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纪,小纪?” 站在茶园边上的人喊了两三声,埋头采了一天茶的人才听到,抬头。 “今天就到这儿吧。家里做好饭了,去我家吃顿便饭,我看你中午也没吃。” 纪青想说自己再干一会儿,话到嘴边,忽然才发现天已经快黑尽。 摸黑干,她愿意,茶都不愿意。 纪青收手,往外走。婉拒了胡大爷叫她去他家吃饭的好意。 回到家,纪青都没休息,洗了把脸,又出门想找点事做。但是今天不少人进城看烟火,连生意一向红火的烧烤摊都没什么人。 在外面晃了一圈,走着走着,忽然像是没了力气,纪青坐到石桥的台阶上,从兜里摸出手机。 手机没开机,黑着屏。 纪青双手拿着手机,好半晌,长摁开机键。 手机的开机动画过去,熟悉的锁屏壁纸跳出来,指纹锁亮起,紧接着就是漫长一串震动声。 消息提醒占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纪青以为自己要仔细找找才能找到李杏的消息,毕竟她干得这些事,就算换做她自己,也不会轻易原谅。 然而,李杏的消息却在最上面。 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敢点下去,脑子里两个声音一直在打架。 两个声音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钻到空子,手就这样直愣愣地点了下去。 李杏:【纪青,我们谈谈好吗?】 李杏:【你答应过,不冷战的。】 手快速将这些话滑上去。 一滑,便再没有勇气停下来仔细看,直到到底,滑不动了,才被迫停下。 李杏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们之前说好一起去看烟火,我明天在江边等你。】 看到这条消息,纪青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最后目光落在【江边】这两个字上。 脑子里有什么闪过,纪青噌然而起,拔腿跑出去。 理智告诉她,李杏不是会做傻事的人。可是,又怕万一…… 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就这一点点微小的可能,叫她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回城开车要两个多小时,纪青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直奔江边。 烟火大会已经结束,江边的人都散了,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江边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纪青心里发毛,抬眼四处找。 手机忽然响了。 看到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纪青心一提,忙接起。 电话那头是个女生的声音:“你好,请问是纪青吗?” 有些熟悉的对话,纪青忽然觉得腿发软:“……我是。” 听到对方说自己是酒吧前台,不是医院,纪青刚压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喘过来。 对面的人说李杏在酒吧喝醉了,需要人接。 那家酒吧纪青知道,就在这附近,开车过去没几分钟就到了。 纪青看向酒吧的方向,在沉沉夜色里站了会儿:“……麻烦你帮忙看着她一下,不要让她一个人离开,很快会有人去接她。” 挂了电话,纪青没着急去开车,而是给凌天打电话。 猛一眼看到来电显示,凌天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定睛一看,发现还真的是纪青,抄起手机接通,没开口,生等到对面的人先说话。 “喂,凌天,是我。” 听到声音,确认是本人,见人没死,凌天忽然冷笑一声。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纪青知道他火大,叹口气,说:“我是纪青。” “什么?!你是纪青?!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是死哪个犄角旮旯,被什么野狼野狗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呢!原来你还活着啊!”这么多天的火终于找到发泄口,凌天半点没嘴软,夹枪带棒地一顿怼。 仍由他骂,纪青说:“李杏喝醉了,我把地址发你,你……去接一下。” “李杏?李杏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这么一个大忙人,怎么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况且还是李杏,那天您把人撂台上就走的样子,多么潇洒多么霸气啊。她就是死了,死路边了!也不关您的事啊。” 纪青默然片刻:“你随便骂,接完人,你想骂多久骂多久,想怎么骂怎么骂。” “你想得美!骂你简直就是浪费老子的口水!要么人死路边都别管,要想管你自己管,李杏又不是我的谁,她喝多了关我屁事,她爱出事不出事!”说完,凌天就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纪青的电话又打过来。 凌天接起就开骂:“我说了,你要想管,那你就自己去!别拉上我!老子没空!” 凌天气得直喘粗气,见纪青不回嘴,简直怒火攻心:“行,非要别人帮你出面是吧。好说,肖扬天天扒着我让我把李杏叫出去。你刚刚说什么?李杏喝醉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不想去,可以,我让肖扬去。这种好事,他怕不是要乐得叫我一声爹!” “凌天。” 凌天本来想挂电话了,却被纪青这一声给生生叫住。 “算我求你。” 认识这多年,凌天就没听过纪青说过几句软话。她要是会说软话的人,当年也不会差点被人搞死。 一个“求”字说出来,凌天心口忽然哽得难受。 半晌:“行,我去接。我不管你在哪儿,马上给我滚回来,不然,你看着办吧。” * 酒吧在一个巷子里,进出只有一个路口。 纪青把车停在能看到那个路口的转角处。直到看到凌天跟于秋月到了,才将车发动,离开。 车刚出去一段路,凌天的电话打过来。 他刚进去就打电话过来,纪青心一突,忙接通。 她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情况,凌天先开口:“不来你也给我听着。你要敢挂,我就敢走。” 电话里安静片刻,随后传来推门声。 这是一家清吧,没什么人。 凌天问了下前台。前台看到他身后的于秋月,愣愣,随后才指了个位置。 凌天顺着前台指的方向走过去。 凌天想过可能会面对的场景,喝闷酒喝醉的人,要么又哭又闹,鬼哭狼嚎的。要么就安安静静睡觉,除了跟软得跟一滩烂泥一样,跟睡着没什么两样。 然而等看到沙发里的人,凌天微微一愣。 李杏坐在靠墙的沙发里,面前放着一杯根本没有动过的酒,整个人很清醒。 照理说,不用照顾一个喝醉的人是好事,可是这个瞬间,凌天却觉得心里很不好过。 她抬头看过来,看到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里刚亮起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也因为她很清醒,凌天连句哄人的谎话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李杏先开口,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因为眼里暗的东西太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投过来的目光很安静,安静地看着他们,轻声。 “我又被丢掉了,对吧?” 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有人蓦然攥紧了手机。 凌天跟于秋月都说不出话。 李杏低头自嘲笑笑,复又抬头,看着凌天:“纪青让你来的吧?” 又问:“她还好吗?” 李杏越是平静,凌天心里越是堵得慌,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她好。” 李杏轻轻点点头:“那就好。” 李杏起身:“麻烦你们俩跑一趟。我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也早点回家吧。” 凌天跟于秋月没让她自己回去。 凌天开车,把李杏送到住处。于秋月留下来陪李杏。 等两个人一上楼,凌天立马给纪青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就问了一句话:“你在哪儿?” * “咚咚咚!” 凌天不是敲门,而是砸门。 砸了几声,门开了。 凌天鞋都没脱,直往里走。 纪青落在后面把门关上。 凌天走到客厅,深吸口气,双手叉腰,转身问从门那边走过来的人:“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纪青没说话。 她沉默,凌天火更大:“我在问你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觉得人非要死乞白赖地赖着你,离了你就活不了,你才这么折腾?” “我没这么想。” “那你是在想什么?!”凌天气得声调拔高好几度。 深吸气,语气稍缓:“老纪,我真的搞不懂你。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要说你对李杏没那个心思,可是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你没见过,你是来一个拒一个。最开始我以为你是喜欢郭茹,结果郭茹也不是。” “李杏回来,多不容易啊。谁能想到她会回来呢?她好不容易回来,就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你这样傻等,现在人就在眼跟前,你是闹哪样?” “她本来就不该回来。”纪青淡淡道。 “我、我……”凌天气得直拿手指纪青,“要是别人,自己喜欢的人回来,不知道宝贝成什么样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倒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恨不得把人推得远远的。你是有什么病,喜欢折磨自己吗?我问你。” “对,我有病。我要是没病能被送进管教所吗?” 凌天一哑。 管教所是纪青的禁忌,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却都默契从来不提。 他不知道那里面到底什么样,但是那里就像是个绞肉机,活生生的人进去,出来的时候,有的死了,有的傻了,有的瘫了。像纪青这种,鬼门关走一趟还能囫囵个回来的都已经算是幸运。 凌天说:“那都十多年前的事了……” “现在跟十多年前不一样吗?”纪青反问。 “怎么一样?十多年前李杏没说过想跟你在一起,但是现在她喜欢你,这就不一样!很不一样!” 纪青呼吸一滞。 “……没有我她也能活得很好。” “你在说什么屁话?!” “我看你他妈就是怂了!你怂成习惯了,给自己找这么多借口!” 纪青不再接话。 凌天气得不想看见这个人,走到玄关,又折回来。 “你就怂!你就这么怂下去!你就怂一辈子!” “然后你这辈子,就只配站在旁边看着,看着别人是怎么幸福美满的!” “嘭!” 门被狠狠摔上。 屋子里久久,久久无声。 只一人孤零零站着。 * 纪青再接到凌天的电话,已经是几天后。 电话一通,对面就直接扔过来一句—— “李杏要走了。” 第22章 chapter 22 拳馆今天没什么人,郭茹顺着楼梯上二楼,远远就听到打沙袋的声音。 上到二楼,郭茹一眼看到角落里对着沙袋猛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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