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千算万算，李晚星没算到，自己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回到书房也就大半个小时，肚子突然剧痛起来。这痛楚如潮水一般迅疾，她握笔的手颤了颤，顿时在试卷上划下一条歪歪扭扭的痕迹。原本还润红的脸庞瞬间褪去血色，冷汗浸透了她额前的发丝。 不等李晚星说话，乔疏雨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停下了讲课的声音：“身体不舒服？” “有……有一点肚子疼。”李晚星的声音都哑了，肚子里的肠道像是绞起来一般，痛得她连说话都是颤的。 话落，她就感觉到对方的手探过来抚上了她柔软的腹部，引得李晚星下意识畏缩了下，对方的声音依旧沉着冷静，询问她：“具体哪里痛？这里？还是这里？” 说着，那只手分别在不同的部位轻轻按了按。 “就这。”按到胸腔下方，肚脐眼上方的时候，李晚星痛得呻吟了一声，背脊更深地弓起来，像是一只蜷缩的虾米。 “我先去趟厕所……”李晚星几乎是踉跄地站起身来，往外走。她很是难为情，扶着墙快步进了厕所，将门紧紧关了上。 肚子里翻天倒地一般，李晚星将脸深深埋进掌心，只觉得丢人丢到家了。早知道就不逞能吃辣了。 “好些了吗？”门口传来乔疏雨的声音。 “没事。”李晚星的声音闷在手心里，不敢抬头，仿佛乔疏雨不是站在门外，而是站在身边一样。她勉强扯着嗓子，鼓起勇气说：“学姐……你先回书房吧。” 对方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拒绝：“我知道了。” 一刻钟后，李晚星才拖着疲软的身体打开门，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乔疏雨。 对方根本没有回去。 见状，乔疏雨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架住了她：“应该是刚才猛地吃辣刺激到了，还能走吗？”她当机立断说，“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吧……说不定等会就好了。” “别啰嗦，身份证在哪里？” “书房抽屉……” 乔疏雨轻轻颔首，转身进了书房，不一会就拿了一张身份证出来。 李晚星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将红唇咬得发白，恍惚里，一只有力的手已经牢牢箍住了她，让她不至于摔到地上去。 餐厅里的碗筷已经洗好放回了厨房，没有其他动静，孙阿姨显然已经离开了。 外面还在下着雨。 刚出大门，混着雨水气息的风就从楼道窗户吹过来，乔疏雨伸手按下电梯，等待的间隙里，望向李晚星：“我今天没开车，忍一忍，我们打车去医院。” “谢谢学姐。”李晚星含糊地应了。 走出楼道，乔疏雨撑开了自己带来的黑色雨伞，让李晚星尽量倚在自己身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夜比以往都深一些，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李晚星只觉得整个人都恍惚起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朵上。眼前的世界也被雨幕分隔开来，模糊得如同沾染了水雾的镜子，让人看不真切。 身体好疼，可是心里却又隐秘地升起一丝喜悦。 对方的怀抱柔软而坚定，孱弱的身体即便是肆无忌惮倒着，似乎也是理所当然，揪不出半分错误。 两个人在小区南门站定，雨丝斜斜飘过来，乔疏雨用半边身体替李晚星挡下，对方几乎一张脸都埋在怀里，惨白的脸上，那耳廓却微微泛着红。 雨天车少，等待的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有那么一刹那，李晚星如此希望可以停留在这刻。 那个失眠夜晚涌上来的惊骇念头，在此时此刻如此清晰地告诉她。 她好像……移情别恋，喜欢上乔疏雨了。 说是移情别恋，虽然也只是暗恋，如同现在这般，从一个人身上换到另一个人身上，结果竟是大相庭径。 因为乔疏雨是个女生。 李晚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暗恋会结束得如此之快，然后又喜欢上一个女生。 她的心脏在为这个人跃动，比之前更甚。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一个人的喜欢真的能如此迅疾，如消失得毫无准备一般，又来得毫无征兆吗？ 想到这，李晚星又觉得有几分厌弃自己，仿佛是一种罪恶般。自己的喜欢，难道真的就这样幼稚吗？ “可能是急性肠胃炎。”乔疏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并不知晓怀里的人此刻心里复杂交织的情感，她的声音在清脆雨声里愈发显得虚幻，“我以前也得过一次。” “也是……吃坏……东西了吗……”李晚星断断续续接了话。 “嗯。”李晚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是隔着什么东西一样，也许是时间太久，几乎要记不清了，“我小时候是农村的爷爷奶奶带大的，那会经济情况不太好，家里没什么东西吃，半夜饿得不行，就爬起来找吃的，找到半根火腿肠囫囵吃了，然后就疼得厉害，进了附近诊所。” 李晚星第一次听乔疏雨提起过去的事，忍不住愣了愣。 “本地菜多偏甜，我却喜欢吃辣，是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乔疏雨还在继续说，像是为了转移对方注意力，不至于等得太难熬，“那会村子里穷，家家都吃辣，没什么菜的时候，就自制的辣酱拌饭吃，也能吃一大碗。等到了四年级，我才被父母接过来这里上学。因为学习跟不上，费了很多力气，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她的声音顿了顿，“天才当然有，不过大多都只是努力的普通人而已。” 李晚星忍不住想抬头，刚动了动，就被对方的下颌抵了住，不让她乱动：“乖乖呆着，车马上来了。” 李晚星就听话得不再动了。 她晕晕乎乎地想，学姐严厉起来那么严厉，温柔起来又这么温柔，像是天边变幻莫测的云，让人捉不住。 可是人啊，总是更容易为了看不透的东西沉迷。 “下次别吃辣了。”乔疏雨又说，“你现在可经不起生病，浪费宝贵的时间。” “知道了。”李晚星小声说，心里却是甜的。舌尖像是泛上来那颗大白兔奶糖的味道，丝丝缕缕的沁入味觉当中。 雨还在下，她垂着眼，瞥见对方黑色的衣角已经完全被水打了湿，泅出一大片痕迹。那握着伞柄的手上，也沾了不少雨水，挂在指尖，愈发晶莹剔透。 终于，一辆出租车在身前停了下来，李晚星几乎是被拥着进了后座。很快，乔疏雨也收了伞钻进来，下颌线有些紧绷，神色严肃：“师傅，麻烦去最近的医院。” “好咧。”
第27章 市综合医院。 李晚星坐在冰冷的蓝色椅子上，右手挂着一瓶盐水，夜色已经很深了，时针指向了十点钟。 腹部的疼痛已经稍稍好了些，医生说来得及时，没有转变为急性化脓性胃炎，不需要手术，等挂完这瓶盐水，可以先回家观察。 不远处，乔疏雨拿着缴费单和药品从远处走过来，深夜的医院，人并不算多，灯光惨白地照下来，空气里有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急诊室的人并不算多，只三三两两坐了几个。 “喝点水。”乔疏雨将刚买的矿泉水递过来，在李晚星身旁坐下来，“我已经给你妈打过电话了，应该快到了。” “谢谢学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李晚星同对方道谢了。 “没事。”乔疏雨将药袋子拿起来在对方身前示意，“吃法上面都写了，记得查看。” 李晚星乖巧地点头。 “之后晚饭我就不在你家吃了，不用再烧辣的。” 乔疏雨刚开了口，李晚星脸上就露出一抹急切的神色：“不要啊，学姐，我保证不乱吃了。你本来放学过来时间就紧，那你晚饭怎么办？” 乔疏雨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无任何动摇的神色：“我路上随便买些对付下就行。” “那怎么可以？”李晚星急得不行，总觉得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没去你家前也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放心，有时候下课早，可以在学校食堂吃。” 李晚星还想说些什么，乔疏雨已经站了起来，朝门口方向示意：“叔叔阿姨，这里。” 很快，哒哒哒的高跟鞋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伴随着宋遥焦急的话语：“晚星，怎么样了？” 李晚星回过头去，就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站在自己身前，身上也稍微沾湿了些。 “爸，妈。” “已经没什么事了，急性肠胃炎，注意饮食，定期吃药应该就行。”乔疏雨得体地解释，将药递给宋遥，“这是刚配的药。” “这位就是晚星的家教，乔疏雨同学。”宋遥拿过药袋，替第一次见到乔疏雨的李清泉介绍，随即就蹲下身去捋女儿被冷汗沾湿的发丝，面色担忧，“还疼吗？” 李晚星轻轻摇了摇头：“好多了。” 宋遥这才松了口气。 这边，李清泉感激地同乔疏雨说：“谢谢你乔同学，要不是你及时送来医院，我和孩子她妈不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们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不客气的，叔叔阿姨。” 宋遥也感激地朝乔疏雨颔首示意：“这忙前忙后的，辛苦你了，药费是你垫付的吧？我明天抽空转给你。” 乔疏雨只是摇了摇头，出声准备告辞：“叔叔阿姨，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晚点赶不上地铁。” “我送你吧。”李清泉主动提议，“外面还在下雨。” “真的不用，这里离地铁站没只有几分钟路程，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乔疏雨的声音顿了顿，“你们还是留在医院照看下李晚星，万一又有什么情况。” 李清泉还在犹豫，一旁的宋遥已经应了话：“那行吧，你路上注意安全。” 乔疏雨应了声，随即垂眸望了一眼李晚星，落下话来：“好好休息。” 李晚星说不上来此刻是什么心情，望着对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还在失神间，宋遥已经开口：“吴老师那边我先请了两天假，等身体好了再去。” “啊？”李晚星愣了愣，转头望向宋遥，“那学习怎么办？” “就一两天有什么关系？身体要紧。”李清泉已经抢先应了话，心疼地望着女儿，“怎么会突然急性胃肠炎的？晚上吃了什么吗？” 李晚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出口，宋遥已经接了话：“我问过孙阿姨了，今天不知道抽得哪门子风，做了一桌辣菜，肯定是吃辣吃的。” “妈，不乖孙阿姨，是我想吃。”李晚星连忙说，“我就是馋了。” “那也不能由着你乱来啊，这不吃进医院了么？”宋遥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显然有些不满。 “孙阿姨也是太宠着我了，是我不懂事，你就别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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