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目光涣散,不间断地重复这句话,顾知白只要稍稍做出要动的架势,它就立刻高声哀嚎,人话夹杂着狗语,嗓音嘶哑,仿佛叫破了喉咙。 顾知白感到无可奈何。 她弯下腰,温柔但强硬地把狗拉开,握住它叫喊的嘴巴,把狗抱紧怀里,轻柔地爱抚它的脊背,它的肚皮,揉它的耳朵,吻它的额头。 “乖。”她说,“乖一点。” 狗仍旧在哆嗦,但是它安静下来,某些困扰着它的梦魇退去,狗回到现实,回到主人的怀抱,它小声抽噎着:“对不起。”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来历?”顾知白说。兽人在这座城里地位比人类更高,何况他们天然反感自己的原型,怎么会有兽人以兽形活动。 狗开始说它的故事,它的嗓音沙哑,像是掺了盐粒,说一个字就要刺激一次伤口,让它疼得流出泪来。 它是一个被调教好的宠物兽人。狗已经没有原来的记忆了,它只记得那些教学,残酷的惩罚,无止境的折磨,长着兔耳的兽人用平静无波的嗓音宣布它们下一次进食的时间,也宣布每一次惩罚的开始。 看守的人在交谈,说买下它的人这个月已经买了三个宠物了,报废率真高。 狗浑浑噩噩,精神如一潭死水,却听懂了他们的话。它要死了吗?成为这些人嘴里报废率真高的一员,甚至连个具体的名字都没有。 也是,宠物当然只能由主人起名。 它被带着来到手术间,刚埋下芯片,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黑市出事了,混乱的嘈杂声越来越近,给它做手术的人都跑了。 望着敞开的门,狗的心跳越来越快。它咬断自己的尾巴,把芯片和一截断尾留在手术台上,浑身是血地逃了出来。 狗不敢维持兽人的模样,怕被抓回去,它变成狗,开始在城区流浪。 原来它跑出来,还有自己的功劳。 “让我看看。”顾知白松开环抱它的手,“你原本的样子。” 狗泪眼模糊,嗯了一声。下一刻,它的肢体拉长,发出骨骼生长时的脆响。 眼睛变得更大更圆,五官更加柔和似人,四肢纤长,面庞柔美可爱,眼眶中还噙着泪,望过来时,瞧着可爱又无辜,有种茫然无措的脆弱感。 兽人当然要穿衣服,袒露皮毛和裸奔无异。可狗仰着躺在顾知白怀里,它没有穿衣服的概念,狗么,当然不用穿这些东西。 狗抱着她的胳膊,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说着自己学过的“知识”,它拉过她的手,让她抚上自己的面庞,接着向下滑动。 狗的皮毛柔软顺滑,好似缎子般吸住顾知白的手。 摸一个兽人和摸一只狗的感觉截然不同。 狗还在喋喋不休,像是献宝,它的尾巴也更加灵活,缠住顾知白的手臂,在上面绕了一圈。 “我什么都会做。”狗说,含住她的手指,目光哀求,“主人,不要赶我走好吗?” 在狗还是狗的时候,它就很漂亮了,变成了更加符合人类审美的兽人,甜美的特质愈发凸显出来。 狗舔上她的嘴唇,那条柔软的粉色长舌蹭过唇瓣。顾知白的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好像自己变成了装食物的碗。 它抱住她的身体,格外积极主动,好似在展现自己的能力,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好狗。 顾知白有些意动。说不心动是假的,但这份心动和爱无关,是纯粹的生理欲望。黑市调教宠物的手段是出了名的高超,每个顾客都赞不绝口,她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事。 可这是她养了好几个月的狗,顾知白有一点儿芥蒂,感觉很不适应。 她神游天外的时候,既没说拒绝,也没说可以。 狗有些慌乱,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它的指甲被磨得钝了,但划开衣服还是轻而易举。 它把头埋进胸口。 狗学得很好,理所当然,每个宠物都学得很好,不好的那些活不过一周。 它的舌头薄而柔软,长而灵活,能做很多事情。 顾知白神色复杂地夹住它的头,喃喃说:“你是真的什么都会。” 什么时候睡着的,顾知白浑然不知,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十分荒唐。 狗倒是没变回狗样,它把毯子铺到床边,在地上睡了一晚,瞧着可怜兮兮的。 顾知白一动,它就醒了过来,趴在床沿上,轻声叫她主人。 “我去给主人准备早餐,好吗?”狗说,眼神祈求。 “不用。”顾知白揉了揉额角,感觉还是有些困。 “我会做的!”狗着急起来,又小声呜咽,“我会做早餐,我很有用的!” “我知道。”顾知白说,“我知道你很有用了。”她捏了一把狗耳朵,“乖宝贝。” 狗顿时笑起来,扑上床,扑到她的怀里,毛绒绒的大脑袋蹭来蹭去,翻来覆去地重复这句话,“我是乖宝贝!乖宝贝是我!” 狗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冒着幸福的泡泡,它眨巴着眼睛,仰躺着倒在顾知白的怀里,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主人摸摸我。” “我可以给你做个假身份。”顾知白揉了揉狗肚腹上的软毛,忽然说,“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被黑市的人抓走了。” 听到这话,狗不惊喜,反倒惊吓,它慌张失措,眼泪瞬间溢了出来,“主人不要我了吗?” “你不想要新的身份吗?”顾知白说,“可以堂堂正正走在外面,像我一样做个人,而不是当一个宠物。” 狗像八爪鱼一样抱住她,尾巴夹在腿里,哽咽着说:“可我不想做人,只想做你的狗。” “好吧。”顾知白微笑,轻轻擦掉它脸上的泪水,“那就做我的狗。”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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