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寿满脸的失魂落魄,鬓边的碎发早已被汗湿透,胡乱趴在脸上,她的红色官服上堆满了脚印,有的深有的浅。 门内众人满腹的怒火,欲冲出去救下白寿,却被月卫用长矛拦了个结实,她们只好愤恨的瞪着赵利,目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 白寿被送进青铁营后,赵利还命人收缴了青铁营内的兵器,连个菜刀都不能留下,众将士哪里肯同意,武器是她们的性命,绝不可能轻易交给别人,于是在一个十几岁将士的拼命反抗之下,她被赵利的长剑划过脖颈,顿时倒在地上,没了生息,众将士见此,更是群情激奋,一位千长直接红着脸,梗着脖子破口大骂“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跑到定北军的地盘,来杀我定北军的将士,我们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以命相博,守卫雨师的时候,你们月卫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酣睡呢!”千长的声音经过多年沙场风沙的洗礼,早已满是大漠的风沙味,此刻怒极,斥责声更是振聋发聩。 赵利却不为所动,此地的定北军不过四百人他可是带了月卫精英八百人,她们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赵利派人将这位千长抓起来,打斗中“失手”杀死了定北军将士五人。 “怎么?你对本官的行事很不满吗?……”赵利看着被压在地,威严尽失依旧怒瞪着她的千长,目光中竟带着几分看好戏般的怜悯,他叹了口气,很为难似的说道“可惜呀!这是国主的旨意,要亲手收缴定北军的武器,本官也很是难过呢!可总不能违背国主,只好得罪了,这位好汉,本官教你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好了,……再世为人,记得放聪明些。”目光被杀意笼罩,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血染白墙。 一连死去六位将士,一位千长,谢楠又不在此,白寿被冬来扶进屋子里,众人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满腔的怒火只能强压在心头。 最终在千长苏和的劝说下,众人皆冷静下来,避免了不必要的牺牲。 傍晚时分,血红的晚霞弥漫在天边,水天相接处,不辩天地,只见一片血色。 谢楠正被人吊在慎刑司里,严刑拷打,她用力抬起满是冷汗,昏昏沉沉的头,从眼睛的缝隙里她看到了落日的余辉。 谢慕正抱着蛋黄座在醉月宫门口等着谢楠回宫,思棋劝过很多次也不听,固执的等在门口,稚嫩的声音固执的说“母亲马上就回来了,她答应过我,每天都会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母亲从没有骗过我,太阳马上就落山了,她马上就回来了。” 小小的身影被困在夕阳的余韵里,久久不能回神,疯玩了一整天的蛋黄早已困倦的耷拉着脑袋,躺在谢慕脚边,一人一犬,几乎要将宫道望穿。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难过,慕慕好可怜。QAQ
第32章 雨师沫被众人簇拥着回宫时,白色的华服中蛰伏着金线,愈发衬得她高贵无双,她的眸子却是空洞的,因为她没有看到往日站在国主殿外,长身玉立,等着她的人。 雨师沫把谢慕抱回醉月宫,谢慕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几乎站不起来,谢慕闷闷的,什么都没有说,雨师沫见谢慕如此乖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免去了向谢慕解释此事的麻烦。 到了晚间就寝的时辰,谢慕突然站在她的寝殿门口用几不可闻的哭腔问她“我是不是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母亲是不是……不要我了?沫沫……我以后会乖的,你让母亲回来好不好?” 谢慕低着头,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小小的身体镶嵌在朱漆殿门里,愈发显得落寞。 对于小孩子,家人就是她们的一起,是她们骄傲的资本。 谢慕小小的身体哭的一抖一抖的,眼睛与长睫皆被泪水沾湿,嘴唇委屈的撅着,面上亮晶晶的一片,偏生还一副要装作很乖的样子,立在寝殿门口,一步都没有踏入,蛋黄见此,焦急的围着谢慕转圈,汪汪汪的叫个不停。 雨师沫将谢慕抱进寝殿,放在榻上,拿起蚕丝帕子轻轻拭去谢慕的泪水,眼角眉梢皆是平日里不可得见的柔和,她耐心的对谢慕说“慕慕怎么可以胡思乱想?你是你母亲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要你,她今夜不会醉月宫是因为你白寿奶奶和冬医正要回燕北了,你母亲怕她们路上被人欺负,就去护送她们了,再过三日,她就回来陪我们慕慕玩了,好不好?” …… 雨师沫好不容易把谢慕哄睡着,自己一个人躺在榻上,总觉得少了什么,她强压下这种异样感,她清楚的听到栀子花香蔓延整个寝殿的声音,也闻到干枯的落叶划过长街的苦涩,…… 她感觉越来越清醒,遂不再假寐,叫起思棋,收拾好行装,她要去慎刑司一趟。 雨师沫一踏进慎刑司就被迎面袭来的血腥臭气冲的往后退,她穿着一件白色狐皮大氅,把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住,经过那些囚室时,有的发出如厉鬼般的凄惨叫声,有的用满是血,早已看不清形状的“手”欲抓住她的衣服,她嫌恶地躲开,用帕子捂住口鼻,要不是为了谢楠,这种地方她一刻也不愿多待。 慎刑司值夜的狱卒满是油光的脸上露出一个谄媚至极的笑容,声音中满是讨好的意味“贵人,您放心,只要是进了慎刑司,刀山火海,不脱下一层皮就别想出去……” 思棋皱眉呵斥“住嘴!” 那狱卒连忙低下头,两只手紧张的交握,点头哈腰。 雨师沫想着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惨状,再想想狱卒的话,不由得心下一沉,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为难谢楠? 雨师沫见到谢楠时,谢楠正躺在一块破烂不堪的草席上环抱着身体睡觉,雨师沫正庆幸谢楠没有受伤时,谢楠就发出了痛苦的梦呓。 思棋打开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微弱的暖光跃跃欲试,雨师沫才看清,谢楠晨间上朝时她亲手给她穿上的白色长袍,此刻已满是血污,有被鞭子抽出的血痕,皮肉和衣服的破烂处连在一起,再纯白的衣服上显得愈发可怖,此刻,谢楠背上几乎被这种伤口爬满了,那些蜿蜒丑陋可怖的伤痕就这样大喇喇的暴露在雨师沫面前,这是雨师沫始料未及的,她的心狠狠一痛,眸中涩意翻涌,她用力捏紧拳头,白皙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暗示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咬着牙问狱卒“这是谁干的?” 狱卒以为自己尽心尽力干活终于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连忙笑着道“是小人,贵人放心,有小人在,绝地不会让她过一天舒心日子……” 雨师沫转头看向思棋,杏眼中猩红的血色,□□的杀意毫无遮拦。 思棋将人带出牢房,走到最阴暗的角落…… 谢楠的面色惨白,嘴唇干涩皲裂,额头冷汗直冒,微微的发着抖。 雨师沫脱下自己的大氅盖在谢楠身上,摸了摸她的面颊,希望她能好一些,雨师沫胸口涩意翻涌,眼中早已不能视物,一滴清泪落在谢楠的面颊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第33章 雨师沫命人将牢房打扫干净,在草垛堆成的“榻”上铺了厚厚一层褥子,让谢楠躺在上面,她用帕子擦净谢楠脸上的血污与泥土,谢楠的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忧愁,面色苍白又凝重,虚弱的呼吸着躺在雨师沫的怀里。 那一夜,谢楠昏睡了多久,雨师沫就看了谢楠多久,她看着谢楠苍白的面颊,平日里修长白皙的手此刻满是血污,周身的肃穆气场也不复存在,平日里大喇喇躺在榻上的人,此刻小猫一般窝在雨师沫怀里,战战兢兢的呼吸着。 雨师沫只记得那一晚的夜分外漫长,一分一秒都是烈火灼心般的煎熬。 …… “国主,咱们该回宫了。”思棋适时出现,轻声提醒雨师沫。 雨师沫动了动僵硬的手腕,摸了摸谢楠的乌发,才拖动着僵硬的腿走回宫里。 雨师沫看了看前方的路,又低声问思棋“她会恨我吗?” 思棋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回雨师沫“人心的温度都是有限的,别等到心凉了才后悔莫及。” “如果我不让她知道这些事呢?”眸中黯淡无光,声音也充斥着疲倦。 “若要人不知……” “可是我已经收不了手了。” 雨师沫下早朝后将赵利叫到国主殿议事。 雨师沫神情倦怠,倚靠在龙椅上。 赵利恭敬的跪在地上。 “这是朕亲手拟的密旨,你拿去交给白寿,记得要见机行事。” 赵利将头磕在地上,轻声说“是” 闹哄哄的早市上,一个身材矮胖的妇人挎着篮子用肩膀推了推身边的高瘦妇人,圆睁着眼睛,脖子恨不得凑到人家脸上去,若有其事的道“你知道吗,定北军里一个叫冬来的千长,以权谋私,把京郊咱们老百姓的田地商铺都强占了。” 那高瘦的妇人停下挑拣青菜的手,不可置信的问“真的吗?定北军里怎么会有那种人?” “真的不能更真了,是一个叫苏和的定北军千长向安国公举报的,证据确凿呢!她们自己人还能冤枉她不成?” “哎,那安定将军知晓此事吗?” “安定将军不知道此事,她被那个叫白寿的连累进了慎刑司,哎,安定将军识人不清……”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有关此事的谣言很快就弥漫在雨师的大街小巷,人人都恨不得扒了白寿的皮,为被她欺压的百姓和被她连累的安定将军出一口恶气。 青铁营内,众将士皆惶惶不安,冬来在白寿身边陪了一整天,两人彻夜未眠,枯坐在窗边。 平日里,充斥着训练的喊声,和将士们休息时的笑闹声青铁营此刻死一般寂静,落叶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这里也十分刺耳。 冬来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白寿的手“用点早膳吧!总归天塌下来也只有接着的份。”冬来沉静的声音中带着能让人静心的魔力。 白寿转动僵硬的脖子,干涩的双眸中一片猩红,她张唇欲语,却一时失声。 她拿愧疚绝望的眼神看着冬来,尽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对不住你,本来想,这后半辈子就这么和你过下去算了……可惜啊!天意弄人。我也对不住大将军,更对不住我姐姐,我没有护好谢楠,也没有护好定北军,你说,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白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白寿空洞洞的眼神令她心悸,她只能尽力安抚白寿“你别怕,不论是生是死,……黄泉碧落,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咱们一直在一起。” 白寿将冬来拥在怀里,把头埋进冬来的肩头。 冬来感觉到自己的肩头透着湿意,她心里顿时慌乱起来,这些年来,哪怕是危及性命的伤,她也没有见白寿落过泪,她环住白寿的腰,轻轻滚动干涩的喉头,正欲出声安慰,白寿闷闷的声音传来“此生有你,才算不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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