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知鹭站起身抱着胳膊看着她背影沉思,像……教堂门口遛弯的鸽子。 不知道为什么楚鲭总能遇见杭知鹭,她经常蹲在小超市门口,有时候在吃面包,不管路过车带起的尘土飞扬;有时候就是蹲着,像在等人。 楚鲭不想在意,可杭知鹭总是盯着她不说话,她故作轻松离开,偷偷回头却发现杭知鹭早就将视线移走,比她还镇定。 像一口老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憋得难受,终于回头大步走到她面前:“你总盯着我干什么!” 杭知鹭是在观察她,怕她想不开?不过已经越来越跑偏了。 楚鲭是个有点奇怪的人,一个人在路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表情丰富到令人咂舌,还会拿街上无辜的石子和小草泄愤,她有时候会好奇她在想什么。 杭知鹭蹲在地上抬头动了动嘴唇,指着她的衣服:“你一直没换衣服吗?” 楚鲭牙齿磨得嘎吱响,抱着胳膊俯视她:“许来不喜欢换衣服,我当然和他一样!” 阴阳怪气挺有活力,杭知鹭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接着保持沉默。 楚鲭俯身和她对视:“我警告你……” 杭知鹭慢慢站起身,楚鲭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抬高,有身高压制气势一下弱了半截,方方面面的不爽。 杭知鹭慢条斯理从手中的塑料袋摸出一包糖,撕开包装拿出一颗递给楚鲭。 楚鲭下意识张开手掌接住,反应过来恼羞道:“我不要!” 似乎就在等这一刻,她话音刚落杭知鹭就拿走她手心的糖,拨开包装将糖扔进嘴里,舌尖一卷随意道:“不要算了。” 楚鲭气得头晕,恨不得对她的背影来个飞踢。 晚上躺在稻草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怎么也想不明白杭知鹭到底什么意思,起身从稻草底下摸出之前得到的糖,站起身,抬脚,运气将糖踩碎,消除糖的存在。 长呼一口气躺回稻草上,满足的闭上眼睛:“嗯,舒服了。” 一大早门外吵吵闹闹,楚鲭眼下挂着黑眼圈,等柴房门打开才知道许来嫌鸡叫吵让许母把家里的鸡全杀了。 许母养了四只鸡,吃不完的鸡蛋还能拿去镇上买,如果全杀了,家里又少了一项收入来源。 不管她怎么解释,许来就觉得鸡叫吵,见父母不肯杀鸡,干脆提着刀冲进鸡窝,抓住一只鸡直接削了它的脑袋,血崩的到处都是,鸡脑袋掉在地上骨碌。 许父年迈早已拦不住,只能由着他胡来,一边叹气一边找其他法子挣钱。 楚鲭默默看着一场闹剧,她并不心疼许家二老,只想让许来放松警惕尽快逃出镇子。 早餐许来吃了半只鸡,心气不顺带着楚鲭去找酒友。 马昭家养了条黑狗,除了马昭谁也不亲,警惕的看着楚鲭朝她呲牙。 男人们喝酒,楚鲭就由梅照顾,几日不见梅的肚子微微隆起,她的眼睛已然失魂,像行走世间的尸体。 岔古镇很多人都知道梅的经历,一点都不可悲,因为被卖的女人都是那么过来的。 不被期待的出生,草草养大,每日干活,成年之后被卖,结婚有一个家反倒成了好事,如果那个男人不打骂老婆,她们会将岔古镇称为幸运之地。 梅带楚鲭去地里干活,她的眼睛总是盯着楚鲭,楚鲭知道她是怕她逃跑,也许出门前被男人嘱咐了什么。 怀孕也不影响梅干活,瘦小的身体在地里穿梭,相比之下楚鲭纯是在混时间。 中午梅也没休息,顶着大太阳像机器一样在田间忙碌,中途楚鲭劝她休息,她却摇摇头。 要回家时梅终于开了金口,长时间不说话她的嗓音有些沙哑:“不要逃。” 她用力盯着楚鲭,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就像要得到一个承诺。 楚鲭抿了抿嘴笑说自己不会逃,这时,梅又有些失落和纠结。 回家路上楚鲭遇见刚放学的学生,陈灵从旧衣服缝的挎包里拿出一张画递给楚鲭忸怩道:“姐姐说喜欢我的画……” 楚鲭没打开将画收好:“姐姐一定会珍惜。” “太好了!老师也会很高兴的!” 提到老师陈灵笑容很灿烂,挥手和她告别。 楚鲭这才想起她从没见过学校的老师,好像每次都巧妙错过,私下还抱怨过那个老师总把学生扔在河边。 难道……那个老师在暗中帮她? 有了这个念头,楚鲭越发肯定学校老师在暗中帮她。 这些日子她陆续收到许多画,陈灵没离开过岔古镇只能画出镇子里的路,但那些手绘地图里有镇子外的路。 按照计划,离开岔古镇只是开始,她要翻过山到长湖公路。 长湖公路是条省道,和岔古镇的主路没有交集,司机不会选择走土路在岔古镇歇脚,基本也不会知道岔古镇的事,也就表示她有机会被带出去。 楚鲭好像看到了希望,抓紧手中的画,那位老师可能怕镇上的人,不管怎样她都会很感激很感激她。 &12 阴天总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陈灵坐在教室里看向窗外,外面站着一个男人,他总是突然出现,像幽灵。 吴良有些积极笑着招手,被陈灵忽视后转身走到红旗杆下,从左边兜里摸出烟点上,吸了一口吐气:“呼……” 只有八个学生学校还是弄了下课铃,传统单调的铃声后杭知鹭从教室出来走到吴良身边。 吴良嘴里叼着烟,从右口袋摸出烟盒示意她:“来一根?” 杭知鹭扫了眼没接,他收起烟看向远方:“我一直觉得我在为民除害,岔古镇的人会慢慢死光吧!没有子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办法太慢了,不如在岔古河投毒。” “你就没有一瞬后悔吗?” “我不信佛。” 吴良转头看着她黑漆漆的双眼:“佛不渡你。” “好事”,杭知鹭说完转身:“你该走了。” 吴良没看出一点破绽,他试探很多次都没结果,弹了下烟灰没时间想别人。 钱,他必须拿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超市老板端着洗脸盘往门口泼了一盆水,土路瞬间湿透,她斜了杭知鹭一眼:“你蹲在这儿看什么呢?” “等人。” 老板看了看马路,大清早没人没车,甩了下盆:“那你帮我看会儿店,来人喊我。” 杭知鹭应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等了一会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楚鲭百无聊赖,踢着土路上一颗无辜的小石子,不想到什么用力甩腿把石子踢飞。 她老远就看见杭知鹭,没管不知去哪儿的石子,想避开又觉得没必要,走过去正要迈过门槛收回脚停下,双眼发射怒气:“我说没说过别盯着我。” “没说过。” 杭知鹭每次气人都很成功,楚鲭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她就生气,但又有一丝隐秘的放松,好像在敌人身上寻找到了一丝慰藉,她握紧拳头转头不理杭知鹭。 走进超市转了一圈没看见老板,走出来站在杭知鹭身边,抱着胳膊瞄了她好几眼,这时行杭知鹭又装看不见了。 两人谁都不说话,在小超市门口僵持。 最终还是楚鲭投降了,她深呼吸紧紧闭了下眼睛,用脚踢了踢杭知鹭的人字拖:“哎!老板呢?” 杭知鹭痞气的笑容像在庆祝自己得逞,绕过楚鲭走进超市朝里面喊:“老板来人了!” “来了来了!” 听见老板的声音楚鲭气得头昏,她绝对故意的! “你知道老板在哪儿刚刚不吭声!” 楚鲭生气时习惯性嘟嘴,不像孩子那样明显,在脸颊含一点空气让婴儿肥的脸更加肉嘟嘟的很可爱。 杭知鹭真想掐一下她的脸,盯着她笑半天才抖着腿无所谓的说:“你也没问啊!” 她收起笑容,从裤兜摸出一块糖,抓起楚鲭的手扒开露出掌心,神情认真庄重把糖放上去。 “什么意思?” “糖。” 楚鲭差点被她气出内伤,什么人啊!抓起糖朝她胸口扔过去:“你自己留着吃吧!” 杭知鹭笑着接住要掉在地上的紫色糖块,拨开糖纸将糖扔进嘴里。 还不错,今天也很有活力。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楚鲭瞪她都嫌累眼睛,吐槽一句和老板说买烟,出门时没注意脚下,正好杭知鹭在身边。 她不自主想到偶像剧情节,杭知鹭抓住她的手,她转了一圈撞进她怀里,四目相视…… “啪!” 一声脆响打断她的思路,她像只大乌龟趴在地上,头贴着地面满脸通红,双手握拳羞愤到想自尽。 老板赶紧过来把她扶起来,看着她破皮的膝盖:“哎呦呦,疼死了。” “谢谢。” 楚鲭站起身,声音像男低音。 吴良走进超市看了眼楚鲭:“原来你在这儿啊!许来在找你。” 他话音刚落许来就杀进超市,没好气的道:“你怎么那么慢!” 老板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许来,瞪了他一眼:“喊什么!她刚才摔倒了!” “原来是摔倒了”,许来挠了脖子,立马换了一张嘴脸:“老婆,我来背你。” 看着许来弯下的背楚鲭恶心的想吐,膝盖刺痛闷声说:“不用,不严重。” “那我扶你吧!” 许来眼神色迷迷的,像个好丈夫抓住楚鲭雪白的手,搂着她的腰扶着她慢慢移出超市。 两人走后吴良打趣:“我还以为你会抱住她。” 杭知鹭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斜眼看向吴良:“奇怪?你是觉得我对别人的老婆有兴趣?” 被她一问吴良也懵了,为什么他会觉得杭知鹭会对楚鲭施以援手?迷迷糊糊的反问:“没兴趣吗?” 杭知鹭眼睛一亮:“突然有了,走了,我去探病。” 人来疯大概就是杭知鹭,越是阻拦她越是感兴趣,吴良斜眼看她:“我在开玩笑。” “是吗?那就多亏你提醒。” 杭知鹭说完就走了。 许来和楚鲭走不快,杭知鹭没走两分钟就追上他们,一把推开许来把楚鲭拦腰抱起。 楚鲭吓了一跳发出惊呼:“啊!” 许来也急了:“你干什么?!” 杭知鹭抿着嘴对他微笑:“帮你抱媳妇,扶着走的多慢啊!我们都是女人你怕什么。” 许来不知道从哪开始反驳,虽然都是女人,可总感觉哪不对,他老婆当然他来抱! 愣神时杭知鹭已经抱着楚鲭走远,他连忙追上去,边追边喊:“哎哎!停下!停下!” 杭知鹭不打算理许来,加快脚步甩掉身后聒噪的声音。 楚鲭冷眼看她:“放我下来,你和许来没区别。” 除了学生,岔古镇的人都让她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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