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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李晚星咬紧了唇，她不傻，冲动褪去后，理智告诉她，乔疏雨说的大概是对的。 她只是觉得无力，自己从头到尾，什么都帮不上。
第35章 雨水落在车窗上，模糊成一片。 深夜的街道尤其寂静，只剩下沉闷的雨声，回荡在车里。乔疏雨轻描淡写地将身上雨滴拂落，有些许落在脖颈处，很凉。 她的右手依旧拿着手机，望着视线里天与地晕染成一片，又开了口：“李晚星。” 她唤对方的名字，声音也像是在雨水里被冲刷过一般。 “好好顾着学习，其他的事都放在一边，那些不重要。” “学姐。”沉默良久，李晚星才开了口，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一点点也行。” 乔疏雨拂雨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那话语简单直白，却是鼓起了许多勇气，从话筒里传过来，带着些许忐忑不安，落在耳边。 乔疏雨的睫毛遮掩了眼眸，垂落下去，望看不清神情，车内昏黄的灯光在这漫天的雨里不过是小小一团。 她听到少女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丝克制的请求。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一点点也行。 乔疏雨的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线，她抬起眼来，望着被模糊的车窗，终于叹出一口气来。 “你啊。”她的声音很是无奈，却是难得退让了一步，“哪有你这样求着要帮忙的？” 电话那头，李晚星几乎要将自己的桌子抠出一个洞来，她的心情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小声应：“我只是不想学姐这么辛苦。” 乔疏雨的身体往后仰在车椅上，唇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原本绷紧的面容轮廓也在这片刻松弛下来：“那你陪我聊一会吧。” “好。”李晚星飞快应了话，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最近胃好些了吗？”乔疏雨随口搭了话，伸出另一只手去取身旁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包饼干，单手配合嘴撕了开。 “好多了，那天真的是多亏学姐。”李晚星听到耳边的簌簌声，略一犹豫，像是想到了什么，“学姐……没吃晚饭吗？” “在学校稍微吃了点，”乔疏雨将饼干放在身前的仪表盘上，取了一块饼干咬了口，声音有些含糊，“刚忙饿了，又买了点零食。” “是在忙什么呀？” 乔疏雨的声音停顿了会，才想起来：“你之前不是听到我家里出了事吗？我好像还没和你具体说过。我爸开车撞到人了，需要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费。” “啊？”李晚星很是惊讶地叫了一声，“严重吗？”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两个人都没生命危险，不过对方年纪有些大，腿脚受伤，可能以后站不起来了，所以还是有点棘手。”乔疏雨将饼干吞下去，又说，“这车是我爸的，他现在也在住院，暂时我在开，我妈在医院陪护。这件事乔戎清还不知道，怕他学习分神。” 李晚星听得有些担忧：“需要多少钱？” “对方想要五十万，谈不拢的话，可能要打官司。”乔疏雨似是觉得憋闷，将车窗摇下来一条缝隙，夜风吹进来，还带着丝丝雨水的凉意。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愁绪。 当生活的重担压下来的时候，其他的不过是轻飘的浮云，就算是考再高的分数，也不能折算成现金。 “怎么会发生车祸呢……”李晚星喃喃，不敢置信一般。 “那段路没监控，我爸说是对方横穿马路，那人说是我爸开车不够仔细，很难分辨对错，最后交警判定是对半责。不过因为对方伤势要重很多，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这边还是需要支付不少赔偿金额。” 李晚星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似乎在这样的困境下，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并不能解决实际的困难。 “那你刚才，就是在忙伯父伯母的事吗？”李晚星问。 “嗯。”乔疏雨有种错觉，这场大雨困住的不仅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生活，“说起来多亏了你爸妈，能让我提前预支家教费，刚拿去给我妈了，让她先暂时用着应急。” 李晚星只觉得心里如针刺一般：“学姐……” 她只是低声地唤，有些不知所措。这样沉重的烦恼，似乎超出了她所能帮忙的能力。 耳边传来极轻的一声喟叹：“本来没想和你说的，也不是故意瞒着，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就算是知道，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乔疏雨向来很少做无谓的事。 这件事她只告诉了好友周欣，还是因为要托点关系，周欣的妈妈是医院的主任，帮被撞伤的人做了检查，确保真实了解对方的伤势情况。 至于其他的人她一个都没提，连室友都没告诉，只是没想到会被苏沁意外得知，还送了钱过来。不过乔疏雨当然不可能收，后来直接丢给周欣，让她自己想办法还回去了。 她可不想欠苏沁人情，实在是不好还。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晚上竟然告诉了李晚星，这个在自己眼里不过是个小女孩的人。 想到这，乔疏雨自嘲地笑了笑。 象牙塔里的女孩啊，明明也不可能依赖对方解决什么问题，更遑论理解这样窘迫的困境。只是没想到，还是说了出来。 可能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让她有片刻的脆弱吧。 李晚星不知道对方心里百转千回的心思，只是攥着自己的手，没发现手心被指甲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她的视线落在桌面上洁白的手表上，神色无比认真：“学姐，那你现在在哪里？” ……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 李晚星蹑手蹑脚走出家门，主卧里的灯已经暗了，她抓过玄关的雨伞，就冲进了雨里。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心脏疯狂地跃动着，又酸又涩，像是泡满了整个世界的雨水，开始缓缓发胀。她快步走着，慢慢地开始跑起来。雨水四溅，落在裤脚上溅了湿，有些许也飞在她的脸上。 对方说起的那家便利店离自己并不算太远，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的距离。 李晚星随意捋了一把脸，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起来。昏黄的路灯一盏又一盏从视线里穿梭而过，当她停下脚步时，已经喘得格外厉害了。 她只用了一刻钟就到了。 熟悉的汽车亮着一盏微弱的车灯，停在一排黑下来的汽车当中，并不难寻。 乔疏雨也看到了对方。 她皱紧了眉，随即转开车门探出半截身体，雨水落在她漆黑的发丝上，目光沉得看不清：“李晚星？你来干嘛？” 李晚星快步走上前，胸口剧烈起伏着，将手里的伞递过去，遮住了对方头顶的雨。她想要笑一笑，然而脸却因为冰凉，已经僵硬成一片。 “学姐。”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哑，伸出手来，将一样物事囫囵塞进对方的手里。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对方的指尖，同样的冰凉。 乔疏雨低头望了一眼手心里的银行卡，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别胡闹，拿回去。” 她想要塞回去，李晚星却将手背到身后去，躲开了。 “我知道的。”李晚星定定地说，“我会和我爸妈说的，我也相信他们会支持我的决定。这是我……”她的声音微妙地顿了顿，“我只是想帮帮你，学姐。”
第36章 乔疏雨沉默地望着李晚星，眼前的女生身上沾了不少雨水，裤脚几乎已经全部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得太急，脸颊却有些许红晕。 李晚星见对方一动不动地站着，有些心急起来：“学姐，你赶紧回车里去啊，别淋着了。” 说话间，她又将伞递过去一些，连自己的后背曝光在雨中也浑然不觉。 乔疏雨的眼底也像是起了雾气，一点点弥漫，她并没有钻回去的打算，忽然开了口：“李晚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闻言，李晚星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 “今天晚上，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乔疏雨垂下眸去，话语里难得出现了一丝懊恼。 不等李晚星应话，对方已经又抬起头来，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落下的话语分外沉重：“你喜欢我，对不对？” 一阵风吹过来，李晚星几乎拿不稳自己的伞。 乔疏雨捏着手里的银行卡，面容渐渐恢复了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就像你以前对宋扬，现在对我一样，我能感觉到一些。尤其是你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已经变了。” 李晚星只觉得呼吸滞涩，无法反驳。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很快，你就会有新的喜欢的人。”乔疏雨微微偏了偏头，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很快又回过神来，在对方陡然苍白下去的面容里，继续说下去，“年少时的爱恋就是这样，单纯炽烈，但又迅疾易逝。你看过的风景太少，才会短暂迷失。” “不是的。”李晚星终于开了口，声音晦涩艰难，“不是这样的……” 虽然，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乔疏雨，又是从什么时候、什么节点开始被对方吸引，但她觉得，这不是短暂迷失。 然而她的历经这般少，稚嫩如孩童，以至于没有什么资格去驳回对方的话语。 “那你觉得，喜欢女生这条路，你难道能走得下去吗？” 对方的声音并不严厉，只是沉静地问她，然而却如同一把利刃生生剖开李晚星的胸膛。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对她而言，似乎喜欢上乔疏雨，不过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就如同想对乔疏雨好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李晚星，我本来就喜欢女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乔疏雨的话语带着一丝叹息，“我有自己坚定的认知，并且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可以吗？” 李晚星一点点攥紧了手里的伞，攥得湿润的指尖都发白，风像是刮过她的胸膛，有呜呜的风声啸鸣。 她听到自己开了口：“我是喜欢你，学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这样子了……”她的声音在雨里茫然又无措，有些磕磕绊绊，目光躲闪，似乎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去，不敢看对方。 她早该知道的，自己怎么可能瞒得过乔疏雨？那些隐秘的心思，早就被看在眼里，只是不戳破罢了。 “是吗？”乔疏雨反问，“你真的觉得，你自己是清楚的吗？” 原本的激动，像是被一盆冰水扑过来，将满心的热情扑灭。李晚星的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着，感觉到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 还来不及靠近，已经被推开。 李晚星抬起头来，望向乔疏雨，目光摇晃，也一如这伞被风吹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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