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问她:“你知道谁让我过来的吗?” 骆萧萧一宿没睡,脑子转不动,懒得想,也没回答。 “凌挽苏。”她妈说完就摔上了房门。 三个字钻进耳朵,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想起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把挽苏一个人扔在了山庄里。 “回国前我是怎么警告你的,安分一点,把婚结了再折腾,你有没有听进去?” “做事真差劲,早就露陷了,还敢把人带到家里。” “凌家那边你自己去解释,你爸知道肯定被你气死。” 责问声犹在耳畔,骆萧萧心里不住地发慌。 她一任性就会毁了很多事情,这次毁的是感情。 她被凌挽苏拉黑,电话也打不通,只能发消息不断地道歉和解释。 从前以为这桩婚约不存在,她就能自由。可是当她爸妈把这件事告诉她时,她没感觉到轻松。 她比她想的更喜欢凌挽苏,她已经把凌挽苏放进她的未来规划里。 可是人家连面都没露,就彻底与她没了关系。 她更不明白,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直说,不早约束她,为什么不歇斯底里地跟她吵上一架,像正常情侣那样。 明明在恋爱,可凌挽苏总给她疏离的感觉,她无论怎么努力都走不近。 这次,被彻底踢出了局。 凌挽苏一句没回,甚至几天没到店里上班。 骆萧萧无比后悔那晚的出格,本来不出意外,她们明年就要结婚……不,不会了,就算没有那晚的事,凌挽苏也早就不打算跟她结婚了。 甚至那晚的矛盾也像刻意为之,凌挽苏想看自己丑态,逼她失去理智。 刚开始动偷腥的念头时,她做得很隐秘,偷偷约人去酒店。后来胆子大了,怎么高兴怎么来,巴不得告诉所有人自己没女朋友。 她忘了夏城不比澳洲,就这么大地方,没有不透风的墙。 - 花店年底生意忙,目前正为月底的圣诞和跨年做准备,开始打样预售。 凌挽苏决定去上班,店里没她照样能运转,但她不能一直不工作。 前几日浩浩荡荡飘了一场雪,将整个城市银装素裹变成了一幅画,才歇两天,今早又下起来。 停好了车,凌挽苏在店门口不小心踩到一脚雪。 几乎是条件反射,她想起了梁小姐说话的声音,有成熟女人的低缓,也有淬着冷意的清越。 她又踩了一脚。 随即笑话自己无聊,想见人家想疯了,让顾甄知道,准得骂她花痴。 于是跺跺脚将鞋底的雪清除,进到店里。 顾甄正跟岚岚她们聊天,跟夜晚狂欢时的状态不同,白天她的身份是书店老板,穿得斯斯文文。 近视度数不高,却喜欢戴副眼镜,看上去像个文艺青年。 凌挽苏知道斯文只是表相,顾甄身上不下三处纹身,疯起来就像换了个人。 皮囊下包裹着的本性,或佳或劣,有人藏得妥帖,有人露出马脚。 顾甄请全店吃下午茶,见凌挽苏回来,将最后那杯奶茶给她,跟她上了二楼办公室。 “恢复单身开不开心?” “你说呢。”凌挽苏无事一身轻。 “我给你办了一个单身趴,请了超多美女,你去看看?有喜欢的赶紧步入下段感情,否则骆萧萧肯定时不时来纠缠你,你家和店面她都知道,你跑都跑不掉。” 凌挽苏对此不感兴趣,她只想冷静。 “你饶了我,好不容易从泥潭走出来,你又要把我推进去。” “你怕什么,没了骆萧萧,多的是人喜欢你。她是泥潭,别人又不一定。”顾甄见不得她这个沮丧劲。 明明不缺追求者,偏偏初恋就遇到骆萧萧那个人渣,真够倒霉的。 “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脸呢?” 再等着人来跟她说“一见钟情”的鬼话吗? 顾甄叹息:“苏啊,就不要凡尔赛了。” “实话实说。” 凌挽苏收获顾甄一个白眼后直笑,清醒地说:“不去玩了,没劲,还吵。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这人容易较真,不适合为了恋爱去恋爱。” 稍有不慎,就会当真,会被背叛,然后一遍遍地否定自己。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熟悉凌挽苏的人,都默认她是高级的感情猎手。 可惜顾甄了解她,跟自己一样表里不一。凌挽苏谁都看不上,懒得浪费宝贵时间去玩弄别人廉价的情感。 见她低落,顾甄不提了。 虽然是闺蜜,但她不勉强凌挽苏像她一样对待感情,不谈就不谈吧,反正不急。 “欸,你那天晚上在电话里说,你见到那谁了,还是一晃而过吗?” 前几天心情不好,凌挽苏没跟她细聊,这才想起来:“我上前搭话了,直接说我梦到跟她结婚。” “你这么勇?”顾甄笑了,好吧,像凌挽苏能干出来的事情。 凌挽苏想到社死场景,仍会面红耳热,“那晚被骆萧萧气,酒喝多了,脸皮厚呗。” “她怎么说,有没有被你吓到?” 一起喝过,顾甄能想象出凌挽苏脸皮厚的样子,醉的时候什么话都说。 “应该是吓到了,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没说什么……不,说了的,问我做梦会不会影响睡眠。” 现在想想,梁小姐的问题也挺无厘头,被自己绕了进去。 “温柔型?” 顾甄不可思议,随即想明白,不免调侃:“还是有脸的原因吧。要是别人醉醺醺跑去说梦到跟她结婚,我不信她有闲心问候人家睡眠。” “她不像会看脸的人,你没见过她,她很严肃,也很冷淡。” 反正没对自己表露出丝毫兴趣,眼里都带冰渣子。 说得顾甄更好奇,“下次遇见指给我看,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把你迷得五迷三道。” 五迷三道太夸张,但凌挽苏是想再见一次,清醒状态下跟人家好好道个歉。 那晚的倾诉欲是病态的,把不该说的事说出去,给人带去困扰。 人家当她是喝醉酒说胡话也就算了,就怕人家当真,以为她是居心叵测的变/态。 凌挽苏打算赖在酒上,她喝醉喜欢编故事,说的话尽是子虚乌有。 可惜夏城说小不小,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 - 凌挽苏当晚仍回了父母家住,洗过澡,躺在床上听着歌看杂志,她妈妈敲门进来送了盘水果。 看出她有话想说,凌挽苏问:“怎么了?” 苏菡芳说:“给你安排了一次相亲,你什么时候有空,跟人家吃顿饭?” 凌挽苏眨了眨眼,缓缓将杂志铺在脸上。 这就来了。 比她想得还要快。 苏菡芳看出她抗拒,盘腿坐到床上,声情并茂地介绍:“姑娘特优秀,照片比骆萧萧好看,上进还洁身自好。你去见见就知道了,妈不害你。” “以后再说吧。” 是不是真洁身自好,往往只有本人知晓。 当初骆萧萧的照片发来,她爸也把人家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学霸、精英、年少有为。 她妈的观点跟顾甄不谋而合,都希望她无缝衔接下一位,治愈情伤的同时还能回敬骆萧萧,掰回一局。 “你别不紧不慢,虚岁都二十八了,我像你这么大时,你多大了。时间不等人,优质的年轻人比保护动物还少,先下手为强。” “妈从前帮你算过命,说你明年时运好,事业感情双丰收。还说只要你明年结婚,就能安稳一辈子。我原来以为是骆萧萧,现在看来不是,快点找到下一个。” 莫名其妙被虚两岁,凌挽苏心绞痛都犯了,揭开脸上的杂志,幽怨地望向她妈。 “医生还信算命的话?” 苏菡芳点头:“信啊,跟你相关的我都信,万一成真呢。” 大叹一口气。 凌挽苏当晚在被催婚的焦躁中,再次梦见与“梁小姐”领证。 有了面对面交谈的经历,梦里的人五官更加清晰,话都多了几句,不过凌挽苏没记住说了些什么。 静谧温暖的卧室是冬夜中的庇护所,枕边手机震动,吵醒正在梦境徘徊的人。 睡眼惺忪看了眼屏幕,陌生电话,凌挽苏挂了,又睡过去。 第二遍响起,她又被迫醒来,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并不清醒的意识让她直觉这不是像骆萧萧,骆萧萧再脑残也不会半夜折磨人,除非想挨骂。 接起,懒洋洋地问:“喂,哪位?” 那边没头没尾,冷声问:“送朋友花,是送黄玫瑰还是红玫瑰?” 凌挽苏默了默说:“没有暧/昧想法的话,就黄玫瑰。” “花语是什么?” 凌挽苏打了个哈欠,声音更懒了:“你网上查嘛。” 那边陡然挂断。 凌挽苏来不及纳闷,手机一扔继续睡。 早起刷牙,对着镜子,她突然想起来昨夜的梦和电话。 洗完脸就去翻手机,发现接电话确实不是做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通话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 接的时候她以为天亮了,只是闹钟还没响。客户有订花需求,清早来问她的意见。 现在看来,那通电话也太怪了 ——“花语是什么?” 深度睡眠状态下被吵醒,能接上话就不容易了,她没有精力深思。 可现在回想,那声音冷淡,微哑,说不出的好听。 ——“你不认识我?” 曾经模仿过的问句在耳畔回放,凌挽苏瞪大眼眸看着陌生号码。 回拨过去,却久久无人接听。 凌挽苏匆匆出门,将车直接开到书店, 顾甄看这架势,端着咖啡到她面前:“出什么事了。” “她昨晚……不,是今天凌晨,给我打电话了。” “她?” 凌挽苏说:“还是山庄遇到的那个女人。” “你能少说点鬼故事吗?”顾甄崩溃,“还是”两个字就够惊悚的,正经人会凌晨打电话骚扰别人? “那你来这干什么?” “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我试试守株待兔。” 正经人会被骚扰后会反向骚扰,还守株待兔吗?两个人绝配。 凌挽苏劫过顾甄还没喝的咖啡,戴上耳机,边喝边专心看店里和街道上有没有熟悉的身影。 顾甄不管她,在旁边坐下,钢笔在纸上涂写,边构思边碎碎念:“我要把你这副痴情样加在我的角色身上。” 凌挽苏一臊,解释说:“酒后无状,我很自责,想跟她当面道歉。她既然主动打我电话,说明她也没忘记那事,我更要见一见她。” 顾甄摇头:“开几句玩笑,爱不爱听都过去了,有什么可道歉的,你素质有待降低。我麻烦你想一件事,想完再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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