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直接欢呼一声,拉着花落月便朝另一边走。 姚先生目送着她们都下了楼,才转过头,朝郁折枝笑笑,说:“我还以为你会找一个更好控制一些的。” 郁折枝心头一跳。 但惊讶也只持续了片刻,她面上没显露,只是笑笑说:“她挺乖的。” 姚先生对郁家过去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小时候郁夫人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他还被父母再三嘱咐好好照顾开解这个小妹妹。 对郁折枝不说了如指掌,但某些阴影他还是清楚的。 不熟悉的人都对郁折枝的闪婚感到不可思议,更不必说姚家的人—— 如果真是正儿八经的正常婚姻,怎么说也都是要给姚家寄请帖的。但就连郁折枝结婚的事情,姚先生也是回国之后才听别人提起。 至少说明郁折枝对这桩婚姻一点也不上心。 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姑娘结婚,而不是选择跟某位少爷小姐联姻,轻慢而不自知,只能是好控制的工具。 姚先生对郁折枝嘴里的「乖」不置可否:“只是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郁折枝冷静下来,明白他不会对外乱说,笑了一下,还有心思反问:“你觉得应该是什么样?” 姚先生说:“漂亮,但不起眼。” 最好还是胆小怯懦没主见。 后面的话,姚先生没继续说出来。 这话直说出来就挺没礼貌的。 郁折枝问:“你觉得她不是吗?” 姚先生笑了笑,最后只说:“我倒是觉得她跟你挺般配的。要是就这么一起走出去,大概没什么人会怀疑你的品位。” 郁折枝挑了下眉,不怎么真情实感地说:“哦,是吗,那真是个好消息。” 这个话题没再继续下去。 姚先生也不想去干涉郁折枝的事,只是确实感到惊讶,才试探着多问了两句。 郁折枝的态度也很明显,对这个新婚妻子的事并不怎么上心。 如果真的是因为感情而结婚,郁折枝找上这么一个人也并不令人奇怪。 只是姚先生已经预设郁折枝为了什么目的才找了个没权没势的年轻姑娘结婚,才能鲜明地体会到这其中的反差。 气质,以及气势,都是潜移默化熏陶出来的东西。 郁折枝这样的大小姐,虽说家庭并不如何圆满,但也是锦衣玉食着长大,哪怕遭受了人情冷暖,也是人心深处的东西,明面上都是光鲜亮丽落落大方,光是仪态就能甩那些市井小民们十万八千里,还有优裕的生活培养出来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却是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学来的东西。 站在脏兮兮的菜场里跟摊贩为几毛钱来回扯皮,甚至还会为了吃饭生存而发愁,大概是郁折枝这样的人一辈子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而这样的生活理应是花落月这样背景的家庭的日常。 这样迥异的环境培养出来的孩子,站在一起时一言不发也能叫后者轻易地落于下风,也应当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天差地别。 更何况郁折枝已经被叫了许多年的「郁总」,有时候一些长辈站在她面前,被她冷眼一扫都会觉得发憷。 但花落月站在郁折枝身边的时候,却叫人几乎感觉不到那种天然的压制感。 她或许确实沉默,也温和内敛,几乎感觉不出半点攻击性。 大概这也是让郁折枝产生「乖」的错觉的原因之一。 于是郁折枝也就没有注意到,花落月的身姿永远是端正而挺拔的。无论是单独坐在家里的餐桌前,还是出门跟在郁折枝的身边,几乎都没有过多余的小动作。除了刻意假装害羞低下头,说话的时候也从不会躲避他人的目光。 她说话语调温和,吐字清晰,不疾不徐,却有条理,很容易叫人信服,鲜少有慌张的时刻。 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很难说出她除了外貌上还有什么格外突出的特点,只是叫人觉得舒服。 因为协调,因为镇定,因为藏在骨子里的自信,才叫她在任何人面前也能挺直脊背。 看到这样的人,就很难想象到什么样的东西能将她压垮。 跟那些千金大小姐们也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郁折枝介绍说她还是个学生,姚先生第一眼就会觉得她是久经风浪的成熟职业人士——教授、研究员,甚至心理医生什么的。 气质这种东西,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但郁折枝似乎对此并无所觉。 或者说,她压根不在乎。 姚先生看出了她的态度,便不再多提。 两人聊了聊生意上的事,又约好隔天去郁家看望郁父,郁折枝打电话给花落月,另外两人已经到了一楼,她让两人在那里等着,他们一会儿直接下去找他们。 罗莎依依不舍地跟花落月挥手告别,转过头又去跟姚先生说着什么。 郁折枝还能感觉到他们时不时投来的视线,便问花落月:“他们在说什么?” “午饭……”花落月说道,“他们还没吃饭,我给她推荐了一下你们家的店,她在问姚先生报你的名字能不能打折。” 听着像是花落月的主意。 而且是无聊的闲话。 郁折枝嘴角抽动了一下,说:“他们本来就订的我们那一家。我已经跟经理打过招呼给他们免单了。” 花落月「哦」了一声,恭维一句:“还是郁总想得周到。” 在郁折枝再问些什么之前,花落月又主动补上一句:“我没跟她说别的,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家商场。” 郁折枝瞥她一眼,有些问题到了嘴边最后也没问出来,因为似乎无关紧要了。 “走吧……”郁折枝说道,“造型师快到了。” 她加快了脚步。 实际上时间还算宽裕,但她实在担心在路上再偶遇什么「熟人」。 好在之后的行程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郁折枝参加类似的活动已经多到熟能生巧,从头到尾收拾好的时候,花落月还被按在镜子面前由专门的化妆师给她化妆。 郁折枝就坐在一旁看着。 花落月闭着一只眼睛,只能从镜子里对上郁折枝的视线。 毫无意外,郁折枝总是会先看向她的脸。 不过到底也相处了一段时间,郁折枝终于生出几分抵抗力,像初见时候那样的震惊恍惚已经少有,只是对着那张脸好像看向了另一个人的感觉依然强烈。 “闭一下眼睛。”化妆师语气温柔地提醒。 花落月听话地闭上眼睛,想着最后看见的郁折枝的那个眼神,清楚她是在看谁,视野变得漆黑的时候,她脑海里蓦地又闪过什么—— 下午的时候,姚先生问她之前他们是不是见过。 这话花落月不太好答,姚先生原先是A市人,后来常年在国外,理应是没有与X市土生土长的她碰过面的。 但原主的记忆她很多都想不起来,或许过去什么时候真的见过,只能说不记得。 但在这一刻,她才又突然冒出来另一个想法。 如果姚先生见过的那个人,不是她呢?
第34章 34 怒火 花落月没找到机会去验证自己的想法。 婚宴开场前,她老老实实低着头跟在郁折枝后面入场,一开始只需要保持腼腆的微笑,偶尔抬起头轻声说一句「你好」,再听旁人礼节性地夸奖几句。 四周明里暗里的打量视线不少,但刻意上前来刨根究底或者发难的却没有,花落月只需要充当一根安静的木头桩子。 下午碰见的封晴和姚先生都比她们来得要迟。 郁折枝领着花落月跟熟人打过一圈招呼,姚先生才带着妻子从人群的另一边走过来。 姚先生一家离开A市不少年了,仍然保持着紧密联系的屈指可数,能站到一起聊些闲话的也不多,罗莎没办法与其他人沟通,姚先生怕她无聊,带她见过几个朋友,便直奔花落月这边来。 姚先生把妻子拜托给花落月照看着,陪她说说话也好,免得无聊。 然后他就跟郁折枝一起去找人聊生意上的事了。 花落月自然来不及多问,只能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跟罗莎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天。 罗莎对花落月说的人没什么印象,又或许是对东方面孔有些脸盲,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前见过与花落月长得相像的人。 花落月也不好多问,只能岔到其他话题上去。 国外的情况也与花落月前世有些不同,但英语依然是世界范围的通用语言。 罗莎所在的Z国与花落月记忆中的某个国家倒是大差不差。 前世她出国留学期间在那个国家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罗莎是个画家,Z国的艺术也是相当有名的,花落月曾经做过美术馆的国际交流活动的翻译,跟她能聊上几句。 看着罗莎热情的笑脸,花落月倒是有些恍惚。 穿越这么长时间,没想到在这种地方意外找到了一些熟悉感。 【二月份我们那里有一场大型的展览,你想去看看吗?到时候可以住在我家……】 罗莎已经开始邀请花落月去她那里旅游。 花落月摇了摇头,说那时候母亲要做手术,走不开。 罗莎自然不好强求,跟着又说暑假也可以,Z国夏天的风景很美,也是很出名的避暑圣地。 花落月猜她这样的热情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郁折枝。 姚先生有心在国内发展生意,透露出的意向是跟郁家合作,至少目前花落月跟郁折枝绑在一起,跟她打好关系没什么坏处。 花落月很有自知之明,但也不好当面一再拒绝,只说希望那时候有机会。 两人坐在角落里聊着天,偶尔有路过的想过来打个招呼,听见她们说的话,又默默把脚缩回去。 没人来打扰,花落月反而松了一口气。 但这点安稳的时光很快就被打破了。 穿着白裙的女人走到她们旁边,视线在两人脸上绕了一圈,最后笔直地投向花落月。 花落月坐着,她站着,眼神里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慢打量。 “你就是跟郁折枝结婚的那个?”女人的语气并不太友善。 花落月抬头看她一眼,注意到她的视线停在自己的手上。 就在来参加婚宴之前,郁折枝就嘱咐她把戒指戴上了。 无名指上戴着与郁折枝同款的婚戒,不用多说也该知道什么意思。 女人从其他人的谈论里听说郁折枝带来花落月的事,连名字也听得一清二楚,顺着别人指的方向走过来,一眼就锁定到花落月身上,却还是要明知故问。 花落月说:“是……” 她坐着没动,像是被这人的来势汹汹吓到了。 女人却没有好脸色:“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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