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问还好,一问,褚素素便露出了有些怅然的神色。 “我朋友走了。”她状似轻松地说,甚至还笑了笑,试图掩饰什么,“所以来灵堂看看她。” Rebecca闻言,不禁微微怔住,随即目光投向不远处,能看到某个殡仪馆的招牌。 “抱歉。”她顿了顿,“节哀顺变。” 冯芷兰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这孩子因天生的白化病,性格很敏感,一下子便察觉到氛围变得有些低沉,故而没有乱插话。 她只是把怀里的几个玩偶递了一个给褚素素:“给,素素姐姐。” 虽然只是不太起眼的布娃娃,但代表了小孩子最诚挚质朴的安慰。 ——只要抱抱它,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褚素素心中的阴翳仿佛都被它一扫而空了。她郑重地接过,而后摸了摸小芷兰的头:“谢谢你。” Rebecca岔开了话题:“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看着旁边冯芷兰渴望的眼神,褚素素想了想,忽然低下头问她:“如果我去你家陪你玩,你会不会很开心?” 她看到小人儿眸中像燃起了一团火焰,如捣蒜般点头:“会!” “那我就去陪你玩。” 褚素素莞尔一笑,她身子前倾,靠着座椅:“你不介意吧?立冬姐。“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试探着叫Rebecca的中文名,距离一下子拉进了不少。 对方怔了一下,点头道:“当然没问题。” “耶!” 车内爆发出一阵属于冯芷兰的雀跃欢呼。 之前来的时候,Rebecca的父母也在家里,这次却没看见,说是回魔都了。 褚素素照旧和小芷兰在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下搭积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聊着天。 常说孩童看世界的眼光与大人不同,因此听她叽叽喳喳的,倒也格外有趣。 “告诉你一个秘密,素素姐姐。”冯芷兰放下最后一块儿积木,忽然神秘地凑近,轻声说,“你要向我保证,不能告诉别人。” “当然不会啦,我能告诉谁呢。” 冯芷兰难掩心中的激动,小手攥紧,雀跃地说:“我的病,好像可以治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似乎生怕在外面做饭的Rebecca会听见。 “哦?”褚素素挑了下眉,心中讶异万分,“是吗?是碰见了可以治疗的医生和医院吗?” 她之前查过资料,网上都说白化病很难治愈,尤其是像芷兰这种比较严重的情况,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是。” 冯芷兰吞吞吐吐的,不过褚素素看得出来,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也不知道答案。 “嗯,那是件好事啊。”她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我很为你高兴。” 冯芷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到时候,妈妈还有外公外婆就可以带我出去玩了。素素姐姐也一起好不好?” “当然。” “那……”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拉钩。 褚素素盯着那只白白净净的手,刚想说什么,却听屋外传来了Rebecca的声音: “饭做好了,来吃吧。” 小孩的注意力一向转移得很快,一听饭做好了,冯芷兰立刻就忘了拉钩的事情,立即一摇一摇地跑了出去。 在她身后,没人看见褚素素露出了个有些惋惜的目光。 … … 这桌菜全部都是由Rebecca亲自下厨,其中不少是魔都的特色菜,平时在帝都鲜少能吃到。 她来Rebecca家里的时候就已经接近黄昏,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已经快要九点,正是冯芷兰该睡觉的时候。 两人一同将孩子哄睡着了,褚素素正想告别,却见Rebecca从客厅中的木柜里拿出了一瓶红酒。 “来点儿?”她眼神示意,同时微微将瓶身倾斜。 褚素素犹豫了一下,却听Rebecca接着道:“白天我见你愁眉不展的,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对我说说。” 软木塞弹出,发出一声闷响。 桌上不知何时摆了两个流光溢彩的玻璃杯,正被缓缓地倾倒着红色酒液。 Rebecca在家里没有化妆,将头发挽在耳后,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婉。 她边倒着酒,边露出个有些理解的表情:“是不是还在为朋友的离世而伤心?” 褚素素沉默了一下,而后接过了她递来的杯子:“不是。” “哦?”Rebecca眨了下眼睛,微微抿唇,“那是?” 见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她又柔柔地道:“今天我们不是上级与下级。既然你叫我一声立冬姐,那完全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知心大姐姐。” “……嗯。” 褚素素停顿了良久,抿了一口红酒,方才有了勇气,倾诉不愉快的事情: “我和别人产生了一些矛盾。” 她又喝了一大口,又甜又涩的液体划过喉咙,意外有种刀锋般的感觉:“对方瞒了我一些事情,我直觉不追问比较好,但心里还是很在乎。” “我在想,有的时候知道太多的确会更不开心,所以,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啊……”Rebecca了然道,“是你的另一半么。”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私人了,于是笑了笑,改口宽慰道:“你没有做错。” “嗯?” “隐瞒你是对方的错,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样只会徒增心理负担。” “可……” 玻璃杯很快就见了底,褚素素的颊上飞红,醉意俨然。 都说心里装着事儿的时候容易喝醉,她以往的酒量比这好很多,也许是今晚状态太差,此时眼神已经开始有些飘忽了。 “可如果她瞒着我,是为了我好呢?” Rebecca断言:“不可能的。” “为……为什么?” “真的为了你好,就会知道你被隐瞒之后有多难过。即便真相没有那么好听,你也该有知道的权利。” “是……是这样吗?” “当然。” “谢谢你开导我,立冬姐。”褚素素咽了口口水,摇摇晃晃地把酒杯放在了桌上,“麻、麻烦再帮我倒一杯吧。” 她连续喝了好几杯,早就醺醺然了,却并未注意到,Rebecca的杯子里连一口都没有动。 她只是端着,偶尔象征性地抿一下,但根本没有咽下去。 Rebecca摇了摇头:“不行,你醉了,素素。” “……那我自己倒。” 褚素素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想去够桌面上的酒瓶。 明明唾手可得,却怎么也摸不到。 她的眼皮不断地打着瞌睡,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忽然一个没站稳,向后载去,刚好倒在了沙发上。 “素素?” Rebecca站起来想扶她,却见褚素素呼吸均匀,竟然就此睡着了。 她盯着那张睡颜,表情忽然变了,就那么在原地站着没动,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还有意识。 半晌,Rebecca的目光瞥向了褚素素放在一旁的的包。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将包提溜了起来,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 Rebecca的手中拎着一串钥匙,与此同时,她朝窗外望了一眼。 上弦月如钩般静静挂在天边,正散发着皎洁的光芒。 同样也昭示着,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作话】 红包啾咪
第112章 江楼 水汽氤氲的浴室内,韩璇躺在水中,双眼脆弱紧闭。 每到上弦之月的夜晚,施下的魔法就会三倍还到她身上,浑身爬满密密麻麻的花纹,诡异又刻骨铭心。 像是跗骨之蛆的诅咒,缠得她不能安宁,从小到大已经疼了不知多少次。 这是韩璇最脆弱的时刻,她动弹不得,无法反抗任何人。 … … 而与此同时,小区门口的保安亭内,一如既往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站岗,保证没有陌生人混入小区内。 望着眼前陌生的车牌,保安拦下了车主,要求对方出示门禁卡:“您好。” 他看到车窗摇下,驾驶座和副驾上各坐着一个女人。而递来的门禁卡上,业主名下的车并不是这一辆。 开车的女人解释道:“我朋友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她侧了侧身,示意保安看看副驾上的人,身子正不住地摇晃着,显然喝了不少酒。隔着大约两米的距离,都能闻到那一股醇香的味道。 “哦,好的。” 保安点了下头,瞧这女人面相和善,便没再怀疑,放了人。 车子一路驶过小区的道路,又开入地下停车场,最终稳稳停住。 “素素。”Rebecca拔出车钥匙,有些紧张地拍了拍她,试探性地叫了声,“醒醒?” 对方却仍旧无一丝反应,睡得很沉。 Rebecca心中的情绪不由得舒缓了些许。也是,那酒度数本来就很高,更别说她还特地提前往里面加了点“料”…… 褚素素对她不设防备,喝了之后自然很快就睡过去了。 Rebecca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身子有些不自觉地战栗起来,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她回想起女儿安详的睡颜,和那天使般纯净、却屡屡遭外人异样眼光的白色长发,鼻头忽然有点酸。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只要过了今天,芷兰的病就…… 下车之前,Rebecca极轻地对身旁的褚素素说了声“对不起”。 她别无选择,即便这件事会伤害到别人,可大概天底下任何一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都会这样做。 困扰了芷兰多年的病,总算得到了一个解决的机会,谁又会放过? 捏着从褚素素包里偷来的钥匙和门禁卡,Rebecca轻手轻脚地找到了她所住的那一栋楼,顺利乘坐电梯上去。 一楼……二楼…… 随着电梯缓缓上升,Rebecca开始在脑内不断演练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她在职场呆了这么多年,一向是冷静而果断的,即便现在也是如此。 据她所知,在今夜,那个女巫会变得非常脆弱,根本没有办法抵御别人。 Rebecca随身准备了几个器皿,届时只需要割破她的皮肤,就可以…… “叮咚”一声。 电梯到了。 … … 韩璇依旧紧闭着眼,沉浸在某个不知情节的梦境中。 热水让她的全身都放松下来,而带着香味的浴室香氛钻入鼻腔,也在某种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疼痛。 只不过水下,韩璇的身子仍是微微蜷缩着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陷进自己的皮肤之中。 除了卧室,其他地方都没有开灯,窗外自然也是一片黑暗。在那其中,似有危险在悄悄逼近。 可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宛若毫无察觉。 … …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有亮,Rebecca没有发出脚步声,像只猫一样,脚尖轻点着前行,很快找到了那一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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