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俯下身子到榻前,伸手抚摸棠韫的额头。上头果真传来滚烫的温度。何凌急着道:“连出个声都不会连吗?!到底是如何照顾的殿下!” 何凌起身,便以压迫的姿态询问以下。 刘太医已然是身躯颤抖,回起话来也是颤声不断,“回,回大人,殿下染上风寒急症,一下子恐怕压制不下来,只能,只能是慢慢调理......” 何凌问道:“如何一个慢慢调理?她烧得这般严重,这高热总得先消下来才是。” 回过神来,刘太医急忙道,“是,我已令阿詹姑娘下去按方子煎药,等药到了,再辅以针灸通脉,想来明日应能让殿下退下高热......” “殿下身子尊贵,不可出一点的差池,你这几日就不要回府了,好好的照料殿下。” 何凌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便安排下了刘太医居住在府中。刘太医一直是照看殿下身体的,对殿下对身体情况最为了解,这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她放心。 刘太医顺从答应。 外头风萧瑟,何凌此夜经历□□,又是来回奔波,身体疲惫的紧。 她平素寡言,如今坐在寂静如斯的寝阁里,就是陪伴着眼前人。 她对今夜发生的事还不曾多问,对阿詹而言,无疑是山雨欲来却不作响。 烛火垂泪,何凌亲手将退热的药喂进棠韫的口中,复又回到了原位。阿詹在寝阁里等了又等,也没能等到何凌出言发问。 天色渐渐明朗,阿詹又朝里面看了看,做主让刘太医与手下侍女下去歇息,待两个时辰后再来候着服侍。 里面那两位还不知怎么个收场,到了现下最紧张无措的便是她阿詹了。 她大抵是真的不该让殿下胡乱的走,平白将殿下的身子害了,原本就是有心疾的,如今可怎么好...... 阿詹阖上了寝阁的门,紧了紧身上的衣物,蹲在外边儿等候。 不知几时了,床榻上的人微微一动。慢慢睁开了眼。 棠韫睁眼时,心口处闷疼的很,她捂着心口,浅浅的将眼睛睁开,何凌却是就在眼前。 “你......”棠韫一时失语,看着她一副憔悴的样子,唇也颤动起来,她问她道:“你......你哭什么?” 何凌盯着她,一个字都不愿讲的模样,倔得很。 榻上的人捂着心口想要坐起来,她却是又动的很快。 “别动!”方才刚醒,如何能够马上起身呢。 棠韫小心翼翼的贴了贴她的手,握了上去。 “殿下?” “你在同我闹气吗?咳咳......却又哭什么?”棠韫贴着她,近着她的体温好似就能舒服一些,“我烧得难受,你莫要这般,可好......” 何凌很快做了反应,是什么话也不多言了,也只是愿意这样将她抱着。 棠韫仿佛真就在她的怀里歇息,手上的动作不曾再有。心脏跳动的频率与往常时分不大相同,闷疼的感觉久久不去,棠韫如此在她怀里休息着,也在等待痛感缓和。 彼此的呼吸都在咫尺时,总不需太多的言语烟云做掩。 外头的光让影子也动了几分,何凌低头看她如羽扇一样好瞧的长睫,心软的不成样子。 太医说的是一夜过去后烧便能退下来,可现在殿下的脸色还是这般难看,苍白里头透着不康健的闷红。 再探了探棠韫的前额,何凌轻道:“殿下再歇一歇,烧还微退,内臣须得去唤刘太医来再给殿下诊脉。” “嗯......”棠韫朦胧的睁开眼来,忍不住溢出一声痛哼。 软着的心忽然揪起,何凌意识到不对,整个人僵住在原位! 殿下的心疾莫不是! “殿下是心口疼了是不是?!”何凌脸色陡然苍白,喃喃道:“殿下的药呢,殿下的药在哪里?” 平素殿下的药都是阿詹在保管,想到这层,何凌急忙吼道:“阿詹!阿詹何在?” 。。。。。/ 殿下的身体是受寒之后心疾复发,从而引发心口的疼痛,便是刘太医的诊断,与他之前的推测并无相差。 根据棠韫现在的身体状况,重新整理的药方更加适应风寒之后的症状。而棠韫平时用来抵御心疾的药丸,也需要重新按方子配制。 心口的疼痛缓解之后,棠韫的脸色好逐渐有了变化。 高热缓和化作低热,人的身上慢慢有了一些力气。这有了力气,才能和她的小凌子去赔罪。 “阿詹,你先带刘太医去休息,折腾一夜了,刘太医既要留在本宫府里伺候,也要休息好才是。” 闻言,刘太医别提多少感念,如蒙大赦,只差老泪纵横,“多谢殿下。” 这何大人的脾气可真是将他这幅老身子搓磨了个遍。在这府里,恐怕只有殿下能叫何大人一声不响的默认。 人都离去了,何凌手上动作十分快的将自己的外衣脱去,同棠韫说了句,“内臣冒犯。”便也上了床榻伺候。 棠韫从来不阻止她僭越,相反,却是很享受的看着何凌此番的失控模样。 有她为自己如此,看看都觉着有趣不是吗? “小凌子没什么要问本宫吗?” 何凌:“内臣也未曾问过阿詹。” 棠韫轻笑。这个人是知道自己宠爱阿詹,也该知道去问了之后阿詹必然受罚,所以便不去问了吗。 “本宫替阿詹多谢大人了。”她这声音弯弯绕绕的说着,总似藏着一股子的撩人的味道。 何凌暗暗觑她一眼,不满意的很,“殿下既然知道阿詹会受罚,又宠爱于她,何不顾虑着呢。” “你还是在怪本宫。”棠韫轻飘飘的言过,竟是将何凌一把拉扯过来。 身上原本就没什么力气,拉扯何凌的力道自然也不大。何凌是顺着她的力道,以压倒的姿势倒向了棠韫。 双臂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直直的支撑在棠韫身体两侧,才免去了直接压倒棠韫的后果。 何凌脸色变了又变,一会子一个颜色,在棠韫眼中属实精彩。 “吓着了?”棠韫抿唇在她脸颊吻了。 何凌翻身到一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殿下还不预备同内臣解释解释吗。殿下昨夜为何要出门,可有将自己的身体当作是宝物去珍惜?” 棠韫也道,“小凌子啊,这个世上也唯有你和祖父将我的身子当作宝物,或许我并不该拖累你太多......” “殿下烧糊涂了,不要胡言。”何凌回过头,将她拥着,眼里有情愫汹涌。 棠韫依偎着她,呼吸平缓,神色平淡,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重话。 先帝将何凌赐给自己时,何凌还没有显出任何的野心和才能。 那时的何凌,日日陪伴在自己身边。 院子里有一头鹿,随何凌一起从宫里赏赐到公主府上。 那个时候,她竟没有搞清楚赏赐的主角倒底是谁。也没注意,后来留在府上的内侍渐渐的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后来鹿死了,她急匆匆赶去查看,第一次正眼看到这个在府里生活半年之酒的内侍。这内侍胆大到将先帝赐下的鹿杀死,正用一盏在取鹿血。 棠韫在她身后一丈开外看她做完这些,才让侍卫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你杀死了父皇赐给本宫的鹿,是要做什么?” 何凌捂着她的杯盏和血袋,“鹿血能治殿下的心疾,殿下的药丸要用了,他们不敢,小人替他们做。” 棠韫一愣。 如此一言,她确实不知该如何治罪。 “这次的药对殿下的身子很重要,一批药须得很多鹿血,唯有久久这处取血便利。”何凌解释道。 久久是这头鹿的姓名。 棠韫仔细的看她。她眼里水汽氤氲,一副要哭的模样。 养了七个月,悉心照料的久久...... 两行泪就挂了下来。 棠韫:“你!你......本宫还没有罚你......” 那时的何凌,就是个喜欢哭的,到现在了,成了个权势滔天的宦官,还是个爱哭的。 跳出忆怀,何凌说道,“殿下有什么想要问的,大可以来问内臣。内臣什么都不会瞒着殿下。” 棠韫叹息,“后园本宫去看过了。地下的水印子还没有干,本宫是命大的,对否?” 地下是水印子究竟是什么,棠韫不必思索就能知道。 一个外男入府,随身携带着想要用在她身上的东西。 “是内臣没有护好殿下。”何凌歉疚难当。 “是谁带他入府的?何凌,此事你莫要搪塞我。”有人能在公主府的铜墙铁壁中钻到空子,内里必然不能没有问题。 “是范仁。殿下对他知遇之恩,他该死。” 范仁,范仁......棠韫心里默念了几次这个名字。 “竟然是他......这般的人......” 棠韫不可遏制的咳嗽起来,阵阵的疼又让她憔悴几分。她好像想到那些,难受的喘着气扯住何凌的领口,“那个人,他碰了我......就是那个人,你替我,替我将他杀了......” 何凌哪只痛心疾首,哽咽着:“好,我去杀了他......谁也不能轻贱殿下,阿凌会将他一家都除掉......”
第4章 她扪心自问过,身为一个宦官,要如何与殿下保持适当的距离,才能叫殿下在外的名声好一些。即便她再怎么注意分寸,到如今,外头给殿下安上的名头依旧不好听。 棠韫公主与内侍何凌。一个被欺辱着困在公主府内,不得自由的公主;与一个奸佞不忠,把握军政,囚禁公主的宦官。 流言难除,何凌便是只能顺着已有的流言行事,坐实了这个囚禁的名头,也叫殿下好生的在府中将身子养好。 这才有了如今的公主府。 “内臣答应殿下回铲除敬北侯府,就一定回做到,殿下不要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好不好?”何凌将语气放得很软,颇有恳求的味道。 心疾最忌讳心绪动荡情绪不宁。 “阿凌。”棠韫往前挪了挪,气息还是不稳,轻轻的从她怀里出来。 “嗯?” 棠韫语气里带着不容易察觉的小心翼翼,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了本宫?” 何凌一阵颤栗,却道:“一个太监,要怎么喜欢殿下呢。”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我说任何事,你都替我做......又为什么,你虽手握大权却不曾对我皇姐下手?只因为她是我的家人,是你因为我,才......” 何凌抬起手,从身后不客气的抱住棠韫。这在平时,她是万万不会做出如此轻浮的举动。 棠韫看不见她神色,只感觉身后的声音冷的很。 “殿下说笑了,内臣是女人,是个假的宦官,即便是对陛下下手,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坐上那个位置,那些个文臣会在史书中将内臣一家的祖宗都扒了皮,若是殿下,也不会愿意吧。”何凌呼吸灼热,流转在棠韫的耳畔,“倒不如与殿下欢好,有了些床上的情意,我护着殿下,敬着殿下,彼此都能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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