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算不上闷酒,到底也算不得多么轻松,谢微偶尔夹上一筷子桌上清淡的菜吃。 “要不我们也出去逛逛。”洛宁放下酒杯,沾着酒液的唇显得有些诱人的味道。 谢微抬眼,微一挑眉,洛宁再不说她就要想着该如何开口了。 “好。” 祈月节是楚国风俗,如游神花灯是各地都有,小的细节则各有不同,例如帝京当中会放焰火打铁花,太微镇的少年出行都会选择在脸上戴一个面具。 “要买面具吗。”谢微站在摊前,拿起了一个昆仑奴的面具。 洛宁想,她师妹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合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旋即又觉得千金还难买美人笑。 师妹这样上下两界都难得的美人,一面百金那是往小了说,一个祈月节的晚上过去,路上行人那样多,四舍五入就是万金。 那师妹岂不是吃大亏。 她这可都是在为师妹考虑,绝不是看到有人盯着师妹她会吃醋。 “还是戴一个吧。”洛宁挑了一个白面红眼的狐狸面,面具后做了系带,谢微雪白如脂玉脖颈略低,洛宁很快将它系好。 微凉的指尖擦过脖颈,谢微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心动之感。 “我也给你戴。” 谢微转身,把手上那个昆仑奴的面具给洛宁戴上。 都戴上了面具,这下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胆子倒比先前大了许多。 因为人流巨大,两人靠得极近,双肩相挨,手背也不时互相擦过。 洛宁心跳如擂,悄悄勾过了谢微的一根手指。 “人多,怕走散了。” 说这话时,洛宁在面具后的脸颊已然熟透。 谢微反手牵上了洛宁的手:“这样更牢靠些。” 洛宁倒吸了一小口气,转头时飞快瞥了一眼谢微,发觉谢微的目光也不在此。 两人身子跟头南辕北辙仿佛不熟,手上倒还实诚,紧张出了汗也不肯放。 洛宁暗道这是什么初中生早恋剧情。 走到街尽头,谢微似说了什么,洛宁还在出神,便凑耳过去听:“什么?” 耳尖碰到了一点软凉的物什,那是什么,似乎是谢微的唇。 洛宁的耳尖也跟着熟了。 谢微抿了抿唇,也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起一件事,要离开一会儿,很快回来。” 洛宁心道别啊,好不容易的机会,万一又像上辈子一样,逛着逛着钻出这白煞黑煞来怎么办。 话一出却成了:“好,你去吧。” 谢微当真转身离去,洛宁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发觉她的手上也沾上了一股淡淡的雪檀味。 真是绝情啊师妹,洛宁失落道。 确实是突然想起的一桩事。 谢微曾在太微镇的花灯店中存下过一盏花灯。 她本没有报多大期望,那么多年过去,按照凡人的寿数,店主大概早就不在了。 循着记忆找到那家花灯店,出门迎客的是一位年轻姑娘,谢微记得她第一次来时的店主是位中年男子。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吗?” 灯店姑娘眼前一亮,暗叹一声好俊的仙子,即使在平均颜值高得离谱的修真界中这姑娘的容貌也是头一份的。 谢微张了张口,突然有些无措: “是......我曾在这里存了一只花灯,但是很多年过去,我没有来取它。” 店主姑娘笑问道:“姑娘不妨说说花灯是什么样的?” 谢微伸手,玉兰一样白皙漂亮的手比道:“一只粗碗大小,约有一臂长,花样是迎春。” 光听描述,姑娘犯了难:“我爷爷和父亲两辈留下来的花灯也不少,姑娘且容我去找一找。” 谢微点头:“好。” 她并不对找到花灯报多大期望,但闭上眼时谢微还记得那盏花灯的样式。 一吊的迎春花,做起来极费工夫,做完了花蕊上也没有适宜的灯,谢微用上了灵力才让它亮起来。 但她自信那是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送给洛宁正好。 那天晚上邪煞出街,谢微收到洛宁的传信符,她怕将花灯带过去损伤花灯,便将它寄放在了店中。 转眼近百年过去,人已非昨日,不知灯可还如旧。 谢微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叩。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仍不见店主姑娘的身影。 所幸谢微早有预料,留下一枚价值连城的鲛珠后便离开了花灯店。 她很快在街的转角看到了洛宁。 百无聊赖的洛宁抱手靠在背后的墙边,半面辉煌的灯光,半面是沉寂的小巷。 花灯的彩辉落在洛宁的眼中,却未能入得她的眼底,她在等。 等一个真正能和她看灯的人。 谢微并不出声喊洛宁,也不穿过人群去找她。 一人在街头,一人在街尾,夜风吹起谢微如雪的裙袖,她就这样安静地注视着洛宁。 洛宁似有所觉,抬头望去,一眼看到了那双点漆似的眼。 花灯连天月满梢,灯下的雪衣美人仙姿独绝世无其二。 又是哪里来姑射仙子,竟是踏月而来,月华照身,她好像也在此随月等待了千年。 千言万语,千思万绪,洛宁竟是一阵凝噎。 那些她有印象的,没有印象的记忆全都一股脑地涌在了洛宁眼前,她总是在等她。 隔着人山人海,洛宁轻唤了一声师妹。 洛宁一刻也不能让她再多等了。 逆着人流行走不是一件易事,洛宁偶或撞到行人,讨了一句抱怨,洛宁也只是道歉后继续朝着那道白衣走去。 谢微一楞,也挤着人群艰难地朝洛宁行去。 “师妹,谢微!”洛宁笑了,眉眼弯弯,献宝似的从袖里拿出一个没点着花灯给谢微,“看,这是什么。” 灯下洛宁眼神晶亮,笑意如春风。 谢微的语调中情绪难辨:“可我没有花灯送你。” 洛宁微微一笑:“没关系。” 那店主姑娘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盏迎春花灯,挤过人群终于找到了谢微: “哎呀姑娘你怎么走了。”店主姑娘絮絮叨叨道,“你不知道那灯藏在了好深一个角落,我费好大劲儿才把它找出来呢。” “.......它还在。”谢微捧着那盏花灯,灵力送去,时隔百年,那盏迎春花灯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谢微轻轻地摸了摸它,把它递给了洛宁:“现在有了。” 正是放下河灯的时辰,旁边的一对少女许诺道: “我许诺,我必将迎娶身旁同行之人,他日带着今夜的月辉,履行承诺,神女作证。” 神女作证。 山上青钟轰鸣敲响,洪声绵长清远,震耳欲聋。 洛宁眸色深深,伸手拉开了谢微脑后的面具系带,她用自己巨大的昆仑奴面具挡住了两人的面颊。 双唇相贴,像是万年前神女相还的一个吻,更是洛宁此刻的所求。 原来勇敢也没有那么难嘛。 谢微手上那盏花灯坠了地,微仰的头让一头瀑发如泻墨。 两位身资高挑的姑娘相亲,宛如一对画中璧人,不少路人停下来驻足欣赏。 洛宁和谢微额间相抵,洛宁勾唇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 洛宁拉着谢微回了客栈,门刚一关上,两人便重新吻上,错手间不知谁拔了谁的簪,又宽了不知何处的带。 滚倒在床边时,谢微挣扎着起来想居上位,却被洛宁吻上了鼻尖。 游走所带来的痒意,谢微的腰不禁软了一软。 洛宁得逞,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谢微心想应该洛宁戴那狐狸面具才对。 洛宁温声道: “我来。”
第39章 贪欢 下 洛宁的眼睛微微弯成了月牙, 温声说一句我来,谢微蹙着眉,洛宁笑道:“我是师姐, 我先来。” 谢微蹙眉, 却抵不住洛宁的撒娇,还是慢慢放松了下来将主动权交给了洛宁。 这是洛宁第一次感谢神族生而知之的能力。 饶是第一次, 可只要洛宁想, 脑海中总能搜索出对应的知识来,娴熟地不像个新手。 夜色深沉,一双纤白的手交缠, 谢微第一次知道指尖的温度可以既灼热又冰冷, 几乎要带起一片不可言说的战栗。 脑海里的知识告诉洛宁,这件事,尤其是初次必须得徐徐图之, 一定要顾及对方心情。 若是白日或者屋内灯火太亮, 则会让对方陷入羞意当中, 后续很难投入。 床边的烛火明灭, 洛宁腾出一只手去灭灯 却不小心打落了烛火, 火花一燎,像是一朵绚烂炙热的花绽开。 所幸客栈的地砖不是用木板铺设, 火花坠落入地后只是转瞬明光迸溅, 房内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一张小榻似成了黑夜中的一片孤舟。 素白下的红莲催折,谢微想到了长生海的潮汐, 起伏,涨落, 暗合着天地运行的规律和法则。 潮汐时有宁静时有狂澜,有经验的出海人会顺势而动, 然则谢微于此道还是太过新手,只晓得依着潮汐之意而动,常有被潮汐所淹没之意。 暗蔓在夜晚悄然滋长,使人分不清到底是是垂落的青丝,还是那平时握剑的手指。 今夜注定不安,晃白的闪电相击,在浓墨夜色中像深渊也被撕开了一道巨口。 谢微的灵台不复往日清明,混乱至极,又似能听到街外第一滴雨落到树叶上的刹那。 谢微怔然失神道:“外面下雨了吗。” 洛宁抬头,随意往窗外一望:“似有一些雨意。” 雨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今夜注定不安。 谢微的脸颊微红,洛宁却很有探索精神,她正再来一次时,门外咚咚地被拍响了门。 “姑娘!姑娘!快起起身,出大事了!!”说话的店家老板。 洛宁恼道,又是事,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毁灭吧世界,洛宁还以为只有神女会有这样的想法,没想到自己在此刻也起了灭世之心。 谢微已起身拢好了衣襟,方才那副只有洛宁才得见到的神色也敛去了七七八八,只有那精致眼尾的一抹绯色才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门外还在催命似的叩着门。 洛宁心如死灰:“出大事就出大事吧,让我死了算了。” 谢微扫了洛宁一眼,淡道:“下次再说。” 还有下次,洛宁垂死病中惊坐起,瞬觉周围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世界虽然烦恼嘈杂但毕竟还有美好之处,灭世乃反派之举,不可取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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