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神出鬼没,这是去哪儿了? 陆悦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最后只能将煎饼先放进冰箱里,晃悠去了酒店大堂。 依照她对周染的了解,对方有可能在餐厅吃早餐,也有可能和其他员工在谈事情,或者又跑角落里偷偷加班去了。 陆悦正打算给周染打个电话,好巧不巧,她就在酒店的会议室中看见了她的身影。 会议室在酒店二楼一个很偏僻的角落,不特意走过来的话,很难发现到。 周染坐在沙发上,墨发随意披散着,白色灯光落在她面侧,勾勒得棱角分明。 她神色极为冷淡,鼻梁细而笔直,眼睛像是一枚漆黑的玻璃珠子,冰冷的叫人心中发憷。 在周染的对面,站着小助理和另外一名瑟兰职员,两人颤抖着低下头,眼角都红了。 陆悦走近了些,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出现了人身伤害,作为个人组织的公司活动,我们是有连带责任的。” 周染并没有骂人,面色望着也很平静,但小助理就是被她说的眼睛都红了,泪水不止地在眼眶打转。 “周、 周总您消消气,”一旁的女职员帮忙说话,“小墨她也是没有经验,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不小心的啊。” 周染神色暗了暗,声音骤冷:“无论是公司组织还是集体组织,在你策划活动的那一瞬间起,就必须有明确的法律认知以及责任分配!” 小助理依旧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向下落,哭着说:“对,对不起,是我太粗心大意了……” 周染沉默着,手渐渐拢紧。 旁边的女职员没注意到周染的神情,而是忙着安慰哭泣的小助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周总啊,反正陆小姐都平安回来了是不是,也就没必要再计较啦,”女职员小声说道,“下次不犯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嘭”一声闷响,桌上玻璃杯剧烈晃着,溅出一连串水珠来,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旁边。 周染猛地拍桌起身,她压迫感极为强烈,漆黑的眼睛像是烧了起来,里面满是冰凉的怒火。 小助理与职员都被吓到了,呆呆地望向她,身子僵硬无比,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如果出事了呢?” 周染一字一句,声音极冷:“如果陆悦出事了呢,那该怎么办?” “如果她迷路了,如果她受伤了,如果她昏迷了怎么办?” 周染声音愈高,带着点颤抖的气音,“如果她没能回来呢?”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弟弟,她的亲人们该怎么办?!” 周染声音猛的拔高,几乎是吼了出来,小助理和女职员半抬着头,已经被她这幅模样吓坏了。 周染扶着桌面,手极用力地向下按着,骨节几乎要冲破薄薄的皮肤,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万一出事了,她的亲人该怎么办,”周染缓了口气,声音低了些,“你们说啊。” 周染低着头,紧紧闭了闭眼,最后一句话轻不可闻,轻到几乎没人听见,层层叠叠地堆着痛,埋着苦, “我又该怎么办,” 周染喃喃重复着,“我又该怎么办。” 。 周染不说话后,会议室中一片死寂,只能听得见两个女孩低促的呼吸,还有细弱的啜泣声。 方才的几声似乎用掉了周染全部的力气,她慢慢地坐回椅子上,胸膛起伏着,抬手 轻轻地摩挲眉梢。 会议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陆悦将门推开些许,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门口。 她拢了拢手,微微抬着头,望向房中三人,僵笑说:“你们在这里啊。” 周染顿了顿,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站起了身:“抱歉,我出去一下。” 她说着便离开了会议室,小助理再也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汹涌地落下,小助理哭得直打嗝,声音断断续续的:“对、对不起……” “没事了没事了,”陆悦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小助理哭好一会才缓了过来,她打着嗝,抬手揉着眼角:“不,其实周总说得对……” 旁边的女职员叹了口气,说:“工作两年多了,我还从没见过周总发火,还以为她是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的那种人。” “谁知道,昨天晚上,还有刚刚……”女职员抿着唇,还有点后怕,“我从没见过她这样。” 陆悦垂下头,没有回复。 她又安慰了一下两人,便也跟着起身出了门,绕过大堂,在阳台遇见了周染。 周染一人站在阳台上,她半倚在栏杆之上,望着原处的连绵云雾山海出神。 她听见脚步声后转过身,手中握着那个玻璃杯,眉眼低垂着,神色极为疲惫。 “……陆悦。” 周染哑声唤她。 玻璃杯中盛着些清水,她手颤得太厉害了,波纹一阵阵荡开,溢出零星水花来。 陆悦走到她身旁,喉咙有些发干,犹豫了片刻后,才勉强勾出个笑来:“怎么啦?” “我在外头偷听了几句,你这是生气了么。”陆悦轻声说着,抬手覆上了周染面颊。 沁冷的,柔软的。 陆悦弯了弯眉,她心中酸酸涩涩的,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半开玩笑般说:“真稀奇。我第一次还是见你发火,你居然也会发火吗。” 她说完就后悔了,只想拍自己一巴掌。 自己不是出来安慰人的吗,说的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悦讪笑两声,正想说些什么其他的东西盖过去,忽然听到极清脆的“啪——”一声。 玻璃杯骤然落地,在白瓷石上摔得粉身碎骨,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被阳光一照, 像是无数细小的宝石。 清水自碎片之中,轻缓地涌出,铺展开来一方水泽。 周染扶着她,将头靠在肩膀处,身子一直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陆悦望不见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她低垂着头,长发自肩头丝缕滑落,柔软地掠过细白衣领,蔓出一缕浅淡的水汽来。 周染呼吸短促,声音止不住地颤:“我会害怕。” 她这样说着。 “陆悦,我会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8-07 20:48:02~2020-08-08 21:0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村口蹲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废龟、Wide 10瓶;清和 5瓶;owlte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雪米酥 4 周染靠在她肩膀上, 她不敢将对方抱入怀中,便只是扶着陆悦的肩膀,头埋在她的脖颈处。 长发似黑缎般披落, 呼吸轻而缓, 一下下吹入颈窝中,蔓开零星水汽, 似柔软花枝般缠绕上心尖。 陆悦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对方靠着自己肩膀, 伸手绕过她, 安抚般地拍了拍脊背。 “…别,别怕。”陆悦抚着她有些沁冷的长发,轻声安慰说,“没事的,我好着呢。” 往日里那个伶牙俐齿, 任谁都能扯上几小时不带停的陆悦,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悦脑子一片空白,她想要找些词句去安慰对方,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总觉得自己看不懂周染, 看不出对方的情绪变化,便有些任性地将对方贴上“冰块”,“木头”之类的标签,反而忽视了最重要的一点。 ……有些人并非没有情绪,只是不习惯将情绪表达出来。 懂事的孩子并不是不会撒娇, 只是习惯了将一切好的坏的,幸运的或不幸的,都埋入心底深处。 其实只要多留心一点, 多仔细一点,便能发现周染其实很好懂。 拢紧的手,绷着的骨,微抿的唇,半垂的眼,甚至还有逐渐急速的呼吸,无一不将藏匿的情绪展露。 陆悦抚上微湿的长发,手温柔地覆着脖颈,极轻地叹了口气,将对方抱紧些许。 周染没有回复,鼻尖抵着柔软的肌肤,极细微地蹭了蹭,乌墨黑发散落开来,只露出一小截白玉似的脖颈。 她肌肤本就苍白,薄薄的皮肤下,更是隐约能望见青色的血管,莫名有种弱不禁风的消瘦感。 呼吸绵热,就像是小猫耳尖的白色绒毛,细细地窜入耳廓之中,挠的心尖发痒。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拂过的风都变得缓慢,她望见远处云层堆叠,悄悄地陷下了一块,她望见烟雨弥散,群山之中青黛盎然。 周染并没有靠很久,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沉默着推开了陆悦,自己则是向后退了一步,半垂着头。 如墨的长发间,她面色稍有苍白,唯有眼角处染着一抹红,平白便勾起丝缕藏着的媚。 “抱歉,方才是个意外,”周 染平淡地解释道,“你先回去吧,我收拾一下。” 说着,她弯下身子,用手去拾地面的玻璃碎片,很快便捧了一小摞在手心之中。 周染正想去够一块极为尖锐的碎片,手却在半途被陆悦拦住了,她半蹲下身子,阻止了对方继续。 “等一下,”陆悦哭笑不得,声音又气又恼,“你自己捡干什么,划伤手怎么办?” 周染怔了怔:“习惯了。” 陆悦蹙着眉,她伸手将周染拉起来,两人踩着玻璃碎片,鞋子下一阵细微的“咔嚓”声响。 “先进屋子里吧,这边风太大了吹得冷,”陆悦解释说,“我待会和酒店前台解释一下,拿扫把来扫会快很多。” 周染点点头,她不自觉地望向自己的手,指腹处覆着层薄茧,骨节明晰,纹路单薄,几乎辨不出几条主要手纹的走势。 那人曾如此说过,这样浅的手纹,是命途劳苦,一生漂泊的命。 周染想要抽回手,却被陆悦紧紧握着,对方顺带着瞪了自己一眼,说道:“不许松。” 周染顿了顿,只好停了动作。 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紧,掌纹细密地摩擦过来,带着些不由分说的强硬,拉着她向前走去。 。 小助理终究没有逃过命运,她最后还是被周染给说了一顿,苦兮兮地接受了“回瑟兰后工作加倍”的惩罚。 而在那之后,周染接手了小助理原本的职位,负责起了这次团建的各项活动与规划。 陆悦原本还担心,想着周染会不会将团建弄得太过一板一眼,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多了。 自从周染接手后,大家的游玩体验直接上了个档次,入住酒店时不用再等上半天了,就连伙食也从干巴巴的团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整个团建有滋有味,大家也玩得十分开心,五六天的时光似纸片般飞走,转眼便到了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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