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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李晚星倏地红了脸，只觉得躁得慌，再看乔疏雨，一脸沉静地挥了挥手，便拉着她转身往一旁走。 工作日的夜晚，路上行人并不多，只偶尔有些许喧闹声从一旁的店铺里传来。 李晚星偷偷用余光去瞥乔疏雨，路灯在对方的脸上投下虚虚实实的光影，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对方并不开口，仿佛只是这般与她一起走着，漫无目的。 李晚星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一肚子疑惑，然而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生怕对方说出自己接不住的话来。 比如……开房之类的。 李晚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在酒店昏暗的灯光下，她被对方压在柔软的被褥里，经历前所未有的一切。 呸，自己这是想什么呢？ 李晚星连忙将摇曳的心神收回，只觉得连脚步都有些错乱起来，正琢磨着话题打破这份沉寂，对方忽然停下了脚步。 “到了。”她听到耳边响起乔疏雨的声音，一如这初秋的凉夜一般流淌。 李晚星慌乱地抬起头来，眼前是一条黑暗的狭窄楼梯，不知通往何处。 “这是哪里？”她怔怔地出声询问，下意识望向乔疏雨。 “保密。”后者只是朝她点点头，眼底幽光浮动，随即牵着她的手往黑暗里走去。 可真黑啊。 李晚星只能紧紧攥着乔疏雨的指尖，一步一步跟着对方往上走，前方有幽暗的光芒传来，片刻才豁然开朗。 两个人站在了一间大厅。 这大厅布置颇为复古，在墙面投影下旋转的彩灯，有不少奇幻的油画悬挂着。不远处有个前台，一台老旧的台式电脑放在上面，感觉下一刻就能丢进垃圾场进行处理。前台的外侧用彩灯窜连着几个字，也许是接触不良，有几个笔画没有亮，依稀辨认出是“巷角影厅”四个字样。 乔疏雨熟络地往前走，领着李晚星到了前台，伸手叩了叩木质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醒醒，别打瞌睡了。” 直到此时，李晚星才发现台式电脑后竟然坐着一个人。说是坐，不如说是半靠在躺椅上。听到动静，那人的睫毛动了动，才迷迷糊糊地睁了开来。 那是个头发微卷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左边额角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疤。她睁开眼，看到乔疏雨，似乎还有些懵，片刻才回过神来：“是你啊……”她的话语有些含糊，揉了揉眼，从抽屉里摸出一块木牌就丢了过来，“每次都挑这么晚过来，困死了。喏，给你留的房间。” 她话刚说完，又像是回了神，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李晚星身上：“咦？” 李晚星迷茫地与对方对视。 卷发女人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乔疏雨身上，眼看对方拿过木牌钥匙准备转身离开，再次开了口：“你女朋友？” 乔疏雨的脚步微微一顿：“嗯。” “哟。”卷发女人发出一声惊叹，没有再说什么，身体往后倒去，一点点阖起了眼，显然八卦也不能战胜困意，揶揄的话渐渐散了尾音，“记得离开前收拾收拾房间，别玩太乱……” 乔疏雨这次没有应话，拉着李晚星的手就拐进了走廊里。 地板有些老旧，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走廊里只有幽暗的壁灯，有几盏还坏了。李晚星从之前看到的名字上猜测，应该是个“影厅”，可这哪里有半分影厅的样子？她只是觉得奇怪，视线下意识打量走廊的房间。视线里是一扇扇紧闭的木门，听不到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 “学姐，我们是来看电影吗？”李晚星终于忍不住好奇询问。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声，随即乔疏雨的声音响起来，听不出开玩笑还是认真：“现在才问呐？” 李晚星羞赧地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刚才以为对方要带她去开房，紧张地不敢开口问。 不等她再说话，走廊已经到了尽头，乔疏雨站定，掏出那木牌，将上面的钥匙插进了门锁。她并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偏头过来望向李晚星。 “我没什么钱，也不是个浪漫的人。”乔疏雨一眨不眨地望着李晚星，话语有些低沉，“不过人生，总是要充满挑战和尝试，也难免要做几件傻事吧。” 李晚星听得云里雾里，还不等她想明白，就看到乔疏雨已经打开了门，然后将她拉了进来。 屋子里很暗，窗帘被紧紧拉着，没有一丝光谢露出来，几乎伸手看不到五指。 李晚星只能感觉到乔疏雨的呼吸迫近，很快，对方的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 “生日快乐。” 她听到对方开了口，下一瞬，耳边传来“吧嗒”一声轻响，随即眼前一亮。 乔疏雨直起了身，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退开身体，露出身后的屋子来。 李晚星一点点睁大了眼，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房间是个小小的影厅模样，主墙上是一个投影幕布，此刻上面投着一副手绘油画。 画里是一个雨夜。 幽暗的灯光在远处散发着微弱光泽，雨下得很大，以至于将两个身影都有些模糊开来。一把黑色的伞撑在两人头顶，却挡不住那些雨丝飘落在肩头，将衣衫都沾了湿。 两个女生站在雨里接吻。 潮湿又暧昧的气息透着画面传来，明明面容模糊，身形神态却分外熟悉。 正是那天的两人。 那是第一次，自己与人接吻，不过一眼就能回想起每一秒的时间流动，仿佛是刻在记忆最深处，从不曾忘却。 她记得那天的风拂过慌乱的脸，记得那天的雨滚落紧绷的身，也记得那天的吻灼烫地烙印在跃动的心上。 腰间搂上来一双手，紧接着，她感觉到乔疏雨的气息围绕过来，下颌轻轻抵着她的肩膀。对方的脸擦过她的脸，有些凉，有些滑。她听到对方的话语响起来，比往日都要来得缱绻一些：“我画的不是很好，画废了好几张。” 李晚星想要说点什么，喉咙却堵着，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对方也记得。 她恍惚地想，原来那个雨夜搅乱的不止是自己这一颗心，同样也有另一颗心。 这般想着，李晚星只觉得鼻间一酸，眼角便滚落下澄净的泪来。她不知怎的，又觉得委屈极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很快被拥了紧。 “怎么哭了？”对方又无奈又好笑的声音响起来，“我连画的实物都还没拿出来呢。” “我要看。”李晚星哽咽地开了口，伸手去抹眼泪。 “在那。”乔疏雨伸出一只手，李晚星这才不舍地视线离开了投影，顺着她的手望去。 幕布前是一张宽敞的沙发和茶几，果然，茶几上放着一个深蓝色的礼盒，上面还用油画彩绘了几颗星星，被设计成星空的样子。 “明天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不过我估摸着你妈肯定一放学就会接你回家庆祝，不会留给我这个讨人厌的女朋友丁点时间。”乔疏雨的声音又响起来，“本来还在想着怎么把你约出来又不被查岗，正好苏沁约我，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不用白不用了。”顿了顿，“生日快乐，我的晚星。”
第106章 如果说，自己幻想过爱情，那么李晚星想，大概就是此刻的模样。 甚至此刻的一切，比幻想的还要更加令人动容。 她感觉到胸口汹涌的浪潮将她淹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裹着她，比以往的十八年来都要强烈。 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去游乐园，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喜悦，舞动的音乐声在欢笑里悠悠晃荡。也想起第一次去看喜欢的歌手演唱会，坐在第一排与所有人一起大声合唱，令人心潮澎湃。 而如今，在这小小的、昏暗的、算不上豪华的屋子里，只剩下荧幕的光亮着，如同回到两人初见时的影厅一般。此时此刻，只有她们两人。 她和她。 比所有的一切都要来得特别。 李晚星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气，像是迷迭香一般惑人，夹在着初秋晚风的一丝凉意。 她尝到了自己的泪水，是充满喜悦的甜美，轻盈地落下来，砸在对方围在腰际的手背上。 乔疏雨的头伏在李晚星的肩窝里，微微侧过去，轻吻对方的耳廓，话语带着笑意：“看来偶尔做些傻事，的确能讨人欢欣。” 李晚星只觉得身上像是触电一般颤了颤，从思绪震荡中回过神来，连忙抬手去擦拭眼角的泪，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一点都不傻。” 乔疏雨唇角微扬，松开了搂着李晚星腰间的手，改为执起对方的右手，将人拉到沙发前坐了下来，指了指身前的礼盒：“拆礼物了。” 李晚星咬着唇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看乔疏雨，想着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是傻极了。然而她也顾不得这些，激动地拿过了礼盒打了开来。 盒子里放着的是已经装裱好的画，比画面来得还要有冲击力一些，画框是接近于黑色的深蓝，如同广袤的夜空一般。两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在画中的雨夜，仿佛跃至眼前一般。 李晚星小心翼翼地将画拿起来，指尖忽然微微一痛，她倏地睁大了眼睛，将画翻转过来。 画框的背面被全部涂了黑，一朵鲜红的玫瑰被钉在上面，如果仔细辨认的话，可以看出位置正是在雨中接吻的两个女子背后。方才刺到李晚星的，正是根茎上的花刺。 玫瑰如血一般的颜色在黑色背景里依旧鲜活，昭示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深意。 “痛吗？”耳边传来乔疏雨低声的问话，李晚星终于忍不住偏头去看对方。她的漆黑瞳孔里倒映出对方的模样，专注极了。 她的唇动了动，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因为方才的哽咽略有些哑：“不痛。” 乔疏雨垂下眸去，视线落在那朵玫瑰上面：“大家总是喜欢把爱情和玫瑰联系在一起，因为它虽然美丽，却难免有刺。”她说着，又抬起眼，认真地望向李晚星，“就像爱情一样。” 李晚星更紧地握住了画框，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什么都不懂。她感觉到自己如同受到了一股冲击，那劲头太过迅猛，以至于整个世界都像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恍惚。 她望着乔疏雨伸出手来，拉起了她的手，看了眼她受伤的食指，低下头去来，将她的手指放进了唇间。 微凉的湿润感自指尖传来，李晚星的指尖微微颤了颤，连同整个人都像是过电一样战栗了下。她一点点睁大了眼，眼底神色羞涩而慌乱，想要将手从对方嘴里抽出来，然而半个身体都是麻的，根本无法挣脱。 就像她此刻没办法从对方的目光里挣脱一般。 乔疏雨的目光，如同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她整个人都罩了住。那上面沾满了麻痹的液体，只是触及到，就会立刻失去自己的领地，成为对方的俘虏。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像是要将胸腔都撞破。她感觉到气氛一点点变得暧昧，然后被对方抛过来的火星轻易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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