,要不是海凤城的城主足够强大,这里甚至连表面上的平静也维持不住。 饶是有人维护秩序,这里也仍然很乱,有正道叛逃来的弟子,也有魔道犯下大案来此避祸的魔修,谁也不能肯定,路上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修士,背后究竟有什么让人惊叹的故事。 任筠掀起帘子,兴致勃勃的往外张望了一会儿才问:“悦悦,我们今天住哪个客栈?” “不住客栈,”池清悦苍白着脸,她的手虚握成拳咳嗽几声,才接着道,“我们等会儿找牙人买间院子,暂时先在此处住一段时间。” 池清悦需要个安静的地方来修养,住客栈自然便不合适了,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不如直接买个院子更让人安心。 任筠评估了一下这个城镇的繁荣度,毫不怀疑其房价,但池清悦既然说买,那钱显然是够的,所以任筠也没有纠结这些,自那日之后,池清悦脸色便一直很难看,也向她解释了缘由。 任筠对此,还是很心虚的,身为穿越客,被天道排斥,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但问题是,她现在是假冒的别人身份,土著怎么会被天道厌弃呢? 好在池清悦并没有在这事上多纠结,没有刨根问题的打算,倒是让任筠松了一口气,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池清悦解释这个问题。 池清悦确实也不在意这些,天道要厌恶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未必是对方做了什么错事,也有可能是天道就是不喜欢对方。 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天煞孤星之类的存在,那种存在,不是更倒霉? 说他们没有被天道厌弃,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因此,池清悦也不在意这种事,她小时候,因为娘亲被天道排斥,遭过的罪更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恰恰相反,这次反而因此有些因祸得福,只待修养后,修为便能更进一步。 只此一点,便足以让一直追求强大的池清悦舒心了。 池清悦平常外出时并不怎么会在选择在城里住,大多时候都如第一次见到任筠时那般,自己在外面找个地方挖出一个山洞来,那样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才会让池清悦觉得有安全感。 但现在,她却觉得,住在城里,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事。 比起毫无经验的任筠来,池清悦对在外该如何行事,还是比较有底的,在争抢客人的散修中,随意指了个年岁不大的小孩,让她来负责帮忙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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