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溧阳。明昭扶额,一面拍着小八的脊背,让她缓下来,“回去安寝,朕还有事去做。小七,你若去郑州也可,只准观望,不准上战场。” 七公主点点头,六公主唉声叹气,八公主哭得抬不起头。 很快,宫娥带走三人,明昭一人看着过半的棋局,是进是退,犹豫不决。 **** 裴琛沐浴归来,食案上摆着一碗汤药,她未多想,端起就喝了。 药味苦涩,双眉紧蹙。溧阳在一侧看奏疏,闻言看向她,“怕苦?” “什么药?” “催.情药。” 裴琛端着碗的手轻颤,“你喝了吗?” “没有,你一人喝就可。”溧阳放下奏疏,伸手去拿朱笔,手腕被人按住,她抬首,对上裴琛含笑的眸子。 两息后,桌上的奏疏被拂落在地,溧阳腰间抵着桌角,她吃痛,裴琛轻笑。 溧阳惊颤,裴琛吻上她柔软的唇角,苦涩的药味弥漫至她的口中。 溧阳苦得皱眉,药是青莞配制,调养身子,虽说过了十八岁她依旧上蹿下跳,自己还是不放心。 舌尖上的苦冲淡了甜蜜,她被裴琛抵在案后,动弹不得。 轻易间被脱.了衣物,她屏住呼吸,手扣在她的脖间,冰凉的桌沿令人思路愈发清晰。 做什么,她很清楚。一时间,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衣袂翻动,案牍上的烛火打翻在地,啪嗒一声,火焰燃烧,裴琛一脚踩上去,火焰被掐灭。 殿内散着些许气味,裴琛轻车熟路般吻上她的眉眼,动作轻柔。 “别……”溧阳有心拒绝,然而双手不听自己的使唤,勾住了裴琛的手。 裴琛望着她,舌尖抵着牙齿,长睫敛去清冷,俯身拦住她的身子。 被翻过去的刹那,溧阳轻颤,裴琛轻笑一声,掌心贴在她的肩际,感受阵.阵.颤..栗。 **** 溧阳回来三日,召见朝臣心腹,宫城围得如铁桶,中书令辞官,朝臣几去几留,这时朝堂开放恩考,定在秋日里开考。 端午节前后,陛下颁布旨意,退下帝位,移居后宫养病,传位于溧阳公主。 因战事在即,登基典礼简易,拜祭天地,祭祀先祖。 登基翌日,新帝拨军五万赴郑州,收复失地。新帝登基,朝臣更替,选拔女官。顾照林送名单入宫,在宫门外巧遇升官的林新之。 林新之春风得意,顾照林无暇与她说话,转身就要走。 “顾祭酒,许久不见。”林新之巴巴地凑上前。 顾照林最见不惯她猖狂之色,抬脚就走,林新之本出宫,见状又回宫跟上她,“顾祭酒,我有话与你说。” 两人你追我赶,裴琛从一侧的小道上钻了出来。林新之猛地刹住脚步,顾照林见到女孩,刹那间有些熟悉,她抬首直视,从那双眉眼中看出些许名堂,林新之先介绍:“这是裴统领,统领,这是女学的顾祭酒。” 裴琛颔首,顾照林行礼,眼眸不眨,眼中含笑,“许久不见。”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裴驸马会是女子,外间令小儿啼哭的女子竟然是昔日的驸马。 林新之疑惑,“你们认识。” 顾照林不答,林新之将她拉到旁边说话,“她不是裴驸马,两人有些相似罢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顾照林瞥她一眼,大傻子一般的人,不计较了。她拂开林新之的胳膊,上前与裴琛说道:“下官有几句话想与统领说。” 裴琛颔首,示意林新之止步,自己与顾照林朝大殿走去。 被两人抛弃的林新之更是一头雾水,不敢置信般看着两人一道离去的背影。 自己错过什么了吗? 她不解,很不解,甚至嫉妒裴统领一来就引得了顾照林的注意力。 那张脸,也是个祸害。 前面行走的两人脚步一致,多日不见,顾照林似乎成熟许多,眉眼少了几分戾气,多的是坦荡。 她说道:“裴驸马,我未曾想到你是一女子。” “是女子,怎么样?”裴琛好笑道。 顾照林脚步微顿,抬首直视女孩的眉眼,一寸寸目光描绘她精致的五官,“我觉得,你很好。” 裴琛不知她的话意,迟钝了须臾。顾照林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 “他们避我如蛇蝎,怎么就是最好的了。”裴琛意外极了,不过这番话听来极为舒心。 两人身高相仿,直视对方,顾照连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裴琛负手而立,腰肢纤细,清冷若山中谪仙。 顾照林摇首说道:“你杀的是敌人,并非无辜者。” “你这辩驳,极为有意思。”裴琛笑了。 “下官说得是实话,如今的大周太平久了,他们忘了是谁在戍守边境,是谁在保卫大周。下官看过史书,识得一词,重文抑武。”顾照林挺直脊背,“大周崇尚文雅是好事,战事迭起,他们只能唉声叹气罢了。” “女学中,武术乃是六艺之一,女子大多不愿习武。其二,您的女兵进展缓慢,谁愿意割头颅洒热血呢。” 裴琛凝眸,女兵一事搁置许久了,她不在意,是因为手中的事情比女兵更为重要。 两人对立,顾照林徐徐而谈,“北道河一战,下官也曾听闻,您更是一战成名,他们都说您心狠,可也该想想,倘若叛军冲入京城,他们可会觉得叛军怜悯。” “祭酒似乎变了。”裴琛回忆曾将剑拔弩张的女子,再看眼前衣袂飘然的女学先生,很难将两人归成一人。 清风徐徐,女子立于道上,微笑叙述,“下官在女学任职,见识颇多,感悟良多。下官想过若兵临城下,下官会领着女学生们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您,是下官敬佩之人。人之初,性本善,您何尝不是善良之人。您若善良,百姓堪忧。” “好一句‘您若善良,百姓堪忧’。”裴琛低笑,一扫往日阴翳,笑容爽朗,“顾照林,看来,女学让你透彻许多。” 顾照林摇首,“下官多年来偏执成性,如今看开了些罢了,在这里,有人生来富贵,有人生来低贱,高低贵贱,皆因祖先是否有功于当朝。” 裴琛失笑,一番话说得很透彻,她颔首,道:“祭酒去见陛下?” 顾照林将手中名单递给裴琛。裴琛接过看了一眼,“你这举荐的都是些寒门子弟,你可晓得这样的人培育,十年方可见功效。” “殿下该知他们才是最好的王剑。”顾照林说道,又从袖袋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裴琛。 两份名单,看陛下如何取舍。 裴琛扫了一眼,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后世或叛国或殉国,都成为尸体。 相比较第一份,她竟没有印象,想来寒门子弟难以出头,微微一笑,她将两份名单还给顾照林。 “交给陛下,她才是天子。” 顾照林接过来,眉眼染着笑,同裴琛揖礼。裴琛回礼,两人暂且分别。 白日里,裴琛无事不入大殿,暮色四合会进殿寻人,恪守规矩,又不守规矩,叫人看不清。 又是一日过去了,裴琛入殿寻人,殿内还有三两朝臣,她在门口止步,宝座上的人亦看见了她。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分明看不清对方面容,却又不舍挪开。裴琛没有如往常般进去,而是识趣地退出殿外。 继续等。 郑州战事未果,众人的心被牵扯,溧阳昼夜不宁,时刻等着郑州的消息。 裴铭狡诈,世间能有几人相比。溧阳没有把握会取胜,与重臣商议对策,裴琛在丹陛上来回走动。 至亥时,不见人出来。 子时,依旧未果。 她忍无可忍,奋力推开殿门,大步走进,低呵一声:“我与陛下有话说,出去。” 她蛮狠不讲理,众人畏惧过深,觑了一眼溧阳,溧阳颔首,他们慌忙跑了。 殿门关上,裴琛上前扣住溧阳的手腕,“了不得的事情让你饭也不吃,觉也不睡?” 溧阳惊愕,被她眼中的光色搅得心神不宁,慢慢抬首,满殿光辉不及眼前人半分光彩。 她提了一口气,道:“白延打了一场败战。” “无妨,御驾亲征。”裴琛并没有被搅乱心神,身子微倾,凝视着溧阳的脸庞,“你还不回去睡觉?” 溧阳一顿,“想回,我还回得去吗?” 手腕被扣着,腰间被握着,这么霸道的人,还能听得懂道理吗? “你今夜这么一闹,夜闯大殿,有人说你欺君,有人说你挟迫君王,更甚者说你与我之间荒唐,你说,该如何收拾?” “理会作甚,我说正经事,御驾亲征,谣言便止住了。我本想过去,放心不下你。”裴琛似笑非笑,唇瓣贴着她的脖颈,轻轻摩挲,溧阳轻.颤,侧身想要避开,腕骨被扣得很紧,几乎无法动弹。 溧阳侧身不得,唇角抿得很紧,仔细去听,唇唇轻颤,似在抑制不得体的声音。 “你无功绩,恰好立威,京中事情交给太后,若有人放,正好入瓮。”裴琛嘲讽一笑,怀中人香气迷人,满袖盈香。她深吸一口气,齿间微抿,咬着一口不肯放。 两人站在案牍后行亲密事,丝毫不将律法礼仪放在心中。溧阳本是重礼法之人,平日里端着规矩,矜贵了得,这些时日以来被裴琛带坏了。 裴琛扣着她的腰,脸颊蹭着脖颈上的红痕。溧阳揣揣不安,想着亲征一事,被人占了便宜也不在意。 忽而皱眉,肩膀微疼,她睁开眼睛,脊骨生酥,不动声色地站稳了身子。 她说:“回去吧。” “一来一回颇为麻烦,就在这里。”裴琛语速慢了几分,一句话说得百转千回,尾音拉高几个度,似一块石头丢进了原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搅得愈发不宁。 溧阳伸手,揪住她的耳朵,轻轻一笑,“你岂敢。” “我上回说了,天黑不回去就在这里吃了你,你当我是说笑吗?”裴琛齿尖咬着她的襟口,下颚不经意间擦过锁骨,惊起圈圈涟漪。 溧阳心口一滞,腰间烫得厉害,她收回了手,手攥住裴琛的腕骨,“你生气了?” “我不生气,你给我机会呢,我该高兴才是。”裴琛轻笑,气息平稳,下颚一直在蹭着娇柔的肌肤。 两人对面而站,身影重叠,溧阳望着两人脚下的影子,担忧地望向殿门,绞尽脑汁想着其他话题:“裴琛,你有办法解决郑州一事吗?” “别想打扰我。”裴琛不满,鼻尖抵着她的脖颈,深深嗅了嗅,一股香气钻入鼻尖,整个人眯了眯眼睛。 她说:“我知晓你想什么,此刻不宜说这些事。” “那说什么?” “说说我们面对的事情,你想要什么姿势呢?” “闭嘴。”溧阳羞恼,努力摆起自己的威仪,语气冷冽:“莫要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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