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敲了敲办公室门,看见秦迟秋单手支着下巴, 把玩着一个小巧的打火机。 “秦总,您今天要视察的子公司是文安医疗、宜城生物、广利建筑。” 肖楚通报了一声行程表,见秦迟秋微微颔首, 他站在原地默了半晌, 有点沉不住气, 小声问道:“秦总……您建的医院、真的不让夫人辞职过来帮忙吗?” 秦迟秋, 起身,看了一眼身后阴沉的天气,城市高楼在雾中幻成了虚影。她摇了摇头, 抬腕看表:“先去文安医疗。” 文安医疗目前最主要的项目就是和祥和合作建设新的急诊中心, 如今工作完成大半, 但祥和的张副院长依然来回跑。 逛了一大圈,秦迟秋在休息室里喝水,肖楚则在外间应付完张宪,等处理完, 肖楚再去接秦迟秋去下一个地点。 肖楚:“秦总,你说,现在都没他的事,他为什么还要来?他想要巴结您么?您又不见他,这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嘛!” 肖楚从小在秦家长大, 在秦迟秋身边也没有太强的上下级距离感。车子里只有秦迟秋, 于是他坦率地提问了。 秦迟秋低头专心看资料, 闻言笑笑:“他不是真的要见我。” “他不想见你难道是为了见我?!”肖楚顿时一阵恶寒, “总裁, 我就算喜欢看门大爷也不会喜欢这种老滑头!” “闭上你的嘴吧。”秦迟秋呵斥他,“收起你丰富的想象力。” “那他干嘛有事没事就来你眼前晃?”肖楚表示想不通。 秦迟秋似笑非笑:“旁人只看到他和我关系密切,时不时要过来一趟。哪里管他在我面前到底是来当人还是来做狗?” 肖楚仍然不明白:“旁人看法有什么用?” 秦迟秋低下头,轻描淡写道:“区别大了。” 但她懒得多解释。一来肖楚脑子笨,二来她也没耐心教学。 车子在宜城生物附近停了下来。那里的经理领着一队员工早早地在门口候着。 “我明白了!”肖楚突然恍然大悟,“他这是狐假虎威!” 秦迟秋轻笑:“不算太笨。”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日子重新回归平静。 “我赢了!”陈果高高兴兴落了一子,“活三!肖楚,快给钱。”她双臂一展,将桌子上的硬币尽数圈到自己这边。 肖楚正想指责她执黑棋却不守规矩乱下,嘴刚张开,突然又低了头,默默拾起桌上的黑白子,放进手边的楠木碁笥。 陈果摸着硬币的手顿了顿,慢慢回过神来,察觉到不对,冷气从后脖子蹿了上来,她僵着脖子缓缓调转了头。 秦迟秋抱着臂,一身休闲的黑色卫衣,懒懒地靠着飘窗看着他俩。站在她身边的还有夏和冬,一件熨帖的白衬衫,整个人清爽干净。 “下完了?” 秦迟秋目光掠过陈果,落在那张桧木棋盘上,这张棋盘是订制款,连带楠木碁笥和蛤碁石一套下来价格近十万,但被陈果和肖楚当成了日常下五子棋的道具。 “老板,您请!”陈果跌跌撞撞从椅子爬起来,扭头一看,肖楚比她行动力还快,已经快进到收拾桌椅打扫地面了。 狗腿子! 陈果暗骂了一声。 陈果:“老板!我给您倒茶!” 秦迟秋挑眉,一坐下来,热腾腾的茶水就送到了手边。 夏和冬笑盈盈的:“你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秦迟秋眯起眼,单刀直入:“有什么事,说吧。” 夏和冬垂眸,手摸到棋罐,摸到一粒子,捻在指间:“要下一局么?” 秦迟秋的手放在棋盘一角,冷白色调的手背上,青筋微微绷紧,她摇头:“你下不过我。” 夏和冬被她呛了一口,但也习以为常,并不在意地说:“我是想问你,祥和的院长要退,虽然已经传了两年,但这次应该是真退。你真的要让张宪上位?” 论资历,肯定是张宪。论背景,也肯定是张宪。官场上左右逢源的不倒翁,让人抓不到大的错处。 “他这些日子在你跟前跑得勤。”夏和冬继续道,手中棋子传来冰凉的触感,她落了一子,又依照记忆,干脆接过秦迟秋手边的碁笥,摆起了棋谱,“我不觉得你会看他顺眼,想当狗的人多得是,以你的口味……” 秦迟秋听着她说话,心不在焉地瞧着窗外春雾,朦朦胧胧的绿意,梦一样的色调。 棋子摆到中途,端端正正,黑子113勉强做活,白子114退,黑子落到后面只能接。 秦迟秋低头看棋盘,露出轻佻的笑容,那双深潭般的眸子眨了眨,她坐姿不算端正,歪靠着,身体呈现出窈窕的曲线。 棋盘越摆越满,秦迟秋闭着眼睛也熟悉这一局接下来的走法,白子打吃,步步紧逼。 “夏和冬。”秦迟秋开口,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放子。 夏和冬抬眸,与她对视。 “不需要我出手。” 夏和冬:“嗯?” “我说,不需要我出手。”秦迟秋扬了扬眉毛,“因为张宪,他不可能上位。” 夏和冬奇了:“你的意思是,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有人空降?” 秦迟秋摇头叹气:“王家,亏你先前还准备和他们联姻,这点底细都没有摸清楚么?” 她耐着性子道:“张宪越想当这个院长,王成松越不可能让他当,虽然他俩关系不错。我猜猜……王成松肯定希望来一个纯粹的……医生来接替自己。” “毫无威胁、一心工作。不钻研蝇营狗苟,不参加职场斗争、但又明白职场潜规则的聪明人……才是王成松满意的接班人。这样,他哪怕退了,在祥和的影响力都不会消失。” “要我说,易明月直接提上去的概率,也比张宪要高。” 夏和冬一点就通,接下来的话不需要秦迟秋细说她已经明白。 她看着眼前棋局,直接笑出了声,她一边收起落子,一边道:“苦心经营三十年,好不容易赚取一点回报,结果输了满盘。两耳不闻的,一子未落,最后想要的不想要的、却全到了手。” 如此,这棋再下又有什么意思呢? …… 新年之际,暖洋洋的室内,墙壁上挂满了装饰的彩带和气球,明朗又华丽的LED灯,把室内照得一明一暗。 颜竹“啪”一下按亮了开关。 许若心迈着醉酒的步调出现在颜竹面前,变着法子从多个角度展示自己脖子间的项链。 “你到底有没有仔细看?”许若心揪着颜竹的衣领,“这么好看的项链!你为什么只用一个好看来形容?!记得对新院长夫人态度谄媚一点!” 颜竹:“……刚刚你也是这么形容的。” 许若心:“……我不管,你必须多找几个词重新夸。” 两个人在客厅打闹,许若心垫着脚尖,贼兮兮地伸长脖子朝厨房瞄。 “你想看可以直接看。”颜竹不解,“为什么一副做贼样?” “你才是做贼呢!”许若心叉着腰反驳,“我是担心你家小秦总炸厨房!” “易主任会做饭吧?” 许若心小鸡啄米:“她厨艺很好,但可惜只会西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也有点拿不准。 许若心放心易明月但对秦迟秋依然持有保留态度。 “没事,夏和冬也在里面。”颜竹安慰她,“现在有四个医生,厨房真的炸了也有救。” 许若心:“那咱们事先说好了。秦总做得菜,你先试毒。另外,如果真的难吃,不要勉强自己,还有,千万别把自己当成言情剧女主,不好吃硬说好吃,这是对美食的亵渎!”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迟秋做得差我狠狠骂她!” “这才对嘛。”许若心满意地点头,“小竹子,拿出你当家的气势来!” “谁说要骂我?” 秦迟秋端着盘子走出来,她穿着浅蓝色的围裙,眸色潋滟,有点疑惑地看向两个人。 许若心马上闭嘴。 “你听错了。”颜竹现在说话一点不心虚,非常自然地转移话题,“这是什么菜?” “前菜,扇贝鱼子酱。” 颜竹:“不是你做的吧?” 听菜名像是易明月的作品。 秦迟秋:“我参与了制作。” 颜竹走到餐桌旁看了一眼:“哪一步?是青豆泥还是黍米沙拉还是带子是你煎熟的?” 秦迟秋理直气壮:“鱼子酱。” 颜竹:??? 秦迟秋正儿八经给她介绍:“我先把鱼子酱从冰箱里拿出来,然后放置在室温三分钟,最后拿贝类勺子挖出来铺好。” 颜竹:“……” …… 菜一个接着一个上,厨房里的其他人显然认为让秦迟秋做主厨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她现在俨然成为了一个传菜机器,穿梭在餐桌和厨房。 陈果、肖楚拉着颜竹和许若心到棋盘室搓麻将,颜竹不太会玩,一口气输了好多钱,零零碎碎接近一百块。陈果觉得颜竹太菜没有挑战性,于是几个人决定开始打扑克。 陈果刚洗好牌,门铃响了,她小跑着去开门,宁艺栀一把扯下围巾冲了进来,把自己冰凉的手伸进陈果的脖子窝。 陈果冻得一哆嗦,挣扎着跑开,宁艺栀摘下落满雪花的帽子丢到沙发上。她一边脱羽绒服一边朝餐桌走去,看见每一道菜摆的整整齐齐,最后把爪子摸向坚果堆。 碧根果、核桃、开心果、腰果、瓜子……新年常驻的零嘴,她囫囵抓了一把揣进兜里:“咱们老板呢?” 陈果努努嘴:“在给人打下手。” “没你什么事了。”夏和冬把秦迟秋推出厨房,“秦迟秋,你不许再帮倒忙!” 秦迟秋眼睛一亮:“那我去找小竹了。” “哦不对。秦总,劳驾,帮我把土豆切了。”易明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道。 秦迟秋蔫头巴脑回去了,眼红地看着棋盘室的方向,恨恨地咬唇。 …… “夏和冬,我想要一根黄瓜,切成片。” “夏总,有鸡蛋吗?只要蛋清。” “老板,我有点饿,能把厨房冰箱里的小蛋糕拿出来给我嘛?” “秦迟秋,顺带给我捎一盒冰激凌。我今天早上吃的,还没有吃完。” “秦总!我也要!我想吃火龙果。” 几次三番被打扰干活的夏和冬和秦迟秋终于忍无可忍,两个人一前一后气势汹汹跑到棋牌室。 “你俩小心点。”易明月走在最后,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全是精巧的小蛋糕。草莓、芒果、榴莲、慕斯、巧克力、香草……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口味全做了。 在场诸人,当属易明月最年长,她不得不肩负起主持大局的责任,号召所有人回到餐桌,享用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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