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是除夕夜了,公司大部分员工都已经提前放了假,反倒是郁折枝一直加班到现在,好在过年的事情家里已经有人操劳,不需要她再去费心。 今天的工作加班加点地忙完,郁折枝在过年期间也能有更多的休假时间里。 “还有律师那边,郁总觉得几号请过来比较合适?”李助理最后问道,“花落月那边今年开学好像比较早……” 听到花落月的名字,郁折枝才回过神来。 “什么?”郁折枝听李助理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稍加思索便说,“初五初六……尽快吧,什么时候开始上班什么时候过来,不耽误花落月回去上课。” 李助理点头应下来,这时候她也发觉郁折枝的不对劲了,不由地停了片刻,见郁折枝还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主动问道:“郁总还有其他什么吩咐吗?” 郁折枝张口想说找到沈姐姐的事,但又想到李助理提醒她,明天就是除夕了。 过年亲人团圆的日子。 一边是国外躺在医院的白月光,一边是对春节期待已久的郁父和背负着任务而来准备一起度过最后一个春节的花落月。 郁折枝迟疑了许久,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航班时间暂且定在了初二。 民政局没那么早开门,她应该来得及赶在那之前回来。 订完了票,她又去给调查人发消息,提醒他一有新消息就立刻联系她。 对方自然连连银应下,郁折枝这才放下手机。 很快就是可以下班的时间,郁折枝准备自己开车回家,李助理去找朋友在同一个方向,郁折枝便顺路带了她一程。 李助理已经不会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对此战战兢兢,上了车还跟郁折枝聊了聊工作上的事。 最后也难免涉及一些私事。 李助理看着路边街道上人来人往,也有几分唏嘘:“又是一年过去了。” 郁折枝「嗯」了一声。 事业上正处于开拓期,她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也难免生出同样的感慨。 但李助理这片刻的多愁善感也不单单是源于事业上的感慨,她看着窗外喃喃自语:“一眨眼就是两年半了……” 郁折枝立刻就明白她是在感叹什么。 即将就是分别的时刻了,但刚刚接触花落月的时候好像还是在昨天一样。 李助理还记得花落月第一次来A市的时候,她还在担心对方会是个胡搅蛮缠的人,再想到对方母亲去世的事,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她可怜。 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一张脸被联系在一起,他们一同过了三个春节——这是第三个。 中间那个虽然在国外,但花落月也通过视频和电话接收到了不少祝福。 就连李助理也卡着点给她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今年就是花落月最后一个有「家人」作陪的春节了。 除非她离婚之后马上就找到真爱重新结婚。 但李助理莫名觉得不大可能。 花落月和郁折枝不是因为什么感情变故或者矛盾而离婚,却也不能算是好聚好散。一旦离婚,就意味着花落月要在那同时切断与很多人的联系。 包括郁折枝本人,包括郁父,包括李助理。 还有那些因为郁折枝的关系而关心问候她的人。 所谓的家人亦或是家庭,也会在转瞬间化为泡影。 以花落月还在校的身份,她几乎一下子又会重新变成「孤儿」。 也不知道下一年过年的时候,花落月会在哪里过,有没有人陪着她…… 离别总是感伤的,两年多的时间,养只小猫小狗,光是天天看着,一下子见不到了也会舍不得,更遑论一个大活人了。 而且还是极为省心几乎不怎么惹事的大活人。 李助理是早就知道花落月会离开的,真到了这会儿也难免生出几分伤感。倒是渐渐理解之前郁折枝为什么反复拖延离婚的时间了。 她们不像是普通的情侣,分手还有做朋友的可能性。 花落月和郁折枝是连仇人都没的做的,一旦分开就是一刀两断,从此再不相干,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李助理相信郁折枝不会随意动摇本心,却也并不觉得她能铁石心肠到对此无动于衷。 当她从后视镜里去看郁折枝的脸,便见她不自觉地抿紧了唇角。 李助理立刻就把所有关于花落月和白月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但她直到下车之前还忍不住想,如果早知道能这么快就找到白月光的踪迹,当初郁折枝还会选择花落月吗? 还有现在,郁折枝为此感到后悔了吗? 这两个问题,李助理都不敢问,只能在下车的时候,道谢之余低声提醒一句:“最近的会议至少到初七才开始,郁总假期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她还不知道郁折枝订了去国外机票的事。 郁折枝沉默了那么片刻,只说了一声「好」。 到家的时候,她在车上多停留了几分钟,反复刷新着手机,最后又主动发消息去问调查的人,有没有赶到医院,情况如何。 半天没得到回复。 最后是郁父牵着狗出来扔垃圾,狗汪汪叫着扑向郁折枝的车,郁父才发现女儿似乎回来了,便伸手敲敲车窗。 郁折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过头,一边降下了车窗。 郁父俯身看她,有些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 郁折枝下意识回避,说:“还有一点工作上的事,准备处理完再回去的。” 郁父看得出她脸上的疲态,不疑有他,劝道:“工作也不用那么拼,迟上几个小时也不会要人命——先回去再说吧,外面这么冷,晚上已经准备好了。” 他说着又很自觉地补上:“今天晚饭是小花做的,不是我。” 郁折枝勉强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一边熄了火,说:“我回完这条消息就回去。” 胖乎乎的狗汪汪叫了两声,拉直了狗绳。 郁父看了看狗,又看了看自己有些黏糊糊的手,没再多劝:“那你快点回来,一会儿饭冷了。我先回去洗手。” 郁折枝点点头。 等到郁父先回去,郁折枝才往后靠在椅背上,稍稍松了一口气。 糊弄父亲的事情,她做了不是一回两回了,从认识花落月之前就这样,她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将父亲应付过去。 但唯独这一回,听父亲说起花落月准备好了晚饭,郁折枝不知怎么的就莫名有些心虚。 好像自己是什么吃里扒外背着人偷情的渣女一样。 郁折枝不是很想深究自己这种心态缘何而来。毕竟她应该是很坚定地坚持她跟花落月是逢场作戏,你情我愿的合约关系——绝不涉及任何感情因素。 就算花落月当着她的面去亲别人说那是她的真爱,郁折枝觉得自己都不会生气的,只要不是当着外人的面。 大概…… 毕竟当初蔡心悦跟花落月告白的时候,她还考虑过要不要撮合她们呢。 反之亦然。 花落月应该是早就明白自己的「替身」身份的。 明明白白地写在了合约里面,口头也是三令五申,最后是花落月自己主动在合约上签下了名字。 但凡郁折枝心狠一点,什么出轨变心偷情的脏水泼到花落月的头上,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之后离婚,按照合约花落月也不能有丝毫的不满。 现在她却是为花落月的名声着想,才选择这样一个时机和牵强的离婚理由。 于情于理,自己都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郁折枝吹着外面的冷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最后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回应的手机,才推开车门下了车。 室内比室外要温暖许多,晚饭已经摆上了桌,花落月正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看到郁折枝的时候便下意识摆出一个笑脸,温和地问候了一声。 没有任何的责难——本来也不会有。 郁折枝怔忡了片刻,微微颔了颔首,将外套挂到衣架上。 被郁父叫去吃饭的时候,郁折枝坐到餐桌边,才慢慢从那种无形的焦躁之中抽离出来。 晚饭之后,郁父出去遛狗,留下两人在客厅里看电视。 花落月是早就注意到郁折枝的不对劲的,吃饭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将视线往她脸上瞟。 一直等到郁父走了,花落月才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有什么是需要她配合的,郁折枝当然可以随意开口。 郁折枝看着她欲言又止。 花落月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便把视线转回去,电视上正在播放某款汽水的新广告,格外的吵闹,她换了一个台,正好是晚间档的电视剧。 郁折枝迟疑再三,在片头曲中开了口:“我找到她了。” 花落月动作一顿,电视剧片头曲又跳到了汽水广告上,花花绿绿的配色像是满屏幕都下起了彩虹糖。 她在这阵闪烁的光影里面转了一下头,看了郁折枝一眼,然后又平静地转回去。 “哦……”花落月说,“恭喜……” 短短两个字让郁折枝想起了怎么呼吸。 这仿佛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花落月既不震惊也不伤心,更像是隐隐松了一口气,神态表情也像是在说「终于到了这一天了」。 郁折枝直至这一刻,才忽然开始怀疑,花落月是不是早就想要摆脱她了。 之前她为花落月做的那些考虑和打算,对于对方而言,说不定更像是累赘和麻烦。 如果早在花落月刚出国那一阵就提出离婚,她大概也会欣然同意吧。 哪怕别人嘲讽她是替身,或者怀疑她出轨、背信弃义,她或许也毫不在乎。 毕竟她还那么年轻,有的是重来的机会。 轻飘飘的几个字,反倒叫郁折枝的心情莫名又低落下去,负面的想法不自觉地翻涌而来。 理智告诉她那不对,但她控制不住。 平复了片刻心情之后,郁折枝又沉闷着声音开口:“我初二去找她。” “哦,路上注意安全。”花落月依然是平静地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问道,“需要我帮你打掩护吗?” 她指的是郁父这边。 她们还没来得及跟郁父提起之前计划好的那个剧本。 “不用……”郁折枝说,“初二那天我跟你一块去机场,回来之后就去领离婚证。在X市也一样。” 花落月点点头。 远处传来的狗叫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郁父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对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可有的忙了。” 花落月回答说:“我们刚刚在聊人生。” “是吗……”郁父看看花落月,又看看郁折枝。 前者脸上带着浅笑,不见什么恼意,但后者明显心情不佳,挤了几次嘴角也没能扯出个自然的笑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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