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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皇城已经封锁，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为的就是隔绝瘟疫传染。而其他各地，封锁力度没有皇城那般严，被瘟疫钻了空子。中央朝廷也并未想到办法解决瘟疫，只能靠各地方官员自己想办法解决。说实话，这样的做法实在令百姓和地方官员寒心，这不明摆着让她们自生自灭嘛。 蒙县治愈瘟疫的消息还只是在魏州境内有所耳闻，宋明镜就循着消息找来了。而且一听是“老熟人”，她就更高兴了。 可惜，她自认和云娘林喻是老熟人，这两人却并不这么想。云娘甚至都没见过宋明镜，但看她气度不凡，想来应当是什么达官贵人。 这要放在从前，云娘见到宋明镜这等人，定是要露怯的，甚至吓得话都不敢说。可如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竟颇有自信，在宋明镜面前也不卑不亢，待宋明镜与裴苏扬无异。 好在此时她们谈话并无他人，否则那些个认死规矩的人，怕是要觉得云娘以下犯上冒犯了公主。宋明镜本人是来求见云娘的，她也不端什么架子。 其实宋明镜一直都没什么架子，不管是招揽裴苏扬的时候，还是和林喻初见的时候，她一直都偏向于隐瞒身份，借裴苏扬表姐的身份和她们交流。 云娘还记得当初在家时，林喻对裴家选择上晋王的船有顾忌，她并不知道宋明镜这一趟是为晋王还是为宋明镜自己，但她知道，当晋王找上裴家的时候，而裴家又和林喻有关，她们便不能摘干净。既然如此，那她也想成为有价值的人，只有当她有价值的时候，才不会被轻易抛弃。 当她唯一的价值只剩下美貌时，她的下场便会和几年前一样，被爹娘卖给许家大郎，婚后没多久，许大郎死了，她便过上了被婆家蹉跎打骂的日子。 云娘知道她师父的好心，不让她把方子告知别人，是希望她有能在大夫这一行业立足的资本。但她也明白，瘟疫只是一时的，她牢牢攥着这个方子，也只能在这时候为人所追捧，等到瘟疫全过去，她必须得有所仰仗。 云娘所能仰仗的，一是如今她在蒙县积攒的好名声，二就是眼前之人，当朝五公主宋明镜。并且此人不仅可能是她所仰仗的，也可能成为裴家、小林家所仰仗的。 所以，云娘大方地把方子送给了宋明镜。宋明镜本想以千金购买，却没想到云娘分文不取送给她。与其说送，对于宋明镜这样地位的人，云娘的行为更像是献。 云娘此举，倒是令宋明镜对她另眼相看。宋明镜以为这穷乡僻壤也不过是些乡野村姑，竟没想到如云娘一般的人，还能有这样长远的目光。 有了云娘的药方，宋明镜第一站竟然选择了帮裴苏扬去魏州解决瘟疫。 这当然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在里面，裴家死的人太多了，裴家嫡系只剩下了一个裴苏扬。此时裴苏扬和她宋明镜带着能治愈全城的药方回去，既能助宋明镜赢得魏州百姓的民心，又能助裴苏扬彻底掌管裴家。 从前的裴苏扬再如何也不可能越过她前面两个哥哥掌管裴家，她不过是仗着五百亩地能和裴家谈条件罢了，距离掌控裴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现在好了，她的竞争对手全死了，尽管裴苏扬悲痛万分，但不得不说，从实际出发，裴家两位少爷的死对她来说利大于弊。 纵使此时裴家旁支肯定会趁机夺裴家家产，但若是裴苏扬和宋明镜拿捏着治愈瘟疫的药方，还不是她们让谁听话，谁就只能乖乖听话。不听话也行，等着病死吧。 这对宋明镜来说也是有利无害，和裴家的男人们合作，男人们一心想上晋王的船，只是把她当作晋王的辅佐。而裴家落到裴苏扬手里，裴苏扬是和宋明镜本人合作的，她其实并不想和晋王合作。 同爹爹哥哥见过晋王几面，每一次晋王的目光都令裴苏扬很不自在。宛如打量一块肥肉的眼神，令裴苏扬恶心。与其和这等鼠目寸光的人合作，她更愿意和宋明镜合作。 这是双赢的局面，但裴苏扬在给爹娘哥哥下葬时，仍然站在原地默默流泪，任何人来劝都没用。直到宋明镜来，一句话就劝动了裴苏扬去休息。 “你这般折磨自己，裴老爷裴夫人也不会活过来。与其浪费时间哭，不如早点处理完你家觊觎你家产的人，早日回蒙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裴苏扬因着这句话，转身收敛起所有的软弱，再次看向宋明镜时，脸上常有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平静。 宋明镜见这人把她话听进去了，心想，果然，蒙县有裴苏扬更在意的人。 是谁呢？是关系一般的林佩漪，是压根没多说过几句话的云娘，还是一看见就绽放笑容的林喻？ 作者有话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198章 医馆 话虽如此, 等裴苏扬处理了不服她的裴家旁系和自诩老功臣们，她彻底掌控了裴家，却并未立刻启程回蒙县, 而是跟着宋明镜一路把魏州境内的县都走了个遍。 宋明镜自然是要借药方和自己准备的粮食收拢人心, 而裴苏扬则是趁此机会收回裴家下放到各县商铺的权力。她的处境不同于她爹, 她爹是名正言顺的裴家掌权人，即使下放权力，这些人也都听她爹的。可裴苏扬是女子，这就意味着她要付出比男子多出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努力, 如果权力依旧下放给各地商铺的管理人, 这些人若是不服她，想偷摸整她可太容易了。 也是这时，裴苏扬才发现，同行的宋明镜可不简单是拿着药方治人，她还有另一重身份——皇帝亲封的钦差大臣，负责暗地里查各地的贪污案件。 饥荒和瘟疫，说是天灾也不错, 但这其中谁敢保证没有人祸？原来皇帝下令分发到各地的赈灾粮其实有三拨, 第一拨是赈灾款, 裴苏扬压根儿没看见，第二拨是粮食, 也没溅起什么水花, 第三拨倒是送到了百姓手里, 只可惜, 数量感人, 远远少于皇帝从国库分出来的。 也就是说, 三拨赈灾粮和赈灾款起码被人吞了十之八九, 这数量不可谓不惊人。因上次太子贪污的事，皇帝不信任他，又担心和太子有利益冲突的其他皇子借钦差之名斩除异党，遂让还没嫁人，但聪慧伶俐的五公主宋明镜暗地里查贪官，不仅如此，还赐予了宋明镜可以立斩贪官污吏，无须上报的尚方宝剑，以及几十名皇帝的亲卫军，负责保护宋明镜的安全。 去蒙县的时候，宋明镜并未带上亲卫军，直到她和裴苏扬巡查各地时，才带上了几十名亲卫军，并且让他们做寻常侍卫打扮，完全看不出曾经是守卫皇帝的亲卫军。 在这些亲卫军中，负责贴身保护宋明镜的是一名女副统领，亲卫军的正统领在皇帝那儿，副统领有两名，其中一名是女子，负责保护宋明镜。 只是裴苏扬怎么看怎么觉得贴身保护有些过头了，贴身保护也需要亲自伺候沐浴更衣吗？她们住客栈或是住裴府的时候，裴苏扬发现那名女副统领会遣散其他婢女，只留她一人伺候宋明镜沐浴。 而且两人在马车里的相处也十分怪异，宋明镜跟没骨头一样倒在女统领身上，还要对方亲手剥水果喂到她嘴里。喂就算了，为什么有时还咬着对方手指不放？ 裴苏扬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两人的相处实在不像普通主仆，更像……更像不知羞的夫妻。 裴苏扬被自己的猜想惊到，后来的日子便换了一辆马车，一人独乘。 等裴苏扬一走，一脸冷淡的女统领问：“殿下当真放心此人？不怕她把看见的都说出去？” 宋明镜没骨头一般靠着女统领，媚眼如丝：“不怕，本宫敢保证，她心里有鬼，与你我二人无异。呵，本宫的好皇兄，还说要纳她为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 “无妨，在利益面前，皇兄还不至于被美貌冲昏头，他更在乎皇位，不至于立刻对裴苏扬下手。只是，我们得赶快了，借这次钦差身份，全换上本宫的人。” 裴苏扬和宋明镜这么一巡查就是大半年，转眼就是第二年的春天。 持续了两年多的干旱伴随着饥荒，终于在这时候迎来了一点曙光。四月下了场春雨，淅淅沥沥落在干旱的大地上，久旱逢甘露的大地散发出泥土的腥气，却令百姓们欢呼不已。 土地终于能得到灌溉，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种地，种出粮食才能活。可问题是，现在的百姓刚经历饥荒和瘟疫，哪怕是土地能种作物，可她们也没力气、没动力去种。现在种下，早点得八月收获，晚点十月都有可能，中间的时间里，她们饿着肚子，哪有精力种田。 可上头不拨款，不运赈灾粮来，地方小官员，如蒙县县令这般的人，只能自己想办法让自己管辖的县活起来。县里的粮仓开放倒是能再支撑一段时间，可谁能保证百姓们吃着粮就会老实耕种呢？ 林喻能保证，她从商店里兑换了另一种水稻种子，相比于之前的优良水稻种子，这次她兑换的是短期水稻种子，育苗期、成熟期都更短，若是得到很好的灌溉，四月种下，大概六月就能收获。 而林喻拿出了这种短期水稻种子，愿意赠给蒙县官府，让官府去推动百姓们种这种水稻。虽产量不如优良水稻，但胜在周期短，很快就能让百姓们吃上自己种的粮食，结束饥荒。 县令惊讶于林喻的本事，他也是知道的，林喻和裴家合作，一个人几亩地就能种出两三千斤粮食，他最初也想让林喻和官府合作。只可惜林喻先和裴家签了契约，他再去找林喻，岂不是和裴家对着干，且那时候官府也不缺粮食，故他并未去找林喻。 现在听林喻主动提起，而且是赠给官府另一批短期快速的水稻种子，县令不由得大喜。虽疑惑怎么可能有水稻两个月就能收获，但鲜少有人敢拿这种事来欺瞒官府，一来没利可图，二来若是骗了官府，县令可是能抓了林喻直接问罪的。 当官府收了林喻的种子，开始推广给各乡各村种植，果然，在六月中下旬，百姓们就发现种下去两个月的水稻竟然就能收获了。一下子就有粮食可吃，官府的粮仓也终于得以关闭，只可惜里面也没剩多少粮食。还好，官府拿到了林喻的种子，自己也种了点，不然真不知道拿什么填补上粮仓的空缺。 虽说是短期的品种，产量和质量比不上优良水稻，但也比大燕本土的水稻更好，一亩地也能收获个一百来斤，有的人家以前种的，甚至一亩地五六十斤，碰上地贫瘠的，一亩地三四十斤都算不错了，眼下一亩地一百来斤，远远超出百姓们的期待。 其中心眼多的农民，试图留种，结果自然是失败。短期水稻的作用其实就是快速地解决旱灾结束后还持续的饥荒问题，一旦解决了，百姓们还是得靠自己种地。 蒙县县令倒是还想找林喻要短期水稻的种子，可她们事先就说好了，这一次是林喻无偿赠与的，算不上合作，哪有人死皮赖脸找人又要免费种子的。况且，短期水稻种完，饥荒解决了，林喻还要种回自己本来的优良水稻，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去培育优良水稻了，哪有空再去培育短期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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