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花落月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 郁折枝怕她喜欢上自己,怕她最后舍不得离开纠缠自己,也害怕自己对她在意太过,让她产生误解,从而惹出不必要的纠葛来。 但归根结底,那都是她以为、她担心,她不想承担那些有可能发生却未必真的会发生的负面后果。 事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花落月没有向她告白,没有表现出对她的依赖不舍,甚至从不向她索取任何东西。 她规规矩矩,郁折枝却对她表现出抵触排斥,乃至敌意。 那对她来说其实并不公平。 没有人会喜欢被别人讨厌、排斥。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郁折枝发现自己很难再强硬地对花落月摆出冷脸,反复警告着那些像是在怀疑她居心不良的话。 所以她先前只是尽量回避。 再在此时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让花落月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是被讨厌了……郁折枝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了。 所以再斟酌再三之后,理智的那一部分退让妥协了,郁折枝幽幽地叹了口气,说:“不用了,这两天就住在这里吧。” 也就三天而已,过年的时候那么多天也相安无事地过来了。 而且这样也能够有理由回去继续搪塞父亲了。 郁折枝想了很多个理由,支撑着她暂时留在这里的选择,乍一眼看过去都很充分,但李助理一点都不在乎。 李助理只觉得她留在这里更加方便。 交代完要紧的事之后,李助理出了房间,只跟花落月说郁折枝要在这里再住上两三天的事。 花落月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而且丝毫没有多嘴追问什么的意思。 郁折枝在早饭之后下床活动了一会儿,午饭后她因为药效又开始昏昏沉沉。 但她实在不想继续无限制地睡下去,坚持只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一会儿。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听见蹭完一顿午饭的李助理跟她道别,接着又把花落月叫到门口低声嘱咐什么。 李助理是松了一口气,一是因为郁折枝病情好转,而是她没因为生病被照顾的事发脾气。 也可能是因为郁折枝还没想起这一茬。 不过说起来还是多亏了花落月。 李助理跟花落月说有事就打她电话,花落月点头应下来,送她到门口,然后又掏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电话显然不是打给李助理的。花落月打电话给朋友推掉了未来三天的活动。 她原本以为郁折枝不会再来,这几天跟朋友约好出门。但现在家里多了一个病号,她自然不好把郁折枝一个人丢在家里。 花落月站在门外打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郁折枝并没有真的睡着,还是断断续续地听见了一些内容。 这是第多少次了呢? 郁折枝迷迷糊糊地想着。 以前那些事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只要她在,花落月几乎不会把别人的邀约放在她前面。 花落月永远都会站在她能一眼就看到的地方。 这代表了什么?郁折枝没有多想。 突如其来的小病症搅得她的大脑一团糟,很多事情没法再深入地思索下去,最后都只会变成一团乱麻。 直到晚上她爬起来,跟花落月一起坐在客厅里面看电视。 上次那部霸屏的家长里血伦理剧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最近热播的是一部宫廷古装剧,讲的是某位流落民间的公主被卖入军营结果靠着才智和果敢逆袭成女将军的故事。 郁折枝琢磨了一下电视上一半时间都在哭哭啼啼,另一半时间都在纠结自己爱不爱某个男人的女主角最后是怎么逆袭成功的。 还不如看动画片。 她一边想着一边调了台。 花落月向来是不跟她抢遥控器的控制权的,就算真的有什么想看的她也不会主动说。 现在所有的电视剧都能在网上看重播,比起那种小事,她一向都是以郁折枝的意见为先。 但在郁折枝换到儿童台的时候,她明显能感觉到花落月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几分。 ——幼稚。 郁折枝心底忍不住想着。 然而她也没有再调台。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紧绷了一个多月的神经随之松懈,她不再去思考到底该不该远离花落月,不再去琢磨所谓「分寸」、所谓「距离」…… 疲倦感随之涌现出来,一点点包裹住她。 但她并没有因此觉得不舒服,反而像是刚泡进温水的刹那,短暂的不适之后,就忍不住懒洋洋地将整个人沉到水里,再也不想爬出来。 某一个瞬间,她想到了一个词——「正常」。 好像直到这一刻,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正轨,恢复了正常。才有了真正的「家」和「生活」的模样。 理智再没有上线,郁折枝在花落月之前感觉到困倦。 她没有再麻烦花落月,自己去洗了个澡,吃了药,站在窗口感受了一些可能是这个夏天最后一点的凉爽晚风,最后舒舒服服地躺回到换好床单被套的床上。 这一晚她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天明。 久违的神清气爽,然后一切如常。 李助理也觉得郁折枝终于恢复了「正常」。 大约八月初的时候,郁父邀请花落月去A市小住几天,用的理由是郁折枝生日,以及出国的时候会更方便一些,免得到时候再舟车劳顿地转机。 郁折枝在父亲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自己生日就要到了。 不过比起生日,她也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花落月就快要走了。 去G国交换一个学年,中间自然是有假期的,不过花落月在国内没什么亲戚。 而且出国的一大原因就是避免郁折枝这边的应酬。所以没什么意外的话,她会在那里待满一整个学年再回来。 本来郁折枝应该为此感到松一口气,这正是她期待已久的事情。 然而随着时间临近,她又莫名生出几分怅然。 郁折枝将之归结于「习惯」。 对于父亲的提议,她也就没有拒绝。 花落月是从来不对郁折枝的要求提出任何异议的。哪怕郁折枝真的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叫她去A市,她也不会质疑一句,只会老老实实地收拾行李在对方要求的时间赶过去。 这次也不例外。 郁折枝有工作要忙,就叫司机去机场接她。 花落月第二次来A市,已经大致有了些方向感,车开进市区,她就隐约意识到是去郁折枝在公司附近的住处。 之前在医院附近的房子早就退租,郁折枝大概也是懒得再费心给她另外找房子找借口。 左右也不过几天时间。 花落月没有多想,拎着行李箱上楼的时候,李助理匆匆跑过来给她送钥匙。 另一头郁折枝却感觉到了头疼。 这两天丁思愉在回去看望父母的时候,在路上也偶遇到了郁父,停下来寒暄的时候,郁父提到郁折枝过生日的事。 自从成年之后,郁折枝就很少再过生日,除非需要什么由头去跟人套套交情。 但大概正是因此,郁父看到郁折枝过去的朋友,又想起这一茬,觉得遗憾,跟丁思愉提了几句,结果阴差阳错就变成了定下一场生日宴的事。 丁思愉当然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说到时候一定空出时间,跟丈夫一起去参加。 事后郁父心虚地跟女儿提起,郁折枝觉得麻烦却也没有生气。 充其量就是小范围的聚餐,买个蛋糕吃个饭,再送点小礼物,就算是过去了。 这段时间郁折枝恰好不忙,也不准备请多少人。 唯一让她觉得为难的只有丁思愉。 倒不是说她不欢迎丁思愉参与,而是十分担心丁思愉和花落月碰面的后果。 万一到时候丁思愉控制不住多嘴怎么办? 万一叫她发现端倪,觉得跟她预想中的不一样,不断追问下去怎么办? 万一再叫别人也听出不对劲怎么办? …… 然而在郁父来问她的时候,她已经直接答应下来,又不能拒绝她们当中的某一个参加,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只能期望是自己想多了。 郁折枝的生日就在花落月到A市的第三天,前两天郁折枝都忙着工作,为了把生日那天的时间全部空出来,两人相安无事。 第三天郁折枝一觉睡到早上十点多,才带着花落月直接回父亲那里。 花落月抱着一个盒子上车。 郁折枝没注意到她这两天在忙什么,也没注意到过这个盒子,不由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花落月说:“生日礼物。” 郁折枝「哦」了一声,就不再多问了,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由地生出几分期待。 她觉得花落月应该不会花她的钱再给她买什么昂贵的礼物,如果说是自己做的,也没见她有什么手工方面的特长。 那个纸盒子看着倒很像是蛋糕…… 很快她的猜想就被印证了。 郁父在她们进门的时候就偷看了一眼,然后直夸花落月心灵手巧,一边将蛋糕放进家里的冰箱。 郁折枝问:“蛋糕是你自己做的?” 花落月点点头,说道:“抱歉我不擅长准备什么惊喜,也就只有吃的上面还算有点心得……希望你不要嫌弃。” 她嘴上这么说着,倒也没有因为礼物寒酸而感到羞赧。 凡是能花钱买到的东西对郁折枝来说都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花落月自己也没有那么多钱。 至于手工摆件什么的……就算送了最后也是被丢掉的下场。 倒不如送点吃的,免得浪费。 正好郁父跟她商量买什么蛋糕,她便说自己做。 郁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此反而觉得有心意,半点不满意都没有,反而直夸花落月用心。 也可能只是为了两个孩子的感情着想,闭着眼睛吹彩虹屁而已。 花落月只能笑笑,装作不好意思将这个话题略过去。 受邀过来的客人正正好坐满一桌,临近傍晚的时候才陆续过来。除了丁思愉夫妻俩,还有两三个据说是亲戚的人,以及几个之前在钟小姐婚宴上见过的人。 在场的人里面花落月年纪最小,其他人大概都知道她不爱说话。虽然心底好奇得很,但也只敢用余光打量她,没有一味地拉着她尬聊。 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在于郁折枝也在场,他们怕把人吓哭了郁折枝跟他们急眼。 所有人都主动空出了郁折枝身边的位置,还有意无意地把花落月往她旁边推。 花落月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到郁折枝身上。 她感觉到郁折枝的身体紧绷了起来。 郁折枝转头瞪过去,一不小心用了太大力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做了个告饶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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