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谣没辞职前,也有很多晚上那样孤独地站着。沈澜沧上学期那么多次经过商店街,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走进这家小小的便利店呢? 终于,她听到了电车的声音,车轮在铁轨上有规律地摩擦,从远方滚滚而来,缓缓进站时声音的间隔就被拉长,拉成一条直线时响起了报站的广播。大门打开,数双脚踏出缤纷的脚步声,交错在出站的楼梯上。 罗谣出来了,但旁边跟着肖慧中。沈澜沧侧身躲到了柱子另一面,她们径直从她身后走过,没作停留。 沈澜沧看着她们拐进小巷,肖慧中兴奋的声音越飘越远。她点了一支烟,又换了一个侧面靠着,背对那条巷子。 这里不是商业区,晚上行人不多,几家酒吧倒是开得火热,里面推杯换盏,杯盘狼藉。商店街入口吊着几只彩色的塑料花球,宣告这是本区的什么什么节。蓝色的顶棚让灯光变成黄绿色,像一盏带着蓝色玻璃罩的台灯。 她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人走过来,靠在她的侧面。 “小姐,一个人吗?”罗谣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是啊。”沈澜沧深沉地说。 “在等人?” “对。” “有什么安排?” “看等的那个人有什么安排。” “不知道的话,不如跟我共度良宵?” 沈澜沧憋不住了,边笑边说:“太俗了吧!” “脱俗而不庸俗。”罗谣抢过沈澜沧的烟放进嘴里。 “你看到我了?”沈澜沧问。 “我看到你了,你藏得太拙劣了。” “那肖慧中岂不是也看到了?” “没有,她眼大漏神。我和她说有东西落在了打工的便利店,就回来找你了。” “去我家吗?”沈澜沧问。 罗谣忍住笑,说:“那你直接在家等我就好,还跑过来干什么?” “给你带路,怕你忘了地方。” 罗谣跨过来跟她并肩靠在柱子上,抽完烟她们就重新走进车站,去了沈澜沧家。沈澜沧的行李还没收拾,大剌剌地摊在地上。她让罗谣先去洗澡,罗谣说她没带睡衣。 “你去衣柜里随便挑一件穿上吧。”沈澜沧说。 罗谣打开衣柜,挑了一件条纹衬衫,她之前觉得沈澜沧穿这件衣服显得很英气。她记得开学第一天,沈澜沧站在教室的窗户前面时,穿的就是这件。项链吊在它的领口,让罗谣做了一晚上噩梦。 洗完澡,罗谣穿着那件衣服从浴室出来了,衬衫下摆刚好盖住屁股,露出白皙修长的双腿。她哼着歌梳头发,看花火大会前烫好的卷已经掉了,头发直直披在肩上,在吹风机的作用下变得蓬松。 趁着罗谣吹头发,沈澜沧也洗完了澡。罗谣霸占着吹风机,叫沈澜沧搬个椅子来,她要当一回Tony老师。 “您头发有点少呀,是不是平时压力太大了?”罗谣学着理发店小哥的口吻问道。 “是呀,你说该怎么办呢?”沈澜沧充当好脾气的顾客。 “找个头发多的女朋友互补吧。” “那你有没有推荐的?” 罗谣低下头和她脸贴着脸,问:“您看我怎么样?” 沈澜沧抓抓她的头发,说:“头发是挺多的。好吧,就你了。” 罗谣斜着眼珠看她,说:“怎么听着这么不情愿。” “别闹了。”沈澜沧笑着抢过吹风机,三下两下吹干了头发。罗谣背过身去,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等一切都整理好,沈澜沧关上了顶灯,只留一盏桌角的夜灯,淡黄的光线昏昏暗暗笼着床头。罗谣站在床边,沈澜沧向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她转过身来,同她接吻。 “解开。”罗谣说。 沈澜沧愣了一下,问:“什么” “扣子。”罗谣微微颔首。原来她刚才背过身去系上了所有的扣子,只留了最上面的两个。刚才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只系了中间的三个。 “或者边吻边解。”罗谣又去吻她。 沈澜沧的手指灵巧地解开衬衫的纽扣,这件衣服她很喜欢所以穿了很久,对扣子的质感了如指掌,但此时摸着却那么新奇,好像这件衣服本来是罗谣的一样。 一颗、两颗,扣子解开后衣襟向两边展开,露出几寸光滑紧实的身体。她的手不时地触碰,电流顺着手指流遍全身。 她想起之前做的梦,忽然笑起来。 “笑什么?”罗谣问。 “我梦到过。” “什么?” “解开你衬衫的扣子。” “哦?”罗谣瞪大眼睛,头歪向一边。 “哦?”沈澜沧的头歪向另一边。 “我也梦到过。”罗谣说。 “什么?” “你解开我衬衫的扣子。” 她们笑作一团。大笑之后是更加炽热的吻,沈澜沧解开了所有的扣子,慢慢地剥下衬衫。 罗谣感到她们又一起潜入海底,到处都是潮湿的气息。她的身体里长着海草,既酥又痒,海草柔嫩的尖随着水波轻轻撩拨皮肤。 她把自己做诱饵喂给海草,身子变得特别轻盈。但海潮好像失去了浮力,从指尖流过,却没有办法将她托起来。她抱着沈澜沧一同下坠,掉进更深处的珊瑚丛。 沈澜沧的皮肤在灯下异常苍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此刻罗谣想做吸血鬼,咬破它们,尖牙伸进去品尝她的血液。 她从未注意她的皮肤居然这么薄,泡温泉的时候它被水纹遮住了,在隔间里的时候被情欲掩盖了,直到现在才看清。罗谣伸出手指,沿那些血管摸着。她没用什么力气,弄得沈澜沧很痒,在她旁边笑起来。 “做爱比跳舞还累。”罗谣说。 她们关上夜灯,拉开窗帘,躺在路灯的光线里。前几天下过雨,窗户有点脏,在她们身上投下斑斑点点的水印,像盖了一层窗纱。 “累了还要吗?”沈澜沧在她耳畔问道。 “要。”罗谣说,“还想要一次,可以吗?” 比起一开始全然被欲望侵吞理智的热烈,这次她们的动作万分轻柔。海水恢复了浮力,气泡拥着她们,从海底飘然上浮。 她们一边做一边看着对方,在彼此眼中具有不可思议的美丽,像人间奇景。这时她们才体会到油然而生的幸福。 罗谣觉得幸福的感觉就是想永远停在这一刻,既不向前,也不向后。它是无关时间的存在,无需回溯过去,无需幻想将来,因为巨大的快乐已经将所有时间都淹没,只剩这一刻。 就像突入海中的岬角,她站在上面俯视无垠的海面。下一次,海水依旧会漫到她的脚下,呼啸着将她卷入深海。 她们筋疲力尽,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好碰碰嘴唇,抱在一起。后来迷迷糊糊睡了一会,才起来一起冲了澡,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来时,罗谣还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沈澜沧比她先醒,她喝了杯咖啡,正坐在桌子前面剪电影。她说睡觉的时候又有了新想法。 “睡觉的时候?你该不会剪得很色情吧?”罗谣问。 沈澜沧说:“我是正经人。” “是吗?”罗谣支起身子看她,头压低了一点,眼神带着戏谑。 “难道不是吗?”沈澜沧反问。 为了不让罗谣着凉,沈澜沧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罗谣光着身子,被子的一角虚虚地搭于腰际,长长的头发垂落胸前,显得皮肤更加白嫩。 “唉。”罗谣叹了口气,“人穿上衣服果然不一样了,衣冠禽兽。” 沈澜沧说五十步笑百步。 罗谣开心地在床上打滚,滚到床角时跳起来,结果腿上酸软,差点跪倒在地,只得扶着椅背,颤颤巍巍站直。 “穿上衣服。”沈澜沧说。 “为什么?”罗谣故意晃到她眼前问,身子被阳光薄薄地镀成淡金色。 沈澜沧放下鼠标,手往她下面伸去。 “好好好,我穿,我穿。”罗谣笑着打开她的手,“衣冠禽兽!” 她重新披上沈澜沧的衬衫,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站在那里抽。天气晴,蝉鸣聒噪,风吹过树冠沙沙响。看不到鸟的身影,却能听到啁啾。这夏日的回声。 ---- 谣澜号发车
第60章 这几天她们的生活很简单,快中午才起床,随便煮点吃的,下午沈澜沧剪辑、罗谣练舞,晚上出门觅食、散步,有时喝酒,回家后洗澡做爱。 沈澜沧煮的东西很难吃,所以每次都靠罗谣。尽管并没有多么美味,但好歹能入口。后来她们学聪明了,前一天晚上去便利店搜刮几个盒饭或饭团放在冰箱里,第二天中午用微波炉热一热。 店长说,你们为什么整天黏在一起。罗谣说,我们关系好呗。店长又说,之前你还说你们关系不好。 田中对店长说,她说的话你要反着想。店长不屑地摇头,说年纪轻轻少吃点不健康食品。罗谣说,这么唠叨是不会有女人喜欢的。 店长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抱怨道:“都辞职了还来这里,真吵。” “我现在是顾客!我在那么多便利店里偏偏选中了你这家店,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还对我这种话,快点给我道歉!”罗谣翻身农奴把歌唱,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店长扁扁嘴,然后鞠躬对她说:“抱歉,让您有了不好的体验。” 罗谣乐开了花,拉着沈澜沧说终于报仇了,大概已经忘记那次被骂还有沈澜沧的缘故。 “什么时候回国?”田中问她。 罗谣抱着一堆盒饭走到收银台前,说:“八月最后一天。” “要留在这里玩吗?” “也不算玩,就是……体验生活。”她回头对沈澜沧眨眼睛。 田中帮她装好,对她微笑道:“那就祝你……天天开心。” 罗谣说了句谢谢,就和沈澜沧一起离开了。每次走出门去,她都能感到田中的目光从背后传来。其实她已经避开了田中打工的时段,但他怕是调整了时间,很多次都能遇上他。 罗谣走后,店长又招来一个新人,也是附近读大学的学生,一个和罗谣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罗谣有一次来时,店长跟她吹嘘了一通,说新同事认真好学、心细如发,关键是长得很可爱。 为了证实他的话,第二天晚上罗谣拉着沈澜沧偷偷在便利店四周观察,确认店长和田中是不是都不在。 沈澜沧说她搞得像特务接头,大大方方进去呗。罗谣说你懂什么,这叫战术,那两个人在会影响看美女的心情。 她蹲在便利店后面的玻璃外面朝里张望。第一次来这家便利店时,沈澜沧也是在这里看到罗谣的,那时她正蹲着理货。 沈澜沧把头凑过去问:“这么爱看美女?” “美女谁不爱看?”罗谣振振有词,“你不爱看美女还看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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