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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下一片身边不知什么植物的树叶，忿忿地将它扯成了八瓣：“我只不过……” 褚素素将事情的经过又吐槽了一遍。 韩璇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听得津津有味。 并非被情节吸引，而是看着对方绘声绘色讲述的模样，时不时还皱起脸，眉飞色舞。 那晚两人聊了很久很久，什么都聊，比如家里和学校，讨厌的同学和老师，会魔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褚素素在说，韩璇静静地听。 她并不是不想说，但着实嘴有点笨，不太会组织语言，还没等她想好回答，褚素素就蹦到了下一个话题。 韩璇也得以听到了许多以前从未了解过的事，比如原来中学生的生活是可以很丰富多彩的…… 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每天一成不变，无趣又木讷。 后来褚素素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睁不开眼了。 “你睡吧。”韩璇说，“不会着凉的。” 褚素素又嘟囔了些什么，但实在难以听清，只看见她伸出手，悬在空中，像是在等待什么。 韩璇不明所以。 褚素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用最后的清醒说：“在这儿心情好多了，以后也带我过来吧，拉钩。” 那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样子，有几分可爱。 韩璇便顺从地伸出手跟她拉了个勾，于是褚素素便放心地去睡了。 她就坐在她身旁，看着快要白起来的天色，拿出了画本。 那副夜中榆树打好了草稿，还没画完。 但韩璇忽然不想画榆树了，她翻到了新的一页，开始用碳笔描出眼前少女躺在草地上，被第一缕曙光笼罩的身姿。 栩栩如生的场景立即跃然纸上。 韩璇专注地画了很久，听着褚素素的呼吸越来越舒缓，头顶上的天光也越来越亮。 她总算放下了笔，盯着那副画出神了半晌，而后开始翻阅起最近的作品来。 操场上褚素素的背影，图书馆内褚素素奋笔疾书时的脸庞，不知不觉快要将本子剩下的空白页占满。 韩璇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已经画了这么多张她。 她将目光又移回熟睡的人身上，看着那双阖上的眼帘，只觉心跳忽然加快了些许。 是紧张也是不安。 即便刚才聊了这么多，但有一件事，韩璇还是没有告诉对方。 那就是晚上总是在她家附近呆着的真实原因。 因为比起写生，她好像更想离褚素素近一点。 韩璇低着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白天在学校里可以见面，却还要偷偷过去。 大概是……珍惜来之不易的第一个朋友吧。
第133章 天霁 【Chapter#133 天霁】 数年过去，当年的人早已变了模样，包括叶榆这座城在内也是如此。 旅游景点的开发蔓延到了这里，那时幽深又翠绿的树林，变成了各具特色的民宿。 褚素素吃着烤肉，仍未能从那段回忆中挣脱出来。 回神之际，她仰头望向天空，神色有些许的迷茫，不确定地问： “我们第一次躺的草地……是这里吗？” 眼前的景象完全不同，可那片天没变。 依旧深邃如许，天边泛着一丝还未褪去的蔚蓝，正和当时映入眼帘的一模一样。 韩璇轻声说：“是。” 褚素素环顾四周，轻轻吸了口气：“我好像想起来了。” 虽然之前关于叶榆市的记忆被抹除了，可那种亲身经历过的熟悉感是不会变的。 褚素素闭上眼睛，似乎能浮现出许多两人在树丛中穿梭、打闹的片段。 年少的韩璇太瘦了，没什么体力，不靠魔法的话，根本难以追上她。 韩璇抿唇笑了下，没说什么。 冬天来这里的好处就是蚊子少，况且院子里暖烘烘的，根本不怕冷，十分惬意自在。 她起身收拾两人用过的烤肉盘，却忽然被褚素素叫住：“韩璇。” “嗯。” 褚素素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你跟以前变化很大，为什么？” 这种变化是体现在外表上的。 现在的韩璇个子很高，即便仍很纤瘦，却再也不是小时候那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初中的韩璇灰头土脸的，从来没有花心思装扮过自己。 虽然说很多人长大之后学会了打扮、穿搭，变化大很正常，可褚素素直觉韩璇并不是这样。 她一向都是一个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韩璇收拾完碗筷，回眸笑了笑，轻快反问道：“变漂亮不好吗？” 褚素素没有回答。 爱美是人类的天性，可以韩璇的情况看来，显然是越低调越好。 变漂亮只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对隐藏不利。 酒店的院落外面是一片原生态的草地，是少有的未经污染的净土。 没跟韩璇说什么，褚素素便径自躺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她也跟了过来。 同样的两人静静欣赏着同一片夜空，只是却总觉得和记忆中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唯一的差别就只是时间而已。 “后来我一定经常叫你带我过来。”褚素素叹了口气，她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以前有多爱出去玩，“我们来过叶榆多少次？” 韩璇想了想：“数不清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段时光的确非常快乐。 两人都面临升学，都有着或多或少、只能对对方倾诉的困扰，彼此排忧解难。 “我时常想，如果能死在那个夏天，把时间停住就好了。”韩璇口吻波澜不惊地说，“可想想又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 “那个时候我们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褚素素默然地想了想，的确如此。 那个时候韩璇年纪太小，身材也是小小的一只，说是小学生都有人信。 正常人只会把她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绝不会生出非分之想。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褚素素。 所以即便关系再好，她也不会对那时的韩璇生出半分绮念。 可对于韩璇来说，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十七岁的褚素素马上就要成年，即便稚气未脱，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正是最招人喜欢的时候。 “那也不至于想要死在那个时候，后面的日子还长……” 说到这里，褚素素的话音却忽然顿住。 她侧身去看韩璇的眸子，却只觉沉静如水，却又翻涌若海浪，正蛰伏着某场蠢蠢欲动的风暴。 褚素素顷刻间读懂了那浮漾着的眼波。 说出“死”那个字的时候，韩璇是认真的，并非玩笑。 她真的曾想过就此长眠，结束自己黑暗且还未完全开始的人生。 褚素素只觉自己的心被人揪住了，下意识冷下声，道：“别再说这种话。” 不论是现在的韩璇，还是当年那个瘦小的女孩子，她都不想看到那条生命就此消逝。 “嗯。” 韩璇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听不太清晰。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看星星，和回忆中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让褚素素恍惚觉得，自己还沉浸在过去之中，没能清醒过来。 半晌，久到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片叶子忽然坠到她的眼皮上，遮住了全部视线。 褚素素刚想将它拂开，却听韩璇说：“先别动。” 随后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她听到了纸页翻开，还有碳笔在本子上划过的声音。 韩璇如回忆里一样，想将她画下来。 “我很久没画素描了。”虽然由于画材简陋，可能并不能称得上是素描，“手有些生。” 上了高中之后，韩璇系统地学了美术，也有了自己的偏好。她更喜欢水彩和油画，自那之后就很少画不带任何色彩的画。 所以留下的速写和素描，大多都是初中那些。 全是褚素素的脸。 褚素素没刻意当过模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影响到对方，也不知道素描要画多久，浑身紧绷，不敢乱动。 良久，方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声：“好了么？” 韩璇没回答她，也没替她揭开那片树叶。 于是褚素素屏住呼吸，又等了一会儿，正想再次开口询问，嘴唇却倏然被另一片柔软封住。 “唔……” 没说完的话被迫吞回了肚子里，她能感觉到韩璇的手牢牢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令她一动不能动。 这是个和以往都不一样的吻。 韩璇第一次狠狠咬了她的嘴唇，以一种毫不怜惜，毫不温柔的姿态，直到缕缕血腥味同时在两人口中绽开，也没有停下。 褚素素自然会疼，可她却沉默着，没有推开对方。 那片树叶还停留在两人之间，阻隔着视线，直到韩璇倾身半俯在她身上，稍稍错开了脸颊。 褚素素抿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只觉痛得有些麻木。 “那个时候，你……” 她们两人之间，好像从一开始就有种特别的默契。 她忽然明白了韩璇的意思。 韩璇是在做回忆里想做，却没有做出来的事。 “是。” 韩璇说，轻轻伏在了她的胸膛前，似乎顿了一下，却又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那天我盯着你直到天亮，却什么都不懂。” “不懂我为什么总想去你家附近看你，不懂我为什么总想画你的一举一动。” “也不懂我为什么要在你身上花时间。” “毕竟别人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韩璇低下头，忽然用头顶蹭了蹭褚素素的下巴。 “但现在我懂了。”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笑了下，“我那时总是盯着你的嘴，是因为我好奇那会是什么滋味。” “我总是去楼下等你……” 攥着手腕的手更紧了，想要把她揉到骨血里一样。 “是因为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某种名为喜欢的悸动心情，不知何时种下了种子。或许是初见面的那次，又或许是之后的机缘巧合。 却从来没变过。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 韩璇又一次咬住了她的伤口，像只外表无害实则藏有獠牙的小兽。 她的手缓缓游弋，钻进衣内。 褚素素只要抬抬手就能将她推个趔趄，可却只是依旧沉默着，任凭韩璇弄。 观看的记忆始终游离在外，可这一刻，以前的那些事却瞬间与自己的认知融为一体。 她看到的事，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了韩璇拉着她的手说，带她去叶榆，还想起躺在草地上，对方时不时瞥来的偷瞄。 更想起来那些信誓旦旦的稚嫩承诺。 “这里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基地，除了对方，不可以带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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