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假日前夕，连夜里也热闹许多。 尤其是烧烤摊这种地方，随着天气回暖，愈发受人欢迎。李晚星带着乔疏雨赶到时，露天里已是坐满了人，只余下几张空位。 烟火缭绕，扑鼻的香气涌过来，让人馋涎欲滴。 李晚星生怕空位被抢，小跑着过去占好了位置，才招呼乔疏雨：“学姐，快。” 乔疏雨慢吞吞挪了过去，刚坐下，就看到对方又主动拿出纸巾替她擦拭桌上残留的一些污渍，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眸望着，直到李晚星再次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笑脸。 “学姐，你想吃什么，我去点。”李晚星主动请缨。 “不吃内脏，其他没什么忌口。”乔疏雨说。 “好咧，那你等着，给你来份特辣的。”李晚星又站起来，屁颠屁颠跑去摊主那边挑拣去了，小小的身影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漆黑的马尾辫晃啊晃，似乎恨不得将所有的串子都丢进竹筐里，很快就堆积成小山一般。 见状，乔疏雨有些好笑，忍不住朗声提醒：“李晚星，别拿太多了，浪费。” 李晚星显然也听到了声音，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额头有些许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知道了。” 说完，又低头往下自己的篮子，手在上面徘徊，脸上表情顿时纠结起来，显然不知道该把哪些塞回去。 她想让乔疏雨尽可能多尝一些。 挑拣了半天，李晚星才忍痛将自己喜欢的一些放回去，掂了掂沉重的篮子，生怕乔疏雨再让她减量，连忙跑去摊主那边算钱了。 “学姐，你喝什么？”李晚星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乔疏雨大喊，声音混在一片嘈杂声里，依旧明亮。 “啤酒吧。”乔疏雨应了话。 李晚星比了个OK的姿势，又跑去冰柜，自己犹豫了下，也选了一瓶啤酒，折返回来，往桌上一放，露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好了，等一会就行，他们家速度很快。” “你也喝酒？”乔疏雨挑了挑眉，似乎对上次日料店那回印象颇深。 “啤酒我还是会喝一点啦。”李晚星有些不甘示弱，嘟囔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乔疏雨但笑不语，没有反驳。 李晚星主动将酒打开，倒入两个透明的塑料杯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先往嘴里灌下一杯。冰凉的啤酒从喉咙一路下滑，畅快淋漓，她一个没忍住，立刻打出一个悠长的酒嗝来：“呃——” 白汽自唇中呼出，李晚星已经红了脸，觉得丢人极了。果然，身前传来笑声：“别喝太急，跟谁抢你一样。” 李晚星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连忙转移话题：“这家烧烤店是夫妻档，在我们这块可有名了，这个点还算人少，等到了半夜，连座位都腾不出来。每年暑假，夏晶总过来我家这边蹭顿烧烤，保准你这次吃过，下次肯定还想吃。” “那我要是下次想吃，也得专门跑过来了？”乔疏雨抿了口酒，开玩笑说，“居心不良啊。” 闻言，李晚星才回过神来这句话的意思，当即紧张得额头汗更多了，又低头喝了一口冰啤酒压下去，才小声说：“学姐觉得好吃的话以后想吃，随时都可以来吃，我去接你也行。”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的脸火烧火燎起来。 所幸没等乔疏雨说什么，店家已经将一个铁盘端了上来，里面是一部分烤串。带着辣意的香气几乎无孔不入，有那么一瞬间，乔疏雨浮现起一个小时前自己还坐在高档的料理店里的画面，耳边是悠扬音乐，地面纤尘不染，却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微微晃了晃，伸手去拿了一串牛肉，咬在齿间，饱满的肉汁沿着舌尖滑落，辣意汹涌，仿佛瞬间从虚空拉至实地。 心也安定下来。 “好吃吗？”李晚星桌下的手早已经紧张地搅在一起，直勾勾盯着乔疏雨慢条斯理地将肉串一口一口吃下去，隔着蒸腾的烟雾看过来。 “好吃的。”乔疏雨应了话。 对面的女生情不自禁地咧开了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浅浅的酒窝，眼睛也眯起来。 那笑容如此真切，天然带着感染力，似乎从不怀疑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 “学姐喜欢就好。”李晚星几乎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觉得此刻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乔疏雨扫了一眼，忽然说：“这些都是辣的，你自己的呢？” “啊……应该要晚点，我让老板先弄辣的了。”李晚星说完，又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烤串，“没关系的，我也可以吃点辣的。” 串子刚到半空，一只手已经探出来，径直握住了她的手。李晚星手一颤，那串子就松脱开来，被乔疏雨轻而易举地拿了走。 “上回怎么和你说来着的？还想吃进医院吗？”乔疏雨无奈地开口，“这些都归我了。” 李晚星讪讪地点了点头，无东西可吃，只好低头喝酒。不过好在过了会，她的那盘也上了来。 只是相比旁边堆成一叠的盘子，自己的少得可怜。 “我晚饭吃饱了，随便吃点就好。”李晚星解释，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今天的烧烤，似乎比往常都要来得好吃些，她咬下一口鸡脆骨，心里想着，偷偷去瞥乔疏雨。 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对方依旧那般出挑，漂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学姐，”她忽然开了口，声音有些踟蹰，“明天……你真的不去参加那个谁的婚礼吗？” 乔疏雨的动作顿了顿，不答反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就……好奇问问。” “换你你去吗？”乔疏雨又将一串肉才吃了完，伸手去拿拷土豆。 不知是不是因为氛围的原因，李晚星隐约感觉到今天的乔疏雨似乎亲切许多，至少没那么强的疏离感了。她想了想，就摇头：“应该不会去吧，怕尴尬。” “那不就成了？”乔疏雨看了她一眼，“我如果说去，是不是今天这顿就不能白蹭了？” 李晚星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来对方的调侃，连忙辩解：“不会啦，都说了我请的……” “那就好。”乔疏雨佯装正经地点了点头，“去了还得随礼，我又不结婚，到时候收不回来，多不划算。” 李晚星：…… 她一时也分不清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些似真似假的话，偏偏自己又不够聪明，总是看不透。 就像是看不透那天突如其来的吻。 想到这个，李晚星的脸又热起来，将杯子里的冰啤酒一饮而尽，又伸手去倒，声音心虚地低下去：“就因为这啊？” 乔疏雨没有很快应话，只是打量了对方一会，就在李晚星坐立难安时，才开了口：“你电话里听到了？”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声音却是笃定的，径直刺破李晚星的防御，露出她无措的心思来。
第48章 李晚星咬着唇，闻言只好轻轻点了点头：“听到一些……”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竟大了些胆子，抬头去看乔疏雨，“学姐不是和她去吃的晚饭？” “嗯。”乔疏雨没有反驳，淡淡应了，将吃完的签子丢回盆里，俯身抽出两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有些事，总归要说清楚才能断干净，我不喜欢拖泥带水。” 闻言，李晚星心里一喜，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对方的视线已经瞥过来：“至于我和你的事，我以为那天晚上已经说清楚了。” 李晚星唇角立刻耷拉下来，嘴里的肉突然就不香了。她低下头去，半晌才闷闷地应：“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 李晚星的像是要为自己鼓劲一般，伸手去拿杯子，将酒喝了干净。她的脸几乎要皱在一起，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什么都不明白。” “那就先别想，专心学习，考完再想明白。”乔疏雨话语如常，只是一双眼睛却比这黑夜还要深，让人根本看不懂里面藏着什么情绪。 “我知道，学姐一定是担心我在儿戏……”李晚星小声解释，“可我是认真的。” “所以呢？”乔疏雨不置可否。 “所以……那我如果考上了S大……”李晚星咬了咬牙，脸几乎烧起来，又问，“可以追求学姐吗？” 闻言，乔疏雨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一瓶啤酒转眼就见了底。 李晚星没等到回答，这才偷偷抬眼去看对方。 乔疏雨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什么，忽然笑了，那笑容在这烟火缭绕里有些无奈：“你啊……” “那可以吗？”李晚星紧张地几乎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捏着空空如也的塑料杯，连耳朵都是烫的。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乔疏雨偏了偏头，有那么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很快又消弭了去。 闻言，李晚星的眼睛暗了暗，却很快勉强地笑起来：“这也不可以吗？我会注意分寸的，不会让学姐感觉到不舒服。虽然，虽然我没什么追人的经验，但我会努力学习……那天晚上我回去后，有好好想过，我知道学姐……学姐觉得我喜欢女生这件事，有点不靠谱……我能理解！我自己也觉得有些突然……花了好久才确定自己的心意。我……我只是想用行动证明，至少给我个机会证明……就算最后学姐还是觉得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 “李晚星，”乔疏雨唤她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神色正经，不似玩笑，“这条路不好走的。” 她的声音宛如喟叹一般，在这烟雾里升腾起来。 “我知道。”李晚星说。 “不，你不知道。”乔疏雨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喜不喜欢你，或者你喜不喜欢我的事。这是一条完全和你原来不一样的道路。你踏上去，会开始不断失去很多你身边重要的东西。很可能，最后会后悔。”她的声音顿了顿，“就像虞思堇那样。” “我和她不一样。”李晚星眉间浮现一丝倔强，“我不会背叛学姐。” 她的话语咄咄，充满着稚嫩的勇气。 乔疏雨像是也被这话语震住，只是沉默地低头喝酒，将自己杯子里的啤酒也一点点喝完，才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再去买瓶酒。” 李晚星没想到乔疏雨突然岔开了话题，反而有些茫然，但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又买了两瓶酒回到桌前。 乔疏雨主动伸手撬开了瓶盖，替对方满上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做完这些，她才重新望向李晚星，一字一句问：“就算你失去你父母的爱，也没关系吗？” 这句话，将李晚星问了住。她有些懵懂地瞪大了眼，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出乔疏雨沉静的面容，也倒映出整个迷离夜色。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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