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了,前女友。”时沐取了个冰袋捂到脸上,“我还能图她什么。” 她已经过了那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年纪。况且她也不是没试过,结果是什么,她已经很清楚了。 她是被甩的那个。 桑柠月跟她断的干脆利落,不讲情面,很像她的作风。 爱情结出的果实有苦有甜,只不过被她尝到的那颗,叫做没有结果。 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桑柠月抛弃了她,她能记一辈子。 “其实有这层身份在,我还以为你俩见面会打起来呢。”费玉琛想着下午的事,佩服这两人的心态,也很给她面子,“你能想得开就行,出来喝点吗?” “不了,我明天早八,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时沐说完便挂了电话,关掉房间里的灯回了卧室。 开门,灯还没亮起来,时沐就看到了床上曲线曼妙,线条饱满又诱人的……一条被子。 她早上睡过头,走得急就没叠被子,刚刚一晃神差点认错。 时沐拍了拍脸,心说自己真是累出毛病了,单身久了看床被子都眉清目秀。 她翻身上床,摘下手腕上戴着的那块表,细心擦拭着表盘,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 接着攥紧它贴到心口处,暗暗祈祷: 求你……今晚千万不要入我的梦。 == 音大教授被打的事在论坛上发酵了一整夜,自然传到了校长耳朵里,第二天上班,时沐前脚刚到了办公室,后脚就被人喊了过去。 音大的校长姓林,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再干个几年就会退休,所以这些年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在任职期内被人薅了头上那顶乌纱帽。 但不曾想,意外来的这么快 他昨天听到时沐被打了,想着叫当事人给她道个歉,把这事私底下解决了,但是又听人说打她的人是教育局局长的儿子,气得差点犯心脏病。 两边的人他都不好得罪,但好在时沐是学校的名誉教授,又是女人,比较好处理,就打算先从她下手。 “时教授,来,请坐。”校长请时沐坐下,给她沏了杯茶,放到面前,关切地问,“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挨了一拳,后槽牙有点松动而已,不碍事。”时沐煞有介事地摸了摸左脸,她脸上的淤肿早上就消了,没有用药,全靠自然修复。 “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啊,你们钢琴家都金贵得很,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时沐无视他的话,问他:“所以您打算怎么处理?” 男生还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音大的学生,可时沐知道,他那个局长爸爸有的是办法把他弄进来,并且一定会经眼前这个林校长的手。 “这个……”林校长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强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半天,才又说,“要是你想要道歉,应该也是能要到的,但是他不是我们的学生,得靠你自己去联系了。” “那我直接打教育局长的电话,您说有用吗?” “我个人不建议你这么做,社会影响不好,毕竟你刚回国,脚跟没站稳,我怕你吃亏。而且这件事本身不严重,你要是闹大了,反倒会有人说你矫情,你说呢?” 时沐冷笑着,倒是听出了他话里有话,表面上是替她着想,可实际上,是他不敢得罪教育局长,这才找自己谈话,希望让自己吃这个哑巴亏。 话倒是说的很委婉,大概是顾及到她的身份,也猜到了她手里掌握着局长行贿的证据,不然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沐想着引蛇出洞,不过方法有待考量。 柴局长是个老狐狸,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出面。 “好吧,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对学校的影响降到最低,也不会把事情闹大。” 校长听到他这么说,欣慰地笑了,大声说:“不愧是人才,格局就是大,时教授,这件事你受委屈了,改天咱们一起吃个饭,顺便就当祝贺你在音大就职。” “吃饭就免了吧。” “刚刚我话没说完,”时沐收起笑意,眼神变得锐利,“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那您能告诉我,两年前从琴房坠楼身亡的那个女生,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话音一落,房间里立刻陷入了诡异的沉寂,墙上的挂钟还在尽职地履行着自己的指责,咔哒咔哒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们的神经。 “校长,”时沐轻声叫他,“林校长。” “啊?害,那件事啊,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都快忘了。”校长挠挠脸,僵硬地咧咧嘴角,“新闻不都说了嘛,因为设施老化,楼顶的栏杆生了锈,脆的很,那个女生靠上去的时候栏杆刚好从下面断裂,她就摔下来了” “当时下着雨,附近没人看到,等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校长说话的时候仰头望着天花板,语气里有些惋惜,“可惜了呀,我记得那女孩儿弹琴很有天赋,还拿了奖学金了,造化弄人呀……” 他惋惜的话说的情真意切,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注意到一旁坐着的时沐攥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狠狠掐着自己,死死咬着下唇,生猛的像头恶狼。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校长赶紧坐正,喊了声“请进”。 桑柠月开门进来,目光注意到沙发上坐着的时沐,没想到她也在这,终于在两秒后想起来冲她打招呼。 见不速之客到来,时沐便不打算多留,起身:“那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聊。” 校长赶紧应着“好”,暗暗松了口气。 时沐出了大楼,走了没多远桑柠月就追了上来,喊住了她,因为跑得急还差点又撞到时沐身上。 时沐闪身躲开,上下打量着她的穿着,今天穿着毛呢外套,看上去比昨天暖和多了。 行,还算有脑子。 几秒后,她收起审视的目光,问她:“你不是找校长吗?这么快?” “我就是给他送个东西……”桑柠月双手撑着腿缓了几秒,站直身子看着她,笑了,“你比较重要。” 时沐的心差点因为她这嫣然一笑而剧烈跳动起来,可是一想到刚刚在校长口中听到的话,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就又送了桑柠月个冷脸。 不过对方看起来毫不在意。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 “没有,不需要。”时沐抬脚就走,但桑柠月不依不饶地从后面追上来,再一次倔强地挡在了她面前。 “你说说看。” “我说了没有,不需要,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时沐声音倏地拔高,几乎是吼出来的,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你要是真的可怜我,就让我一个人待着。” 桑柠月被她吼得有些发愣,目光低垂看向地面:“对不……” “别跟我说对不起。”时沐觉得从见面起,桑柠月跟她说的抱歉的话太多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大了比较龟毛,听不惯她跟自己说对不起。 或许自己真的需要她一句道歉,但绝不是因为这些不痛不痒的小事。 时沐左右看了看,发现路上有不少人,而且大概因为她刚刚那一嗓子,全都在盯着这边看,视线并不友善。 又是因为桑柠月,短短两天她经历了太多计划之外的事,她已经很忍着不迁怒于她了。 “别再堵着我问东问西的,我不需要你帮忙。” 时沐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之后便匆匆离开,也自然没能听到桑柠月那句迟了几秒才说出口的“明天见”。
第4章 周六一早,还不到九点,时沐就到了音大门口。 等人的功夫她已经打了不下五个哈欠,昨晚又没睡好,只不过这次是因为桑柠月。 她一整晚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太过分了,她心情不好想发火可以理解,但是对着无辜的桑柠月一顿输出,就很有问题了。 时沐一边感叹自己的道德感实在太重,一边想着下次见着桑柠月,可以给她道个歉。 不过前提是,能见到。 这个前提条件本来就很难满足,时沐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出来。 过了会儿,费玉琛那辆拉风的奔驰大G驶来,又一脚刹停。 车窗降下来,戴着墨镜的人冲她招手:“走啦老时,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混在一起,装什么嫩呢。” 时沐瞬间黑了脸,恨自己没背个炸弹出来。 旁边站着的几个女生才认出这人是时沐,大概是听说了她的光荣事迹,惊喜又克制地跟她打着招呼:“时教授,早上好!” “早上好。”时沐冲她们笑了笑,然后把雪板放在后备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直到车子缓缓启动,时沐去拉安全带,才发现后座上还有一个人。手上一顿,猛地扭动身体朝后望去。 那张脸她可太熟了。 太妙了,这么短的时间里见了前女友三次,还都是近距离接触,而且一次比一次突然。 时沐只好装作没看见,僵硬地转过头,咔哒一声扣上安全带。 道歉的话说也不出口了。 新建的滑雪场在离市区四十多公里的地方,开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时沐早上没吃早点,本来想着叫费玉琛一起去吃的,但现在多了个桑柠月,想想还是算了。 与其浪费时间在路上,还不如早点到那里,她不想跟桑柠月在一个空间里待太久。 时沐脑袋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却在暗自跟自己的胃较劲。 她的胃还是老毛病,一日三餐少一顿都不行,不然就会像现在一样绞痛。 偏偏她这么多年也没养成吃早点的习惯,总会忘。 她眉头紧锁,胳膊忽然被拍了下。 时沐睁眼,桑柠月从后面递来的一个小纸袋。 “什么?” “面包。”她简单地问,桑柠月也简单地答。 时沐想说“不要”,但是她怕这样自己半路会吐,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地接过:“谢谢。”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应该的。” 看着桑柠月的反应,时沐有点恍然,昨天自己真的凶了她,态度也是史无前例地差,可是今天看她,怎么就像忘了一样? 吃过面包后时沐感觉舒服了点,靠在椅背上,这次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手里攥着的垃圾袋不知道被谁收走了。 到了滑雪场,时沐开门下去,冷风吹来,让她清醒了些。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雪,地上是柔软的雪层,鞋踩在上面嘎吱作响,时沐都能想象到今天的雪道滑起来有多舒适,光是这么想着,她嘴角就染上了笑意。 过去几天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当然,一件事除外。 穿雪服的时候,时沐坐到费玉琛旁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质问的话:“你怎么没告诉我她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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