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开始的过程,她便一眼都没看想沈棋,目光一直落在薛舒予身上,将她包拢。直到薛舒予也看向她的时候,这目光像是终于找到了落点一样,完全和薛舒予目光相对,再也无法移开。 薛舒予的第一反应是震撼,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想到吸血鬼的眼睛也会这么漂亮。 见沈棋停止了挣扎,顾望白像扔一块破抹布一样将沈棋的扔在了一旁,快步半跪在地上将薛舒予扶在了自己怀中。她眼底的红光并未褪去,伸向薛舒予的手有些颤抖,她快速检查了薛舒予的伤势,眼底的红芒再度盛放,波动比刚刚加深了不少,终于朝沈棋的方向定定看去。 “陛一一”艾莱的脸出现在窗前,刚刚叫出一个字,陡然看见了房间里的狼藉景象,又看见地毯上的斑斑血迹,这次她已经早有了准备,提前往自己身上注射了一针对血液强制戒断的药物,这是夏凪的新研发产品,专门应对这种场合。 艾莱的声音让顾望白微微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她的手已经掐在了沈棋的脖子之上,如果艾莱再晚到一秒,沈棋的脖子便会被她生生扭断。 “这个血猎,你带回去,随你处理。”顾望白眼底的血光褪了一点,不过依旧灼灼骇人,恍若倒映着尸山血海,“现在你看看舒予。” 其实不用顾望白说,艾莱已经在薛舒予身边蹲了下来,检查着薛舒予的伤势,看着薛舒予身上的伤,艾莱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下手不轻。右手手腕骨头直接脱臼了,脖子上的伤也不浅,要是再深一点就能划破颈动脉,还有左手手腕,动脉都被刺穿了,幸好有夏凪,不然我……不过这多大仇多大恨?她们不都是血猎么?人类还真是复杂。”在检查薛舒予伤情的时候,艾莱的情绪明显亢奋起来,话也多了不少,虽然她现在已经能够抵抗自己对血液的欲|望,不过她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看见血液时候情绪上的兴奋,她还要将伤口展示给顾望白看,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了顾望白越来越阴沉的神情,只觉得一头冷水从头泼下。她很快恢复了原本的谨慎理智。 “有办法马上治好么?” “手腕的脱臼臣属直接就能接好。只是可能对于人类来说有一点疼。”艾莱声音重归了原本的平和,刚刚顾望白阻绝了薛舒予血液的气息,让她从嗅闻到芳香血液的强烈刺激之中恢复了过来,“不过止血可能会有些难办,臣属没有带止疼药……” “止血我有办法,你只管把她的手腕接好就行。” 顾望白跪坐在薛舒予身边,轻轻抚摸着薛舒予的脸,因为失血和疼痛薛舒予脸色极度苍白,不过看见她的过来,薛舒予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 “等下可能稍微有一点疼。”顾望白将艾莱的话复述了一遍,将她的手指递到了薛舒予唇边,“要是实在受不了的话,就咬我。” 薛舒予点了点头。 顾望白看了看艾莱,示意她动手。 艾莱屏住了呼吸,在动手之前又往体内注射了一针夏凪给她配的药。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薛舒予的手腕。 她鲜少看见这么多年来女王陛下有对谁有意无意的关怀,更没有看见过女王陛下对谁如此体贴入微。这时候一个想法在她脑子中升起,她隐隐感觉如果这个血猎出了什么事,自家女王陛下很有可能不管一切地去找伤害这个血猎的人算账。 看来自家陛下已经沦陷了,这种奇异的力量确实不管是人类还是吸血鬼都难以抗拒。艾莱心想。 不过这个血猎确实应该是有自己的本事,竟然能够让上百年心如止水的女王陛下动心。 “放松一点,薛小姐。”艾莱轻声说。 看着薛舒予因为疼痛稍稍有些扭曲的脸,顾望白将另一只手放到了薛舒予的前额,指尖前伸,盖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她并没有给薛舒予止血,现在薛舒予血液大量流失,能或多或少减轻一点重新接回骨头的剧痛。 薛舒予轻微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听懂了顾望白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艾莱趁着薛舒予精力分散的时候瞬间将她的手骨接好,接骨时候的强烈疼痛让薛舒予完全是下意识地咬住了顾望白的手指,她咬得很紧,几乎要将整个手指咬成对穿。 不过顾望白并不能感知到疼痛,她只能感觉指尖上传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不过很快便消失了,一股柔软感觉纠缠着指尖,轻轻舔舐。 “现在请陛下为她止血吧。”艾莱半跪在地上,“只有陛下能做到。” 吸血鬼的唾液具有良好的止血效果,是比任何人工合成药物都要强力的止血药。不过吸血鬼要用自己的唾液止血,所面对的一大难题便是抵抗对人类血液的欲|望,很多吸血鬼在这个过程时候做的不是止血,而是控制不住地去将人类身上的血液完全吸干。 尤其是这位人类还是郁血者。 艾莱以前从来不相信会有哪个吸血鬼能抵抗住郁血者的诱惑,自诩几乎克服了对人类血液欲|望的她做不到,已经完全融入人类的夏凪也做不到,她所认识的所有吸血鬼都做不到,就算有的转化过来的吸血鬼只服用过人工血液,从来没有碰过真正的人类血液,他们也做不到。 除了顾望白。 她对这位女王陛下很有信心。 顾望白将薛舒予扶了起来,她看着在薛舒予雪白后颈上都刀伤,双瞳之中隐隐有红光泛出,不过她并没有失控,她将唇抵在了薛舒予的伤口处,尽管已经将薛舒予脖颈伤口上的残血舔舐一空,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得惊人,仿佛薛舒予的郁血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她吻过之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虽然不至于愈合如初,不过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彻底好了。 吻过薛舒予的后颈,她又吻过了薛舒予的手腕,吸血鬼的唾液从皮肤伤口渗了进去,将体内破损的伤口缓缓修补。不过当她看向薛舒予左腕之上的伤口形状,她的瞳孔颤抖了一下。 “已经没事了。”顾望白将薛舒予揽入了怀中,将薛舒予的头靠近她的胸口,缓声安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薛舒予微微点着头,在她的怀中很快陷入了沉睡。 “陛下……” 艾莱的声音响起,她目光落在顾望白的掌心,目光复杂:“陛下真打算不要陛下的那只手么?” 顾望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刚刚被破魔匕首洞穿的手掌伤口表面覆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虽然臣属应该恭喜陛下觉醒如此能力,这种能力是埋藏在陛下所拥有血脉最深处的一种,也是最难觉醒的一种。”艾莱叹息一声,“但是对吸血鬼的伤害也是不可逆转的。吸血鬼本身也不应该和阳光共存。” 艾莱说得不错,她刚刚能控制住自己,完全是因为她用烈阳之火灼烧着她被薛舒予洞穿的伤口,只有太阳的火焰才会让吸血鬼感觉到真实的疼痛,只有真实的疼痛才能不断刺激着她让她保持着基本的理智,让她能够在面对薛舒予这个郁血者鲜血的诱惑之下岿然不动。 吸血鬼确实不是能和阳光共存的生物。 这样的火焰是以血脉为能量,从她的身体迸发而出,不过火焰灼烧过的地方便会当即损毁。就像她现在的手掌掌心周围覆盖着那一层金光,便是烈火灼烧之后的余骸。 虽然看起来金光灿灿,极为漂亮,不过所带来的疼痛却是惊心动魄的。 在漫长的吸血鬼历史上,只有千年之前有一位吸血鬼女王觉醒了这种能力,她将自己的血脉分给诸多臣属,是带领着一直以来生活在地下深处黑暗之中的吸血鬼走到阳光之下的奠基人。但她的下场同样凄惨,因为过度使用这种血脉之力,在遇到众多血猎的联手刺杀时候,她的力量失控,和刺杀她的血猎们同归于尽,她的吸血鬼之心也因此失传。众多吸血鬼学者推测她的吸血鬼之心很有可能随着她的躯壳一起焚毁在了无边火焰烈阳之下。 顾望白觉醒这种力量,对整个吸血鬼族群是祸是福,艾莱说不清。 不过艾莱只知道,这种力量对顾望白定然是一种诅咒,阴暗之中的生物想要将阳光占为己有,所付出的代价将会是无限。 “不过只是一只手而已,没什么。”顾望白笑笑,将手背在了身后,“只是手掌,手指并没有什么事……” “臣属回去翻阅资料,一定尽力找到为陛下修复的方法。”艾莱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虽然她身为医生,但她只能治疗人类,并不能治疗吸血鬼。她原以为吸血鬼除了死亡之外并不会有任何疾病或者受伤。 顾望白没有拂了她的好意,点了点头,目送着她将沈棋的身体收了起来从房门离开。 沈棋并没有死,只是被顾望白掐得闭过气去。顾望白也不可能让她死。 血猎的能量来源便是天生伴随他们产生的猎珠,血猎之间的各种各样契约联系也是以猎珠为基础产生的。不过同样,血猎失去了猎珠九成以上都会死亡,剩下的那些也会残躯朽木,活不了多久。 在意识到沈棋也是血猎的时候,顾望白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如果能将沈棋和薛舒予的猎珠调换,沈岁昭的主从契约便会转移到沈棋身上。那时候薛舒予再也不用承受和沈岁昭荣损与共的痛苦。对于除了薛舒予以外的血猎,顾望白可就没有那么不忍心了。 不过调换猎珠这种手术只是理论上可行,真正如何还要看夏凪和艾莱那边。这也是顾望白让艾莱过来将沈棋带走的原因。现在吸血鬼和血猎两方保持着诡异的平衡,如果吸血鬼被发现公然捕捉血猎进行研究便会率先打破这种平静,而沈棋是落单的血猎,就算带走了也没人能发现。 艾莱离开不久,薛舒予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被接好的骨头似乎还隐隐有些作痛,薛舒予稍稍动了一下便马上不敢乱动,她睁大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望白……”薛舒予叫着顾望白的名字,轻轻抓着顾望白的手腕,想要看看她的手掌现在怎么样,不过顾望白的手就像在后面生了根一样,她怎么抓都抓不出来。 “好好休息,别想太多。”顾望白用她完整无损的手拍了拍薛舒予的手背,反而抓过她的右手手腕,指尖触碰过刀痕,“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失去了那么多血,她基本不可能那么快就醒来。如果说原因的话大概只有这一个了。 薛舒予将自己的血给了她,才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苏醒过来。 如果不是薛舒予将血分给了她那么多,以薛舒予的速度应该是能闪避开沈棋的偷袭吧?顾望白心想,心中越发沉重。 “以后没有下次了。”薛舒予说着,顺势翻了个身坐起来,定定看着顾望白的眼睛,语气郑重,“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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