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贴到‘裴琛’身上冰冷的肌肤后,溧阳感觉干涸的枯田里淌过滋润的泉水,让她好受许多。她终是笑了笑,道:“裴琛,好好活着,你的命,我会珍惜的。” 裴琛长相偏于病弱美人的姿态,她的病深入骨髓,笑起来的时候却可见嘴角的梨涡,干净中带着几分纯良。她的身上很冷,就像冬日里抱着冰块,冻得溧阳打颤。 然而这种冷恰好适合溧阳。溧阳觉得自己很热,烈火烹煮的滋味陡然被浇了一盆凉水,让她渐渐沉浸其中。 她看着‘裴琛’,药养大的女孩,青涩的脸庞中凝着几分小心翼翼。她的手渐渐贴在她的腰肢上,轻轻说一句:“解毒还需你的血,几滴便够了……” 裴熙颤了颤,亲密的举止让她心口悸动,她知道解毒的方法…… 羞耻! **** 梨园内丝竹声起,琴与笛声结合在一起,如同丝丝缕缕的细雨扑在面上,聆听盛宴。 当女帝匆匆来时,顾太后讪讪来迟,与女帝的焦躁不安,顾太后懒散地依靠在凤辇上,和周围焦急的人群格格不入。 女帝不敢越先,上前给太后请安,她是先帝与太后选定的储君,与两人并无血缘关系。 “太后,您似乎不急。”明昭谨慎开口,觑了太后一眼,太后眯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等了须臾,明昭快等不及的时候,太后忽而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你可知当年裴琛生下时的情形。” “朕记得。”明昭被问得发懵,现在遇到是裴琛下毒害溧阳,似乎与裴琛的身世无关。 顾太后直起身子,望着明昭诧异的神色,淡淡笑说:“裴琛早产,生下时就像猫儿一样,先帝令人来救治。来了一僧人,说裴琛命中缺火,火乃阳刚之气,因此,让她一个女孩子扮作了男儿郎,向天借命。试问,裴琛一个病弱的女孩子下毒欺负你的溧阳,她还要不要命了?美人虽好,无命享受,下毒做甚?” 明昭惊讶,顾太后忽而又说道:“此事是先帝所为,怨就怨先帝忘了告诉你。好了,我累了,回去吧。” 太后意兴阑珊,朝着宫娥摆摆手,明昭暗自心惊,忙行礼恭送太后。 梨园前一片寂静,女帝面色沉沉,裴铭看着太后离去的方向不觉擦了擦汗水,再度看向女帝的时候又多了一分小心,欲开口的时候,却听女帝说道:“裴铭出宫去吧,无事不要入宫了。” “陛下,臣说的实话,不能因为……” “放肆!”明昭震怒,凝着裴铭:“你的心思,朕都知晓,朕饶你一回,再有下回,朕会拆了你的骨头。” 裴铭冷汗淋漓,女帝拂袖离开,门前宫人匆匆跟着陛下离开,两名内侍上前拖着他离开。 裴铭不甘心,还要开口,内侍忽而提醒她:“你欺瞒陛下,再闹下去,陛下真的会拆了你的骨头。” 门后站了不少伶人,偷偷看着眼前一幕,她们不懂什么事情,只看到尊贵俊秀的郎君跟着内侍离开,面如土色。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可真好看。” “好看又如何,你没看到陛下很生气吗?” “那倒是,惹怒陛下是大罪。”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快回去。”管事们一声高呼,女孩们作鸟兽散,衣袂翩飞,花红柳绿。 舞台前恢复寂静,管事松了口气,谨慎的将梨园的门关上,陛下一怒,伏尸百万,她们这些卑微的伶人哪里敢挡。 无声之下,休息室内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突兀,管事恍若不知般继续左右巡视。 梨园环境优美,贵人们来看舞蹈看的是心情,环境优美可以让人心情变好。眼下正是梨花绽开的时间,吸引了许多贵人们前来游玩。 不知等了多久,门开了,管事立即上前,贵人要水沐浴。 管事不敢抬首,揖礼应承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她闻到了,可又快速离开,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溧阳去沐浴,温热的水瞒过肩膀,隐藏住肩上的一抹红痕。 她看了一眼,很快就挪开眼睛。 屋内安静,潺潺水声盖过溧阳的呼吸声,她慢慢地放松身子,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方才的快感有些熟悉。熟悉到她想起了那个女孩,算一算时辰,那个女孩还没有出生。 热水解缓疲惫,也让溧阳慢慢地平息情绪。 等她沐浴回来,床榻上空空如也,裴琛跑了,不,应该是跑走了。 溧阳无声浅笑,裴琛羞涩,力气不大,却很有手段,似乎不是第一回 …… 很快,她就释怀了,自己与裴琛是相互利用,不必去管不必要的事情。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心徐徐沉了下去,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 裴琛逃回寿安宫时,头重脚轻,摸到床榻就倒了下去,昏迷不醒,宫娥慌得不行,连忙去情太医。 主殿内的顾太后躺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听着外间慌乱的脚步声,眯了眯眼睛,抬起的脑袋又落了回去,不去管问。 太医匆匆而来,寿安宫内热闹起来,顾太后眯了会儿,太医来回报,面色难看,回道:“小公子的病、病……” “好了,不要说了,我知道了,开些补药养养身子。”顾太后觉匪夷所思,铁树开花了。 太后逃也似的离开,顾太后握着手上的佛珠,慢条斯理地转动,转了须臾,将佛珠丢出殿。 闹了这么大的事,若不给陛下一个交代,陛下心里必然不舒服。 宫娥将捡回来的佛珠捡回来奉给太后,她看了一眼,接回来又丢了出去,道:“别捡了,淋一场雨再捡回来,天天供奉,也不见阿琛身子好些。” 宫娥们不敢声张,太后躺回躺椅上,闭上眼睛,吩咐宫娥:“查一查怎么回事。” 宫娥忙应下。 顾太后阖眸,半晌后又说一句:“明日令溧阳过来陪我用午膳,再问问你们小公子能不能下床,下不了床,我就给溧阳指婚。” 身子虚? 虚个毛线。 话传到裴熙处,她还没有醒,巨大的消耗抽尽了浑身的生机,昏昏沉沉,耳畔响起婢女的哭泣声,又想起殿下的声音。 浑浑噩噩,反反复复,她突然见到一袭紫裳的长公主,那年,她不过五岁。 当抓过泥土都要咬一口的她喝上了甜甜的花露,散着奶香的点心不断诱惑着她,而主位上坐着一位女人。 女人说:“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但你要听我的话。” “什么是锦衣玉食?”她迷惑。 女人气质冰冷,冷白色的皮肤昭示她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她害怕,却还是伸手抓住点心,直接塞进嘴里。香而甜的味道侵蚀自己的理智,舌尖的点心瞬间软化了,她开始沉沦了。 女人说:“漂亮的衣裳、好吃的点心,谁敢欺负你,我替你打回去,你、懂了吗?” 女人语调轻而缓,漫不经心,她却感觉到了天罗地网,而女人却没有看她,目光凝在袖口上的纹路。她问女人:“我有许多朋友,你能给她们饭吃吗?” 她太贪心了,希望朋友们也可以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她忐忑不安,女人却一口答应了。 “你真好。”她高兴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女人这才抬首,她蓦地发现女人眼中有关,煞是好看,她看着女人,女人看着她。女人冷冷笑了,“孤并非善人,孤会要你的命。” “不会,你这么好看,肯定是个善良的人。恶人都会说自己很善良,同样,善良的人不会承认自己善良的。” “你……”女人停顿下来,继而一笑,她觉得周围变色了,变成温暖的眼色,周围的事物都跟着温柔。 裴熙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再度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女人越过她直接走了。女人的背影也很好看,秀丽挺直。 裴熙在笑,耳畔忽而传来一阵声音:“太后问您能不能下床,若是下不了床就给溧阳公主指婚。” ---- 太医:“小公子身子虚。” 顾太后:虚?虚个毛线。 记得评论留言撒花。
第4章 吃笋 顾太后闺名顾锦瑟,是大周女学创办人,当年因病被立为皇后,朝臣数度将赶她出宫未果。先帝去后,立养女明昭为帝,她便搬来寿安宫,不理世事,关门过上自己的日子。 顾太后膝下空虚,只有一双双生侄女顾上雪顾上晗,姐姐顾上雪二十岁那年病逝,而妹妹顾上晗嫁给了招摇大将军的养子裴开。 裴开成亲后远赴边境,为国牺牲,顾上晗闻噩耗惊惧产下裴琛,因母体有异,裴琛身子便不好,一直养在府内,而母亲顾上晗礼佛,与世无争,不管家中事务。如今裴家理事的是裴开的侧夫人,也就是裴铭的祖母。裴铭的父亲当年随父裴开一道出征,父子双双牺牲。 裴家为大周贡献良多。裴铭也是裴家唯一的后嗣,女帝故而多加照看。 裴熙,不,应该说是裴琛,她得到了些裴家的消息,坐在铜镜前闷头苦思,头依旧昏昏的,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尤其是多坐片刻都会觉得喘不过气。 殿外的阳光不晒人,前几日这副身体的原主大病一回,多半就是那个时候,自己的魂魄附上她的身体。 她既然成为了裴琛,就要好好活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撑着走到窗下,呼吸新鲜空气,先慢慢吸气,轻轻吐出来,反复几回,眩晕感终于消失了。 “小公子,太后问您爬起来了没有?” 宫娥的声音怯怯的,裴琛慢慢转身,朝宫娥露出微笑:“我马上就过去。” 宫娥转身就跑了,裴琛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听闻裴琛爱笑,性子怯弱又自卑,对人假笑可以,怯弱自卑是办不成的。 裴琛简单收拾自己,戴好玉冠,穿好衣袍,勾了勾苍白的唇角,裴熙也好裴琛也罢,都会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进入主殿,食案旁只有一人,裴琛脚步一颤,下意识停下脚步。 溧阳察觉有人靠近,不由抬首,恰好对上裴琛惊讶的眸色,腰间美玉微曳,鬓发被人吹得微乱,她的气色比昨日更差了些,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毫无血色。 溧阳徐徐站了起来,朝她行礼,认真答谢道:“昨日感谢小公子搭救。” 短暂的对视让裴琛更珍惜地打量对方,一呼一吸间,视线似一缕缕丝线将两人笼罩起来。溧阳站在阴暗的一面,浑身散着清冽的气息,比起昨日的魅,更让人不敢接近,似不食人间烟火 裴琛稳住自己的情绪,没有立即贴上去,只淡淡点头,然后转身看向周围:“太后娘娘呢?” “太后娘娘去见陛下了,让二位主子先吃。”宫娥识趣地下达太后娘娘的旨意。 溧阳坐下,裴琛有些拘束,此刻,宫娥们徐徐退下,殿内仅于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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