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有想到还会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一位名叫段欢的百长对暗地里指责谢楠的人说,谢楠是天生的将军,凡事都先考虑百姓,若是将军为百姓考虑也要受到天下人的指责,未免太令人心寒。 十二月,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的撒下来,给万物笼罩了一层白,天地间抬眼只望的见白茫茫刺眼的一片。 农村的羊肠小道上,时不时路过一两个穿着好几件单薄的秋衣,脸颊被冻的没了血色的路人。 已经是晌午了,却没有一户人家冒出炊烟来,今年遭了涝灾,家家户户都只敢每天用面粉和到热水里,在把冻在雪地里的野菜挖出来,掺进去,就是一天的伙食了。 眼下的情况还不算最糟,家家户户都还剩几斤面粉,总能挨过去几日,若是到了一个月以后,吃完了面粉,这日子才算是真的难过。 军营里,人人都焦急的等待着国主的圣旨。 忽而,雪地里飞驰而出的那黑色的一点,越来越近,定睛一看原来是传旨的臣子。 那身着红色狐皮大氅的臣子停在众人面前,就着高头大马俯视着众人,尖声喊道“大将军接旨-” 众人立即跪下,谢言道“臣谢言接旨” 那臣子拿出圣旨“谨大将军谢言上奏,朕听闻燕北大涝,百姓颗粒无收,特命汝赶赴安阳,令安阳刺史贺守开仓,拨粮两千石。惟愿汝与燕北百姓同心同德,共渡此难关。” 此言一出,众人心里的悬着的石头皆落了地。 “臣谢言谨遵圣旨。” 使臣走后,谢言命白寿等人驻扎营地,自己率领八百将士赶往安阳调粮。一路上,谢楠同众将士一般,丝毫不在意赶路的辛苦,只想着快一些,再快一些。 到了安阳刺史府后,谢言拿出圣旨,命贺守火速整理好两千石粮食,那肥头大耳的刺史满脸堆笑的应承下来,还给前来的将士都准备了休息的地方和热茶,只是眼看着暮色苍茫,谢楠一遍又一遍催促,那贺刺史丝毫不嫌麻烦的回答“在准备了,在准备了。” 谢楠在待客的屋子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看看屋外,总没有传来准备好了粮食的消息。 却传来了贺刺史与大将军有要事相商的消息,谢楠实在是坐不住了,就起身离开,一路上身形敏捷躲避刺史府的护卫。 谢楠看到雕梁画栋的屋子里在暗夜中发出暖黄的灯光,飞身跃上屋顶,轻轻掀起一块瓦片,注视着屋内的两人。 屋子里,谢言与贺守两人一左一右的座在主位上,谢言神情自若的喝茶,贺守时不时谄媚的给谢言添水。谢言若有所觉的眯了眯眼睛,“贺刺史,您深夜将我叫来,莫不是准备好了两千石粮食,若是如此,还请快些带来,我要回燕北了。” “哈哈,大将军急什么,我有些好东西孝敬大将军。”贺守满是肉的脸因为笑容堆在一起,仿佛能滴出油来,说着就拍了拍手,一行身着锦缎,身材窈窕的侍从鱼贯而入,每人手中举着一个托盘。 谢楠心里急死了,粮食还没有到手,燕北的百姓和师傅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谢言带粮食回去,她倒好,跟这个刺史一起闲谈。 “贺刺史这是什么意思?”谢言挑了挑英挺的眉毛,凉薄的眼中此刻似乎满是疑惑。 那膀大腰圆的刺史呵呵的笑了两声,又拍了拍手,只见侍从们都将托盘上的红绸掀起,原来托盘上的是银票。 “大将军,边关苦寒,您如今也快到了辞官归隐的年纪了,该多备着些银子,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是。” 谢言勾起淡漠的唇角,眼中满是玩味的笑意“那就谢过贺刺史了,那两千石粮食怎么办?” 贺守见谢言并不如传闻中的铁面无私,刀枪不入,便放下心来,一手拿起茶杯轻饮了一口“大将军,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怎会?这银票是贺刺史孝敬我的,两千石粮食是国主命我带走的。” “大将军,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不是我不想拿出粮食,只是现下实在没有那么多。”贺守皱着眉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要不您把这些银票带走,我再给您拨一千石的粮食,您看如何?” “安阳是个人杰地灵,物产丰饶的好地方,怎会拿不出两千石粮食,贺刺史,你莫与我说笑。” “哎,家门不幸啊!我的女儿不久前跑到燕北去玩耍,被西荒人抓走了,西荒将领宇文莽传密信说要我将一万石粮食送到西荒,她才肯放我女儿一条性命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哪里舍得让她受罪,大将军您应当也能体会我做母亲的心吧!”此时堆满了肥肉的脸上又被泪水浸湿,看起来令人作呕。 听到这里,谢言也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了,便一改之前好说话的模样,冷着脸,眼中被杀意浸透,吓得那贺刺史不住的往椅子后面缩。 “真相我已经知晓,我自会将此时禀明国主,相信国主自有裁决。”说完就起身快步离开,留下贺守和慢屋子的侍从不知所措。 谢楠看着,竟觉得有些痛快,便又打算偷偷溜回客房。 谢楠到客房的时候,屋子里暗着,说明没有人来过,边打开门进去。在她关上门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我竟不知安定将军什么时候有了做梁上君子的爱好?” 谢楠听到谢言的声音,心知是来找她兴师问罪来了,便悻悻燃起油灯“属下知罪。 对于谢楠谢言总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每次打罚过后总是仍旧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对于今日之事,你怎么看?”谢言看着立在屋子里的谢楠开口。 “贺守身为一县刺史,监守自盗,与敌国暗通曲款,实在是罪大恶极。只是……”谢楠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说“不过她倒算是个好母亲。”说完就快速偏过头,她不该这样说的,可是已经晚了。 谢言闻言微微一愣,面色顿时如被冰封,她没想到谢楠会这样说“那你觉得她该不该为了女儿的性命与敌国暗通曲款呢?” “我不知道,贺守的罪责自有国主裁决……如果是您,您会为了我这样做吗?”这是一年来谢楠第一次对谢言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眼眶红红的,好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兔子。 谢楠此刻只希望谢言能骗骗她也好,这已经耗尽了她为数不多的勇气,可她没有想到,谢言连骗她都懒得骗。 谢言毫不犹豫的开口,直视着谢楠“不会,不仅我不会,日后你也要同我一般为了雨师国抛却一切,这是每一任大将军与生俱来的职责。” 谢楠知道自己不该怪怨谢言,她是为了雨师国,可是悲伤如洪水般袭来,哪里肯给她一点点喘息的机会,谢楠抬起头强忍住泪水,声音哽咽着说“我知道” 谢言心疼不已,想安慰谢楠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们之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鸿沟,两个人越想靠近,就越痛苦。 她最终只是干哑着嗓音的说了句“对不起,从前是我薄待于你……” 谢言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谢楠便反身跑出了屋子。 谢言一个人在椅子上呆座了一个时辰。 第二日一早,谢言便带着一千石粮食回了燕北,燕北人民的脸上终于舒展了些。 国主听闻此事后,处死了贺守,其家产尽数充公。 贺守死后安阳刺史的位置便空了下来,雨师骁与雨师沫都竭力安插自己人,国主看出来也不管,任由两人争个你死我活,雨师沫只好向谢楠写信,言明自己的处境,谢楠收到信后,决定求谢言上书,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只是她实在没有把握,谢言会不会帮自己。 出乎谢楠意料的,谢言听到谢楠的请求后立即上书,并没有趁机为难谢楠。 大将军力荐的人选,雨师国主也只好按谢言的意思办事,她心下清楚,日后国主之位的人选已经定了。她能当上国主从来不是因为上一任国主的遗诏,而是因为她得到了谢言的扶持。 “看来日后要拜托沫儿多多照顾煜儿了!”国主在四下无人时,微笑着对身边最信任的侍从说。 人精似的侍从立即笑眯眯的开口“国主福寿绵长,三皇女又是个慈悲诚善的,哪里会有大皇女的苦日子过?” 国主被逗得发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平日里越是温和谦恭的人,没了牵制,只怕是越疯魔啊!” 此刻的国主一点也没有想到,她竟一语成谶,雨师煜后半生的苦楚竟与雨师沫脱不开关系。 有了大将军的助力,雨师沫在朝堂上愈发如鱼得水,雨师骁的势力大不如从前,她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第8章 第二年春 草长莺飞,沃野千里 春日里温和的风又一次吹绿了燕北一望无垠的原野,大自然以自己独特又温柔的方式缓解了去年的灾难对大地和人们的伤害。当一排排绿浪随风起伏,当雄鹰划过长空,当春雨浸入泥土,谢楠听到了春的声音…… 军中不少将士患上了春瘟,浑身乏力,高烧不退,并不是多么难以治疗的病症,只是军中医正数量过少,加上姜医正总共才五个,感染了春瘟的将士却多达数千人,实在是难以控制,谢言与军中众人为此焦心不已。 正当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些百姓反映在西荒与燕北的交界处又有一群沙匪,劫走了许多燕北的百姓,虽是定北军中春瘟盛行,当百姓蒙难,定北军岂可坐视不理,谢楠奉大将军之命剿灭沙匪,救回百姓。 谢楠率领三百定北军将士赶赴两国交界处,那沙匪的据点叫飞云寨,在树林掩映的高山之上,易守难攻,占尽了地利。 谢楠打算与定北军将士一同装作给飞云寨送菜的百姓混进寨中,先救出被困的三名百姓,到时对付沙匪就容易多了。 正午,烈日灼人 谢楠早就埋伏在进入飞云寨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给飞云寨送菜的车经过。 “框…框…框…”巨大的木制车轮与凹凸不平的地面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谢楠一行人闻声飞身而出,轻易制住了那六人。 谢楠扫过那些人的满是惊慌失措的脸,再看看他们瘦弱的身体,心知他们不是沙匪,应当是被沙匪威胁的普通百姓。 谢楠座在架子车的米袋上,用刀背架在一个领头的男人的脖子上,细长的双眸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微光。 那领头的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边给谢楠颤颤巍巍的磕头边说“定北军的大人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啊!” 谢楠低下头看向男人,周身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普通百姓为何要将粮食运到飞云寨去?你莫不是西荒安插在我雨师国的奸细?” “不是的,不是的,大人,我们是受了飞云寨沙匪的威胁,不给他们送粮食他们就杀了我们全家大人啊!求您为小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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