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羽撇撇嘴:“哦。但是,我全家你就不用谢了,单谢我就行。”陈冰心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随后严肃地嗯一声,谈话便没了下文。
林章羽盯着面前摇好的桶装雪糕棍,随手抽一根:“命中注定。这是什么意思?”反过来一看反面,赫然刻着两排极小的字。她眯起眼,差点没看出是什么字,“甜蜜蜜梦中滋味,冷兮兮血雨纷飞。这又是……什么鬼啊?”
“字面意思。前期后期,梦境与现实。”陈冰心一句话,彻底将林章羽说得紧张起来。“什么鬼啊?怎么就冷兮兮了?你说得我好有压力啊。我这次月考会考倒数第一吗?”
陈冰心白了她一眼:“真是这么小的事就好了。我说过,这个事件会彻底颠覆你的思想,令你重塑真身。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小小的月考!”
短发女孩有些不耐烦:“不是,你们在这卖什么关子啊?大家都是来八卦的,别废话,快说快说。”
陈冰心没有任何反应,抿起嘴,双手捧着另一只稍大的黑色笔桶使劲摇签,“不是卖关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还得看一会儿她会抽到什么。”说着便将签放到林章羽面前,“命签有了。给,抽个补签,也就是副签。”
林章羽虽然不信这什么签签签的,但人嘛,总归是不想惹麻烦。基于自己心底的恐惧与好奇,她又随手抽了一支:“红颜?”再看反面,“心甘情愿,永坠爱河?”
“副签一共得抽三支。”陈冰心好意提醒。
林章羽正疑惑着,听她这么说忙看她一眼,便垂下头抽签去了。与之前几次不同。这次抽签,她的手仿佛沉重许多,三番抬起又落,犹豫不决。她总觉得自己的角度不太对。但又担心自己所处的位置风水不好。虽然她不信这些,但她并不想让麻烦缠上自己。换了无数次角度,最后也没能下定决心。只见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可算是一支:“前程。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她的心总算石沉大海,发亮的眼睛暴露着她内心的窃喜,“天,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耶!果然是刚刚的位置不好,真是吓死我了。”
第三签。林章羽十分信任现在所处的位置,闭上眼睛摸了好半天,这才犹豫着取出来。睁眼时,其余五人也全聚了过来。可读签的依然只有她自己。“逆命。俗世红尘无可弃,食闲静候觅佳音。”
陈冰心大惊失色,拿起雪糕棍前后翻转,不可置信地看向林章羽:“逆命签一共就俩,五年没出来我都以为签丢了,你随便拿就拿出来一个?”还没等林章羽开口炫耀,陈冰心便又说着,“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要来找我为你补一签。因为这个事件太大了,每一天都是转折。记住,每天都要来找我补签,不论发生了什么。”
林章羽很少见到如此坚定严肃的陈冰心,头脑恍惚之间便答应了。
再说付某人当时开车回家拿东西,半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手机铃声,看到联系人才接电话:“喂?”
但对方表现得过于热情:“付蚺!我记得我们是明天开学啊,怎么突然变成今天了?而且,你编谎话能不能编个好点的?什么叫下午要上课?我大学上两年了,什么时候下午上过课?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我去年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要走,好,你走。你别跟我妈说呀!你说了我就得早起。喂,你怎么不说话呀?你有在听吗?付蚺?”
付蚺闻言,愣住几秒:“你在哪儿呢?”
对方顿时叹口气,“家里收拾东西呢。我刚刚睡得正香,因为梦到自己找到对象了,甚至在梦里还跟对象牵手……哇塞,这么好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轮到现实生活啊?你不知道,我去年在我们学校舞蹈社碰到一个特别有故事的女孩子。她明明是那种很甜美的长相,但是却不爱笑。可是你不知道,我看到她的眼睛,那里面有份很明显的孤独被她藏在冷漠的背后。我也是有次看见她一个人走在甜品社的石子路上才发现的,每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就是孤独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你不知道,太有故事感了。我真的是一眼爱上。你说,这种人怎么就能不爱笑呢?笑起来多甜多好看啊。你看,我就很爱笑。主要我笑起来不是月牙眼,否则也一定是个甜美的人。对了,昨晚的月亮你看到了吗?特别圆特别冷清,直接白到发光。如果月亮可以跟我换换皮肤就好了,太阳老是会在不经意间刺伤我的皮肤,黑暗就可以让我永远保持白皙,如果让我选的话,打死我也要选择黑暗。但是就怕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我又会想要在太阳下暴晒,毕竟人就是这么多情且不知足的,永远不会去珍惜自己本身已经拥有的东西。哎!这就是人性啊。人性就是这么烦人,你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可是人性随着你的成长也会逐渐显化,最终有那么几个瞬间,你还是不得不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而人对于人性除了任其发展,也只能加以约束,不能把它从自己的身体中剥离出去。因为人性本就是人身体中的一部分,像所有应该存在的东西一样,有利有弊。人们总是很自然地将恶的东西与人性划分在一起,却忽略了善也是人性之一。只是与恶比起来,善会显得很渺小,需要去靠人一点点去学习,直到可以本能地注意到善,然后把身体里的善一点点拿出来。可是到最后,所有人都觉得善是自己的;而恶,是人性,是天赐予的。真是好一招推脱。哎,你不知道……”
付蚺:“……”内心:好一则深具哲学的意识流故事,讲得不错,鼓掌。 ----
第2章 身不由己
夜晚。林章羽坐在天台上,抬头望天。她看到在黑夜中依然有漂浮着的云彩在动,它们悬在她的头顶,像棉花糖一样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好像是害怕动作太快,会落下来砸到她。不久后,林章羽才发现黑夜中不止有云彩,还有飞机。闪烁的红灯与绿灯同时在她仰着的脸上飘过,伴着风飘过。夜里比起白天会凉快许多,凉爽的晚风轻轻拍着她的背,并不希望她坐在这里太久。因为她明天还要上学。
林章羽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到站在天台口的陈冰心。没有半点惊讶,很自然地把头扭回去:“来了?”陈冰心叹着气坐到她身边,“舅妈让我把你拉进屋睡觉呢,你打算在这里坐多久?”看向她。
林章羽没有回答,还是那样坐着,还是那样在发呆。陈冰心见她不回答,便不再问,而是拿出一串青色玻璃珠手镯,戴到林章羽手上。“给你了,我亲手编的。祝你好运。”
林章羽抬起手,对着手镯一盯又是半晌。最后终于回过神,闭上眼睛搂住陈冰心,疲惫地蹭她两下肩膀:“姐,我不想考研,我不想上了。我想大三上完就去实习的。”
陈冰心搂紧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胳膊:“好。那就不上,太累的话,我们换个环境也不错。”
“哎!不行,我爸妈全都希望我考研,我真的快烦死了。”
陈冰心依旧拍着她,“没事的。哪怕你不考研,舅舅舅妈他们也不会太难为你的。人生是自己的,结局也是自己的,如果你不选择,那何必来这一遭呢?既然是你的选择,是你的人生,那么只要你态度足够坚定,你的人生没人可以左右,除了你。明白吗?”
“真是这样就好了。”林章羽笑着说。
陈冰心也笑了:“也是。道理往往都是说给自己听的。虽说是道理,可在现实中,真正遇难的时候,谁会愿意听别人讲一大堆道理呢?全是废话。听者左耳进,右耳出,敷衍自己,也当敷衍别人而已。说者……也许自己都不大相信。”她愣住片刻,接着说,“但是章羽,如果我们只是一味的听从顺从,而一点属于自己的选择都没有的话……我们其实完全可以不必活着的,因为,这不是我们的人生。是指导者的人生。”
林章羽也愣住片刻,然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你真的是在安慰我吗?”她记得……刚刚自己应该只是在为考研困扰吧?怎么现在突然变成生与死的困扰了?怎么说呢,她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她还不是很想死,她深知,自己才十九岁,还很年轻。
陈冰心思索半天,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应该是在安慰你吧,但也应该不是。”她也不知道。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安慰。更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在安慰她,还是自己。
猛然间一阵狂风乱起,彻底将林章羽刮醒,她突然抬头,笑着说:“姐,要不,用你那三个铜板算算?”
陈冰心看向她,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便起身回屋去拿铜板,再次回来,将铜板递给林章羽。林章羽闭上眼睛,在心中问了一遍,随手朝天上一抛。抛向天空的铜板不知转了几个圈才落到地上。“爱情,事业双丰收。”
林章羽没想到这次的卦卜得如此简洁,原以为还有下文,就一直盯着陈冰心。结果陈冰心住了嘴。她疑惑地问:“嗯?爱情事业双丰收?那,那学业呢?考研没啊?”
陈冰心看着铜板思索良久:“应该是……没有考研。毕竟卦象并没有显示学业,而是显示事业。也许,你最后出去工作了。因为卦象显示,你会离开囚禁自己的地方,去往自己理想中的,自由的天堂。”
“真的?”林章羽比起刚才,明显轻松许多。但是脸上依然没有笑意。直到看见陈冰心点头,她才彻底松下劲来,“呼,太好了。果然像你刚刚说的,自己的人生终究还是由自己掌控的。哎,那我就放心了。睡觉去啦!”走前拍拍陈冰心的肩膀。
陈冰心边收铜板,边看向黑漆漆的天空。她说谎了。
第二天一早,林章羽拉着陈冰心就从家跑到甜品社,嚷嚷着要吃什么蔓越莓蛋挞。好不容易跑到地方,果然不出所料。陈冰心指着甜品社:“现在都站到跟前了,能看见吧?关着门呢。”
林章羽噘着嘴使劲晃她,“再往前看看,再往前看看。万一是店里的人不小心把门关上了呢?我们再往前走走,店真的没开再说嘛。好不好?”说完就拉着她继续前进。
陈冰心尝试去打开门,结果不负她所望—白来一趟。她砸吧一下嘴,刚转身便看到一朵向日葵站在阳光下朝她笑,手里还捧着一盒奇形怪状的蔓越莓蛋挞。向日葵扑扇着两边的叶子向她跑来,跑到她跟前,喂给她一个蔓越莓蛋挞,高声欢呼:“姐,生日快乐。”
陈冰心笑着给她一个白眼:“幼稚。”
两人坐在甜品社门口的餐桌上,正吃着蔓越莓蛋挞。林章羽有些担忧:“姐,上完大三,你真要走啊?”
陈冰心拿着蔓越莓蛋挞的手微顿,回神后笑着说:“当然啊。毕竟身不由己嘛。”“可是我上次听姑姑说,你这次回去是奔着结婚走的,不会是真的吧?”不论真假,反正林章羽不希望是真的。因为她明白陈冰心志不在此,明白陈冰心绝不会听天由命,绝对会做出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甚至是可怕的事情,来阻止婚姻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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