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曲棠上前握住她的手臂,问得温柔。 颜昭溪的神情轻快,只是说话时嘴巴有点力不从心:“不知道,脸上一点感觉都没有,木木的。” “麻药还没过,是这样。”曲棠跟护士一起推着她往病房走,一路都跟她说着花,说着说着,颜昭溪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突然开心了?”曲棠问。 颜昭溪的眼眸弯弯:“没有啊,就觉得做完手术出来,有个人在等自己,感觉挺好的。” 曲棠温柔地说:“不止是我。” “嗯?” “阿姨也来了。”曲棠朝护士站的方向指了指,那里,颜美正在跟护士反应要在病床加一床被子。 看到颜昭溪从手术室出来,连忙背着包跑来,一连几天的担心和紧张让她的眼神看来有些沧桑。 “昭溪,怎么样了?疼不疼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想吃什么?妈妈回家给你做。” 久违的母爱让颜昭溪心里暖暖的,好像从前发生什么并不重要,眼前这个人,她的妈妈,会真心真意地关心她。 “想吃个南瓜盖饭。” 她接受了这份母爱,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颜美欢喜地跑回去做饭,望着奔忙的背影,颜昭溪有些感慨。 “曲棠,我感觉我还挺奇怪的。”她糯糯地用食指抠弄曲棠的掌心,“以前吵架的时候吧,我就觉得说,没有亲情我也能过得很好。但是,她突然来关心我的时候,我又觉得,有亲情吧,好像更好。” 曲棠盈盈看进她的眼睛,缓慢地说出原因:“因为人都在成长,感情也是流动的。你从一个小姑娘向着独立女性成长,阿姨也从「男人就是天」向着「女人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天」去成长。她愿意学着去了解你,而你也愿意在原地等等她,这样的关系是很让人羡慕的。” “不愧是老师。”颜昭溪的目光多了几分崇拜,转而问,“那你是不是也在等我?我演技不好,为人处世也差劲,要不是你教我,我走不到今天。” 这话有点不自信,曲棠抬手在她鼻梁轻轻刮了一下,“小笨蛋……” 颜昭溪不服:“干嘛?” 曲棠定定望进她的眼眸,眸光潋滟:“我和你是双向奔赴。” 从来不是谁等谁。 —— 几天后,颜昭溪的绷带拆去,原本被石头滚出的深坑和烂肉填充成正常皮肤,表面的肌理趋于平滑,剩下红褐色的伤口痕迹,这也意味着开始进入修复的第二阶段,每天早晚用仪器照射理疗,敷用修复药物。 曲棠因为脑震荡也要修养一段时间,导演让她放到14号,一向敬业的曲棠却多申请了一天。 15号这天,曲棠早早起来帮她做理疗敷药,两人一起跟着钟姨去楼下的花园做了半天的园丁。 颜昭溪觉得有一点异常,具体哪里异常她说不上来,只觉得曲棠好像心里装着事情,比平时多了那么一丝仪式感。 半下午的时候,曲棠帮她换了一条粉赤拼色的丝绒裙,自己也穿了一条新买的杏色长裙,说要出去吃饭。 颜昭溪也没问具体什么事,总之这段时间曲棠天天陪着她,突然想去外面吃一顿也挺好。 变故在半路。 私家车刚刚驶出别墅区,就迎面被楚钟红挡住去路。 短短两天,楚钟红就失去了表面的光鲜亮丽。天价烫染的头发一股脑绑着,脸上没有丝毫妆容,深重的黑眼圈仿佛被油漆刷过,两只眼睛仿佛饥荒逃难的狒狒。 身上的衣裙仍旧是贵妇的天价配置,但大红大紫的颜色反而显得她气色虚弱,五位数的衣服在她身上宛如麻袋。 “曲棠。”她拦在车前,眼睛仿佛要吃人。 “是你去举报的吧?”她扣住驾驶座的车窗,看向车里沉静却无比冷漠的曲棠,质问,“你举报美轮美奂,说我的产品不达标,仪器不达标,全都是你是吧!” 面对这样的指控,曲棠没有丝毫恼怒,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着抬头,尽管从下往上看的视线不占据地理优势,但她眼中一片冷漠,反而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没错。”她优雅地用食指敲打着方向盘,“这么多年过去了,红姨你还是这么聪明。” “你!”楚钟红气得手抖,“你承认了是不是?你终于敢承认了是不是!你见不得我做美容公司,非要搞垮我是不是!我破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你就那么想害我!” 曲棠的表情淡淡的,舒展的远山眉甚至没有半点收拢的迹象,薄唇动了动,“彼此彼此。我的那条威亚突然出事,恐怕跟红姨你脱不了关系吧?” 凶狠的表情一顿,裂开缝隙,转而恼羞成怒地拔尖声音: “你什么意思!你有证据吗!有本事你去警察局告我啊!曲棠,别以为美容中心倒闭了我就活不成了!我还有你爸爸,曲家家大业大,我养老根本不是问题!” 曲棠的眼皮微微一沉,眼中轻蔑:“既然没有问题,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楚钟红的眼珠一跳,血丝突突得几乎爆裂,她转而看向颜昭溪,质问: “颜昭溪,你听到了吧?你还敢这个人在一起吗?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全在背地里捅刀子!你就不怕哪天这刀子捅在你身上,让你也倾家荡产!” 颜昭溪抬了下眉毛,也没有生气,甚至有点惊喜——过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来找她吵架了。 “就算倾家荡产也是你先荡,要捅也是你被捅。曲棠从来不会对我做什么,她唯一的错误就是仁慈。 我来投诉的话可不仅是写封信,我要叫助理去你店里开实时直播,把粉丝和圈子里的朋友全都号召起来,让你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人人喊打。” “你!你……”楚钟红被她气得头昏脑涨,“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竟然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颜昭溪挑眉,“那真是抱歉了,红姨,我说话一直这样。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给你挂个精神科的号。别说我小气,国内的三甲医院随便挑。” 楚钟红一口气分成三次喘,面色胀成了猪肝红,「你」了好几声也说不出话来,被曲棠宽容地打断: “红姨,我们还要去过结婚纪念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语罢,车窗缓缓上升,切断楚钟红张牙舞爪的咆哮。 笃! 操纵杆挂挡,私家车再次启动,副驾驶的颜昭溪却跟不小心吃到汤圆里的除夕硬币似的,惊喜却又不敢置信。 偷偷看了眼手机,果然,已经10月15号了。 去年今天,她们在民政局领了证。 之前她一直记得,奈何最近事情太多,又是告白又是意外,将她原本的期待冲没了。 并非她不重视这一天,只是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繁复庞杂的事务宛如裹挟着泥沙的黄河,长久拍打着两岸。纵然不能冲垮岸边的礁石,也将那石头染得泥黄,失去原本的颜色。 而正是因为精力有限,能铭记的曲棠便显得尤其难得。 空气中渐渐弥散开一股柔和的清香,好像阳光照进花丛。 偷偷像驾驶座看去,方向盘上的手纤细修长,无名指指根的戒指反射着盈盈的光辉,径直照进心里。 性感的唇微微一勾,心里甜滋滋的。手指欢快地将腿上的手机翻了几个圈,连被石膏固定的右手也翘起手指,诉说着此刻心中的愉悦。 “我们去哪呀?”她问得有些娇羞。 曲棠宠溺地看她一眼,转而看向前方,双眸洋溢着金黄的阳光,“先保密……” 低调的银色私家车缓缓驶远,在两旁高大水杉的护卫下沿着蜿蜒的柏油马路踏上金色阳光铺满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评论:
第106章 一周年(二) “一周年礼物。打开看看,喜欢么?” 载着满车的期待和满心的欢喜,私家车行驶一个半小时后在市郊的一处庄园停下。 那庄园颇大,正门口用树藤编织成一座三米高的拱形门,旁边立一块手工雕刻的木牌,上面隽秀的刻着两个字:晚心。 “晚心?”颜昭溪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是一个连锁花店的名字,我买过他们家的花,很漂亮。” 曲棠浅浅笑着,“嗯,这个庄园是他们的养花基地。” “哇……”颜昭溪两手捧脸,“你是不是认识老板啊?不然养花基地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让我们进来呢?” 缓慢的车速让曲棠的话也变慢了,“嗯,我把庄园租给她了。” “哦哦。”颜昭溪点头,随即恍悟,“等等,你说的庄园是指……” 唇边的笑意更浓:“这个庄园是我的。” 噔! 一朵烟花在脑海中心炸开,颜昭溪生生一愣,赶紧朝窗外看去,生怕错过了她家老婆的大庄园。 从大门进来的道路笔直通畅,两侧种满笔挺的雪松,松叶翠绿繁茂,充满秋天的深情。 雪松外侧是一排高大的水杉,仍旧是挺拔的笔直的树干,但树叶因为秋天的关系染上金黄,带一点忧郁的棕色,跟雪松交叠起来,恰到好处地形成一片有层次感的碧与金,排列成长长的宛如通往宫殿的皇家大路,充斥着古老油画的浓郁。 往里十几米是温室花房,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去,红玫瑰、风信子、茉莉、百合…… 成片的花海拼接成仙子的衣裙,每一朵花的花瓣盛情舒展着,从花蕊深处散发出沁人的馨香。 车窗摇到最底,颜昭溪两手垫着下巴趴在上面,如第一次踏进城堡的猫咪一般,连路边的小野花都不愿放过。 “好漂亮啊……” 曲棠放缓了车速,让她有时间慢慢欣赏。因为沿路的这些是庄园固有的景象,不算真正的惊喜,她要给颜昭溪留下足够的缓冲时间。 江边这一带土壤肥沃,花草作物的生长状态极好。除了外租的场地和温室,在临江的位置,曲棠有一座二层花房。窗户面朝阔江,屋旁一座16米高的灯塔。 屋外,建筑物跟江水连接的这一片江岸,种满了格桑花。 格桑花是菊科植物,8片花瓣从花蕊往外延伸,花瓣不卷不鼓,平滑柔顺,花朵整体比较单一,不像玫瑰那样层层交叠,即使是全盛状态,花朵也只有食指拇指圈起来那么大。 但一盛开,便是漫山遍野。 整片江岸都被及腰高的格桑花围绕着,花色红白不一,深浅交加,远看只似天神洒下的梦幻花毯,承载所有关于美好的幻想和感情。 下车时,颜昭溪硬生生愣在原地。她拍了那么多关于梦幻和爱情的电视剧,自认为对浪漫和惊喜免疫。 然则,当一片覆盖了整个江岸的格桑花出现在她面前,当曲棠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近这片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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